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促刺耳的斷弦聲,讓在場所有人下意識繃緊的呼吸一滯,然後長舒了一口氣,心中感慨——真是絕妙的處理!
無需任何台詞或動作,千言萬語都敵不過珍之如命的無妄,卻在自己手下驟然崩裂更讓人體會到白無霽的絕望。
“卡——”導演也萬分激動地站起身,雖然很心疼劇組剛重金購置的琴,但是發掘出一個好的演員更重要。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葉執這號人物?契合到仿佛就是為這部劇而生的,或者說白無霽這個角色是為他而生的。
同時大家的心裏升起了一個相同的問題——他怎麼能做到讓琴弦說斷就斷的?這也太神了吧。
而葉執作為此時全場關注的焦點,仍立在剛才的位置,望著前方半晌才眨一眨眼。
眾人隻當他還沉浸在劇情裏沒出戲,而他的目光穿過布景和人群,落在一個人身上。
縱使眼前的人剪了短發,換上西裝,一身光芒奪目的矜貴,他也能一眼認出對方。
在他穿的第一本書裏,他還不會演戲,也不知道怎麼做別人師尊,就突然被塞了一個快比他還高的少年做徒弟。
他時常手忙腳亂,弄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意外,而少年總是抱臂立在一旁,欲言又止,最後無奈地牽起唇角:“師尊……”
不像再次見到江與竺時他還有個心理預期,楚見川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真讓他措手不及。
而楚見川,也同樣久久地注視著他,筆挺的西裝下脊背線條緊繃。
和那天在辦公室隔著屏幕完全無法比擬,親眼看到那個清絕如月的身影時,熟悉感如雪崩一樣滅頂而下,翻滾成巨浪。
明明是第一次見,但他篤定自己看過眼前人垂眸微笑的樣子,醉意朦朧的樣子,乃至攥著自己衣襟無言落淚的樣子……
還是統籌上前問候,才讓楚見川回過神來。
工作人員的上前提醒,也把葉執從驚詫中喚回現實。
他在側邊的演員休息區坐下,寧宣立馬激動得直拍他的肩膀:“絕了,葉執,你一定會選上的,我比我自己演的時候還入戲,你敢信嗎?”
看到他的反應慢半拍,寧宣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會還在戲裏吧。”
葉執定神,衝他笑笑:“現在出來了。”
寧宣還在繼續抒發自己的激動,葉執的注意力又飄到了評委席方向。
楚見川此時已經在屬於自己那個位置坐下了,旁邊幾人熱情地跟他說著什麼,而楚見川回以沉穩持重的微笑。
原來大徒弟就是李樂為跟他說過的楚家繼承人,宇哥跟他說的星穹科技總裁,創造了《劍指滄瀾》這個遊戲的人。
寧宣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誒?楚總居然來了,該不會今天有他內定的人吧。”
有沒有內定的人葉執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楚見川還記得他,不僅這部劇與他無緣,續約與他無緣,這條命恐怕都與他無緣了。
在書裏,即使楚見川已經成了修仙界萬人景仰的宗主,依然不肯放過他,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抓回來,鎖在門派最深處的劍閣裏。
對外界,楚見川宣布他已經死了,對宗門,楚見川也不許任何人見他。
本來滴酒不沾的人,每晚都拿一壇酒,在囚禁他的房間裏一坐就是一整夜。除了一遍遍逼問他真相,就是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看,比熬鷹還能熬。
要他看來,平時最冷靜克製、心思深沉的人偏執起來才最可怕。
葉執不自覺打了個寒顫,再次往評委席瞟了一下,正撞見楚見川也在看他,趕忙飛速移開視線。
接下來其他人試鏡的時候,他也能感受到楚見川的注意力時不時往這裏晃。
完了,葉執心想,能不能找個理由提前走?
這時試鏡到了最後一個,江與竺拿起劍走入場中,黑袍衣袂翻飛,上場前還特地回首往葉執這裏瞥了一眼。
葉執莫名有種被左右夾擊的感覺。
“哇,”寧宣發出一聲驚歎,“沒想到江與竺這麼貼合時子初。”
對戲演員也已就位,兩人之間的對峙一觸即發。
也許是在上一輪的試鏡中,被祁淩的步步緊逼亂了陣腳,現在想要在江與竺這扳回一局,對戲演員格外賣力,更加氣勢洶洶:“這些年我視你如若己出,你卻不知好歹恩將仇報,勾結異黨,你究竟是什麼人!”
“恩將仇報?”江與竺帶著冷笑的聲音一出,場外的眾人就知道對戲那位前輩是蓋不住他了。他身上已經全然沒有剛才病懨懨的氣質,目光鋒利,舉手投足都含著殺氣。
“異黨是指何人?閣主說的話,弟子為何聽不懂。”漫不經心的語調讓人更覺陰森,尤其是他並未正眼看對手,而是在緩慢地拭劍,劍柄上那個閣主似曾相識的劍穗隨之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