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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妲不會真生詹濛濛的氣,一是因為詹濛濛已經向她道了歉,二是因為詹濛濛說的話雖然難聽,但也有道理,她和她媽真是沒有什麼遠見,不然的話,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按她的理解,“今天這個下場”就是她們母女倆都遇人不淑,兩個男人都去了美國,把她們母女倆丟在了中國。

詹濛濛還在道歉:“真的很對不起,我實在沒有資格這樣說你媽。我主要是想到賽蒙這個爛人竟然要來搶我的錢,心裏就有無名火。早知如此,當初真不該跟他有什麼瓜葛,那時隻想拿到他的把柄,沒想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我自己也是個沒遠見的人!早知是這樣,我應該一開始就直接鎖定藍大哥的,也可以少走很多彎路,更不會投資賽蒙這個爛尾樓,這下真把我套牢了!”

但詹濛濛很快就冷靜下來,開始製定下一步的行動計劃:“等我問問露西,看賽蒙到底是不是藍少東。”

“露西會告訴你?”

“先問問她,然後再去問我藍大哥。現在的人真是道德滑坡,連露西那樣老實巴交的女人都學會了撒謊,所以我得問遍每一個有關方麵,隻有把各方麵的口供連起來看,去粗取精,去偽存真,才有可能得到真實可靠的信息。”

詹濛濛真的去問了露西,然後向林妲彙報:“果然,她說賽蒙是藍少東!”

“真的?你怎麼問的?”

“我先把聚會上那些老家夥的話轉述了一通,然後開玩笑說:‘你那次說你就是藍少東,是不是怕我搶了你們家賽蒙啊?’”

她嚇了一跳:“你就這麼問的?那她承認了?”

“是啊,她說‘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那事了,隨口開的一個玩笑,你還記在心裏?’”

詹濛濛說:“她還說她那也不算撒謊,因為她媽是想給她取名‘少東’的,但她那貧農爸爸不同意,說‘少東’聽上去像‘少東家’一樣,而‘少東家’是地主資本家那一套,我們無產階級不能叫這麼個名字,所以就改成了‘小東’。”

她想起露西、陶沙、賽蒙那幫人都是文革末年出生的,那時的確有些不靠譜的禁忌。陶沙不是說過他不能叫“陶金”嗎?因為“金子”在那個年代也是地主資本家的那一套,他隻能做無產階級的沙子,而不能做資產階級的金子。

她感歎說:“那時候的人真慘,起個名字還有這麼多禁忌。”

“就是啊,連‘藍向東’這個名字都是被迫改的。”

“他以前叫‘藍潤東’。”

“藍潤東也不錯啊,幹嗎要改?”

“切,那是什麼年代,他敢不改嗎?”

“可是‘藍潤東’也不是什麼資產階級的東西啊。”

“比資產階級的東西還糟糕,瞧瞧,他居然想潤飾毛澤東,那還得了?趕快給我改了,不然抓你下大牢!”

她啞然失笑:“那個年代,真是太雷人了,我媽本來叫林靜的,就是因為那個什麼《青春之歌》被劃成了大毒草,而那裏麵有個林什麼靜,就把我媽嚇得改成了‘林紅’。”

她猜測說:“這麼說來,露西名字裏帶的那個‘東’可能不是‘毛澤東’的‘東’,而是‘藍向東’的‘東’。‘小東’就是一個‘小小的藍向東’。”

“肯定的。她媽可能就是藍大哥那個‘單戀’。”

“我旁敲側擊地提了一下‘初戀’‘單戀’的事,她問我從哪裏聽來的,我說是從賽蒙那裏聽來的,她說‘別聽他的了,他騙你騙得還少嗎?’她還問我現在知道了賽蒙就是藍少東,是不是準備開搶了呢?”

“哇,怎麼可以直接這麼問?那你怎麼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