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既已發話,那自己當然得親自前往這青山村,將這小子安安穩穩的送到三爺手中。
”應該不遠了。”
滄毅看著遠處青山一點點的靠近,腳下的路逐漸變得平穩和結實,身邊已然能看到些許農田,村莊應該就在拐彎不遠處的地方了。
他對燕家沒什麼印象,想來不過是這個偏僻山村的一個小農家,也沒什麼背景。家裏有些餘糧,便讓孩子學了學武術,送到鏢局碰碰運氣。事實上,他對三爺的說法多少有些懷疑,一個偏遠農家的孩子,能有什麼劍意?大概是太久沒見到民眾的三爺,誤把這山間的清新氣息當成了不出世的隱秘,將這質樸和木訥看作了不善言辭。不過,既然是三爺說的話,自然是要聽的。
來之前,他已經派人去給燕家報了信,也打聽了下燕家的情況。
燕家一家之長名為燕文斌,一身農活鍛煉出來的肌肉配上麥色的皮膚,倒略有英武之感,隻可惜一臉憨厚和老實破壞了這絲英氣。想來,在農田裏忙活了十幾年也不會給這個漢子腹中填多少墨水,也多少糟蹋了名字中兩個文字。
其妻名為寧玨,身世背景不甚清晰,聽說是十幾年前突然出現在青山村和燕文斌成為結發夫婦的。寧玨容貌說不上有多美麗,但聽聞為人和善親切,臉上總掛著一絲淡淡的笑容,似乎與尋常村婦有些不同。但想來,若其真是不凡,也不至於在這樣一個偏遠的小村一待就是數十年。
燕家有兩個孩子,除了即將踏上康莊大道的燕雲海,還有一個,名為燕雲滄。
但和所有人料想的都不同,燕雲滄似乎和他的哥哥不一樣,沒有習武人該有的半點模樣。雲滄雖說年級尚小,但在這條路上就已經能看出似乎沒有什麼天賦,他不論是力氣還是體魄都遠遠不及尋常的孩童。
燕文斌顯然很失望,他不相信他的親生骨肉會是這般。但他看到微笑如常的妻子,卻也不願流露出半點無奈的情緒。時間長了,自然這種希冀也就淡了,他不求孩子有多大的出息,隻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的走下去。
但他的妻子似乎不這麼想,寧玨在孩子剛能說話時便開始教孩子認字習文。
這孩子似乎在此道上頗有一番天賦,按照他妻子的說法,這孩子腹有萬卷,通音律,知今古。
但燕文斌心裏卻覺得,自家的媳婦能交多少東西?這些說辭隻怕多半有些誇大。而且,燕家並不富裕,沒錢給孩子找一個老師,或者說,就算有錢,在這青山村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老師。讀書識字自然是很好,但進不了鏢局就沒法在滄家鎮落戶,那他終歸還是隻能在這小村莊中和他的祖祖輩輩一樣生活,習文識字又有什麼用呢?
前不久,燕文斌借著雲海去參加考核的機會,也以帶孩子開開眼界的由頭帶雲滄去了趟滄家鎮。在那裏,他用小半年的積蓄得到了鏢局一位武師的評價:
“此子經脈延綿悠長,隻可惜經脈過細,體質過弱,習不得武。”
燕文斌這才徹底死心,看著兒子的眼神不再有什麼希冀,此次回家後,習文也好,玩耍也罷,也就隨孩子去了,隻希望這孩子不討人厭,能當個說書先生之流,不用受這終日農耕之苦就罷。
事實上,就如滄毅得到的消息一般,見過小雲滄的人都對這孩子印象不錯。燕雲滄身體雖說有些羸弱,但模樣卻十分討喜,唇紅齒白的小臉上總掛著如他母親一般的笑容,但臉上的酒窩卻讓他全無母親的氣質,少了幾分從容,多了幾分淘氣。但不管怎樣,沒有出息,終會在這偏遠的山村中沉寂下去,這種孩子,除了有一個好兄長以外,似乎再沒什麼值得自己記住的地方。
滄毅看著前麵不遠處的村莊,翻身下了馬。他不希望騎著馬走進村莊,這會讓人覺得滄家過於強勢,對滄家沒什麼好處。
從這裏看去,大青山似乎顯得更加巍峨,山下的那條河流也不再是遠遠看去的一條銀線,甚至略有磅礴之意,滄毅初次到這裏,不禁有些愣了神,也自然沒注意到前麵一個少年被侍衛攔住了腳步。
“大人,您是來接我兄長的麼?”
一一個略顯青澀的聲音將滄毅從沉思中驚醒,他抬頭看去,隻見前方站著一個麻衣少年。那少年麵色略顯蒼白,帶著微微的笑容,表情恬淡,以這山水為景,卻無任何突兀之感,似乎他和這山水本來便是一體。
他看了看眼前的少年,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似乎有些言之過早,眼前的少年雖說一眼就能看出體質偏虛,但卻讓人沒來由的喜愛。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燕雲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