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修長有力的手指,扭動收音機的調頻。
嗞,一陣收音機的信號脈衝聲響起。
“滋滋,親愛的聽眾朋友,現在是一九九零年五月十二日下午四點整,歡迎您收聽FM九七一頻道的深城之聲。”
帶著滋滋脈衝信號聲的收音機,開始在診所的藥櫃上播放深城之聲。
診所裏彌漫著淡淡的來蘇水味道。
一九九零年五月十二日。
‘我重生到了一九九零年五月十二日。’
聶晨環顧診所,原本塵封在了記憶裏的診所回憶在麵前,一一呈現。
聶晨手指在問診台上輕輕刮過,指間沾了滿滿的灰塵。
重生之前,聶晨在深城人民醫院已經達到了職業生涯的高峰,已經是正高級別的科室主任。
當時,他正站在手術台前準備一台肌腱縫合的手術,湊到了顯微鏡的鏡頭前一看,忽然間顯微鏡像一個黑洞洞深不見底的井口,把聶晨給吸了進去。
醒來後,便出現在了這一座早已經在一九九零年五月份,由他聶晨親手簽名抵債的診所裏。
當初。
之所以要在九零年,把這一間位於愛華路中段,距離深南大道隻有一百多米的診所鋪麵,轉手抵押出去,而且是比市麵價格便宜三分之一的價格進行抵押。
因為父母下海經商爆雷了。
在1990年初,找了一條可以從港島走私家電的渠道,老爸聶國立義無反顧借了五十萬元,加上自己的十萬元,夫妻雙雙關了診所,雇傭一艘漁船去港島走貨。
港島走私回來的漁船還沒到埠,一船人全部被捕。
啪嗒。
聶晨拿開了配藥櫃上,壓在相片上麵的算盤。
在算盤下麵。
隻見一名留著波浪披肩頭發,鵝形臉蛋,笑容溫暖,眉毛微微上揚,神色有些嬌俏的年輕女子不是他人,正是聶晨的老媽方雅靜。
而在黑白相片裏,挨著老媽方雅靜的,穿著筆挺工裝,笑容燦爛,身軀高大,身上有著一股巍然正氣的年輕男子,是聶晨的老爸聶國立。
在一九九零年的大潮流裏,別著腦袋在褲腰,下海走私成功翻身做富翁,輸了大不了海裏喂鯊魚的冒險者比比皆是。
倒是像聶晨的父親聶國立這種拿出了全副家產,還借錢和老婆一起去冒這種險的光杆冒險者,還是不多的。
“今日簡訊,首屆中國大眾文學獎頒獎大會在京舉行……”
播音員甜美中性,帶著富有時代氣質的播音腔在收音機裏傳來。
聶晨在診所裏的藥櫃裏,輕輕拉起了作為欄杆的移動門,從診所藥房裏麵走出。
診所分為四個部分,問診台,開放式的藥房,配藥台,在配藥台的後方是用合板隔層的輸液室。
輸液室裏麵有三張床,一張打針,一張輸液,還有一張專門做縫合手術。
聶晨的母親中專讀的是藥師,父親的大學專業是呼吸科。
夫妻倆均是深城慢性病醫院的醫生,而診所的招牌則叫做深城慢性病醫院第二門診。
在輸液室的後麵,是三十多平方米的居家住所。
一間五髒俱全的衛生間,位於輸液室的旁邊。
而在衛生間的門口左側,則用白色屏風隔開了診所的內外之別。
屏風後麵,專門定做的小電視櫃裏,一張土黃色帶流蘇的絨布,蓋著一台三菱牌的十四寸彩色電視,
小電視的前麵,擺著一張可以收起的小圓桌,小圓桌旁邊整整齊齊擺著三張小竹凳。
圓桌上,印著深城慢性病醫院紅色字樣的搪瓷鐵盤子裏,倒扣著三個用了一些時間的搪瓷鐵杯。
最左的鐵杯是左撇子老爸的,中間的是老媽的,最右邊的鐵杯是聶晨自己的。
最靠裏邊的那麵牆,下午時分的陽光,正把窗戶上的毛玻璃照耀出一道道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