日沉西山,金色的餘暉灑在‘迎賓樓’的琉璃磚瓦上,生出一片耀眼的斑斕。酒樓中,楊延昭與掌櫃的又是囑咐了幾句,這才帶著張謙與李至二人離去。
拍賣會不到晌午就結束了,不過因為明日買主變成了有錢的商賈,許多事情還得重新布置,至少楊延昭是走不開的。
因而,一忙,便到了日落之時。
“我的個乖乖,延昭兄,今日一天便有十萬兩紋銀,再來兩天,豈不是還有二十萬?”
馬車上,李至顯然還處在興奮之中,說完了今日所見的王宮貴爵之後,又扒著指頭算起了銀錢來,不由得咂嘴感歎了一句。
張謙卻是歎了口氣,“這些經書,無論其中哪一卷,都是有市無價的寶物,可惜了。”
聽聞他這句話,楊延昭將頭靠在車廂上,有些無奈的應道,“確實如秋白所說,十萬兩,太少了,隻是今日已算不錯了,重頭戲還在後麵的兩天,希望別讓人失望才是。”
翌日,仍是在‘迎賓樓’,不同於昨天的滿是朝中權臣,除了楊延昭三人,酒樓中便不見為官者的身影,也使得入座的商賈輕鬆了不少,談笑顏開,甚至借著短暫相聚的時間,敲定了幾筆買賣。
也許是對這些經書的看重,也或許掙得眾人仰望的臉麵,拍賣會境況算是很熱鬧,價格節節攀高,待到結束時,同樣的十卷經書竟賣出了昨日價錢的六倍之多。
也就是說,這一天的收獲,有六十多萬兩的銀子。
看著屋子裏堆滿裝著白晃晃銀子的木箱,如此多的銀兩,何曾有人見識過,負責清點的張謙隻覺得兩眼眩暈。
“延昭兄,明日是不是還有這麼多銀子,那可就百萬兩紋銀了。”
李至咂著嘴,掂量著手中的銀錠子,滿是歡喜的說著,聞言,正和張謙說話的楊延昭抬首搖了搖頭,“應該不及這麼多,今日來得都是江南一路的商賈,如今江南富庶,自是一擲千金,絲毫不心疼,明天怕是沒有這般頗豐的收獲。”
“這倒也是,延昭兄說的有理,隻是這銀子該怎麼安置?”
張謙將手中賬薄合上,加上送來的昨天拍賣銀兩,他這一天清點七十多萬的白銀,眼睛早就花了,遂用手揉著額頭,語中多了絲疲倦。
兩日的忙碌,楊延昭也是有些勞累,伸了個懶腰,坐在一邊的木椅上,“這些銀子可不能留在手上,如今,我處在風口浪尖之上,無數的眼睛盯著,恨不得揪出些莫須有的罪名來置我於牢獄,甚至是殺之而後快,所以,這些銀子去除得做得清清白白,還是留下昨日的十萬兩,其餘送到宮裏去吧,三館有這十萬兩和明日的拍賣所得,也該夠了。”
聽的這些話,李至將白胖的手從銀子上縮了回來,似乎,這銀子變得很燙手。
猛然間,他像是想起了件事來,臉上的笑意凝住,輕聲問道,“延昭兄,昨日你應承說要將剩下的銀子給各州縣修建學堂,銀子若是送往到宮裏,這自然就再難取出來,如此,你豈不是要失信於天下讀書人?”
他這一說,張謙也不禁正色望向楊延昭,昨日的情形還曆曆在目,自然是沒有忘記他的那番鏗鏘激昂的話語,正如李至所說,那也是楊延昭自作主張之言,銀子交給宮中那位,剩下的承諾哪裏還能兌現?
在二人都滿是緊張之時,後者卻不以為意的靠在紅木椅上,悠悠的說道,“秋白兄,元沛兄,要是我記得不錯,昨日,明明說得是官家欲用剩下的銀錢予州府地方辦學堂,倘若最後沒有成真,那也不是楊璟的過錯才是。
三館一事,趕鴨子上架,讓我備受折磨,拿他來堵一堵悠悠之口,也是無可厚非的。”
聞此言,張謙和李至皆是滿目駭然,這竟是大逆不道之言,特別是最後一句,要是傳出去,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兩人吞了口唾沫,對望了一眼,瞧見了各自臉上的驚駭之色,正欲開口說話,便聽得細微的鼾聲傳來,抬首看去,楊延昭已經靠在木椅上睡著了,隻得將到了嘴邊的話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