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時期,有一對新疆漢人夫婦來到了森城。
男的是個大學生,新疆某紡織廠的技術骨幹人員,被借調到森城的築林紡織廠學習。女的在新疆一所小學裏任教。這對夫婦剛新婚一年,妻子來的時候都懷孕八九個月,已經臨近產期。
本來他們想等孩子出生後再來,可是在那個剛解放不久的年代,還是特殊時期,組織上的命令隻要不服從,立馬會被打成反革命。
夫妻兩人是新婚燕兒感情極其深厚,若讓他們一個天南一個地北比直接殺了他們還要難受,所以妻子跟著丈夫坐了幾天幾夜的火車,奔波了幾千公裏來到了森城。
到了森城後,由於沒有合適的住處,築林紡織廠隻得把他們先安排到位於狀元街的一座由貨倉改裝的筒子樓裏暫住,等有好的住處後再搬過去。
這棟倉庫改裝的筒子樓由於當時的特殊時期,很多有資產背景的住戶都回老家鄉下避難去了。再加上獅吼路的舞龍醒獅習俗,也被當年打到牛鬼蛇神給同時廢除,導致這幾年狀元街的詭事不斷,幾乎整個森城都知道這裏不幹淨。當新疆夫婦兩人來到這個破舊陰森筒子樓的時候,能住幾十家的樓裏隻有四五家住戶。
一樓除了有三戶人家,其他的房間不是貨倉就是連門窗都沒有的空屋。所以夫婦兩人在二樓的走廊盡頭,選擇了一間門窗還俱全房間就這麼住下了。
這間10來平米屋子門窗上的鎖都還算結實,窗戶有三扇,兩扇對著外麵的狀元街,一扇就在門旁邊一米不到的位置,對著筒子樓的走廊。
三扇窗戶上的玻璃很特別,不是平日見到那種透明的,而是那種厚達一公分的毛玻璃,裏麵看不清外麵,外麵也同樣看不清裏麵。
屋外飄著毛毛秋雨,夫妻兩安頓好已經是晚上了。森城雖地處南方,不過隻要是遇見下雨天,就會陰冷無比,包括夏季。
所以人們常說到——CD的太陽,昆明的風,森城的下雨如過冬。
妻子懷孕在身,丈夫怕妻子受寒就在房間裏燒起了暖爐。沒想到暖爐剛點幾分鍾房間裏麵的保險絲就燒斷了,夫妻兩隻好一起在被子中依偎著取暖。
那個年代,地處西南的森城,要比其他省會要貧困不少,狀元街從街頭到街尾連個路燈都沒有,除了住戶窗中零星透出來的燈光,其他的地方漆黑一片。為了打發時間夫妻兩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
“跟著我,你受苦了!”話題從家鄉一路聊到了森城,看著當下的環境丈夫心中有些內疚。
丈夫說完發現妻子沒有搭話,他以為妻子睡著了,正要把懷中的妻子放在枕上的時候,在他懷中的妻子用力捏了他一把,“外麵有一個人!”妻子對著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丈夫順著妻子說話的方向,朝門旁邊那扇緊閉的窗戶看去,隔著厚厚的毛玻璃,隱隱約約看見一個人的輪廓站在窗外一動不動。
夫妻倆頓時都處在驚恐之中,丈夫雖怕但還是鼓足膽子大聲問道,“門外是誰,你在這裏站著幹什麼?”
丈夫吼完,那個影子不一會便幽幽的飄走了。
隔天一早,夫妻倆剛起床就有人在外麵敲門。
丈夫打開門後,發現是個老頭,六七十歲的樣子有些邋遢。還沒等夫妻倆開口,老頭就操著教科書式的森城話開門見山的說道,“娃娃你不是森城本地人吧。”
“我們是從新疆庫爾勒來的,來築林棉紡廠學習培訓的。”丈夫如實回答。
“娃娃,實話給你講,不要留在這點,馬上帶起你媳婦回老家去,這點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老頭目光極為堅定。
“為啥?大爺?”丈夫一臉疑惑。
“實話給你講,這條街,特別是這棟房子,凶得很!”老頭雖然說得不容質疑,但是臉上漸漸顯露出幾分懼色,“以前還好,每年搞下舞龍醒獅什麼的還能震下這些髒東西。現在好了,搞毛子特殊時期,特殊時期他大爺個鏟鏟,把隔壁獅吼路那兩尊大石獅子砸了,髒東西都出來了。”
丈夫是大學生,不折不扣的無神論者,“大爺,這些話可不能亂說,別人聽去了可是要上綱下線的。”
“這棟樓的人都快走完了,死完了,我一把老骨頭還怕個毛!娃娃我今天就和我老伴扳回鄉下老家去,你好自為之哈!”老頭說完就走了。
丈夫和妻子相視一眼,誰都沒說話。之後,丈夫把門上釘了好幾根大木條加固,又額外加了兩把新鎖,靠近走廊的那扇窗子也在外麵用鋼筋加了個柵欄。
日子就這麼過著,除了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透過門邊窗戶的毛玻璃時常看見有個人影站在那裏外,別的怪事也沒發生過。
兩個月後,他們的兒子出生了,白白胖胖的十分可愛,夫妻倆也高興得不得了。可就在孩子出生的半個月後,丈夫接到了一個新疆打來的電話,得知他的父親被打成了資本家關進了監獄,現在在監獄裏麵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