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2 / 2)

這些年顧言真為了顧氏拚盡全力,幾次麵臨死亡威脅,走得是一條孤獨的荊棘之路,縱然渾身是傷也一聲不吭,連他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學長看了都不忍。

可是顧言真的家人從未對他表露過半點關心,一次也沒有。

甚至當年那次差點車毀人亡的禍事後,已經卸任遠在異國養老的顧正秋打了電話過來,開口也隻是冷淡的問公司的事,好像這個兒子的死活他不在乎。

姚文辛不能理解,無法理解,也拒絕理解。

他自己的親人遠在老家,但幾乎每個星期都要給他視頻電話,愛吃的特產一樣一樣寄過來,即使千裏迢迢也不忘坐車來看望他。

顧家父母的心莫非是石頭做的嗎?

顧言真瞧出他情緒不佳,不準痕跡的轉移話題:“你買了幾號的機票?”

姚文辛知道他的意圖,也覺得沒必要讓他也不開心,便回道:“明晚八點。”

“那你明天中午就回去吧。”顧言真輕聲說,“阿姨該等急了,我讓人把你直接送去機場。”

“記得把我給叔叔阿姨的禮品帶上。”

姚文辛點頭,又問:“那你呢?還是和以前一樣?”

顧言真輕歎,“母親不喜歡回國,隻能我去那邊團圓。”

說到“團圓”兩個字,顧言真神情有過一瞬間的恍惚,連他也覺得這句話可笑得很。

也除了思霖,那邊並沒有人真正歡迎他,就連團圓飯也不是為他準備。

可他還是要去,就為了一個所謂的“團圓”,年年如此。

姚文辛不想他難過,勉強笑道:“我媽上個月打電話給我,問你什麼時候結婚,她繡了一幅‘百年好合’的十字繡,著急送給你。”

顧言真輕笑:“阿姨真有精神,謝謝她了。”

他也很想結婚,可是謝寒那邊進展沒那麼快,估摸著到明年底都不見得能成事。

唉。

顧總又開始憂鬱。

為什麼結婚這麼難。

“我看那孩子對你也不是完全無意。”姚文辛笑著說,兩人之間的話題逐漸輕快起來:“昨天我看他在你辦公室坐著,好幾次悄悄看你。”

顧言真想起謝寒,心頭某處一下子就軟了。

除了謝寒,別人都不會給他這種感覺。隻要想起他,無論麵臨多大的困境,顧言真會立刻抽身而出,滿心歡喜。

這一定是愛情的力量。

第二天中午,顧言真給所有員工放了假。自從他接手顧氏,每年都提前兩天放員工離開,有家裏路遠的還可以報銷路費。

大家陪著他辛苦一整年,他也不在乎年前少上的兩天班。放假前他又叮囑人事把過節的禮品和購物卡發放齊全,之前承諾的雙倍獎金也一並下發,為的就是大家都高高興興回家過年。

中午姚文辛也離開,顧氏大樓一下子空了,連保潔也不在,整棟樓隻剩顧言真一個人。

他把手頭最後一點工作處理完,再抬頭已是黃昏傍晚。

夕陽隔著落地窗照進來,電腦黑屏上映出顧言真的臉,他湊近些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表情竟然那麼寂寞。

他在辦公室獨自又坐了一會兒,直到夕陽徹底消失才起身離開。

整棟樓靜悄悄,唯有顧言真皮鞋踩在地磚上發出的沉悶聲響。他和往常一樣踏進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庫,發動引擎回家。

好在申山別墅裏有鍾姨等他,總算是有人陪。

可是鍾姨也是要走的,她要回南方和她的女兒女婿一起過年。一年到頭她總在照顧顧言真,過年了也想和自己的孩子們團聚。

顧言真不僅給她一月五萬的工資,每年回去過年還會大方的再額外多給幾個厚厚的紅包,另外再加一整個月的工資當獎金,說是她辛苦。

他自己不能感受到親人團聚的喜悅,可至少他可以讓別人享受到快樂。

畢竟,他隻有金錢可以付出。

等到第二天鍾姨也離去,顧言真鎖上申山別墅的大門,拎著個小小的行李箱在門外駐足數十秒,然後坐上出租車趕往機場。

機場人滿為患,多少人此刻懷著滿心喜悅奔向他們日夜牽掛的親人。一路上顧言真看到許多帶著喜悅談笑風生的路人,他們的笑容是如此鮮活靈動。

顧言真也被感染了,似乎混跡於人群中的自己也跟著快樂起來。

至少在這樣盛大的熱鬧歡笑中,他終於沒有被大部隊拋下。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