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景眠坐在吧台前悶頭喝酒,何夕邊品著酒邊被幾個小姑娘拉著算了幾卦桃花,中間兩人再無任何對話,看起來像是根本不認識一樣。
待到十一點半過後,店裏的客人一批批離開,臨近要打烊的零點,店裏除了奚景眠和何夕已經沒有旁人了,就連小劉也被何夕提前放回了家。
奚景眠麵前的酒杯早已經空了,何夕隨手將他的杯子收走拿到水池清洗,水聲嘩嘩響起,同時刻意壓低了的迷茫男聲傳進了她的耳朵:“為什麼救我?”
他沒問那晚是不是她,也沒問她是怎麼救的他,隻是想問為什麼。
上次她送平安符給他的時候,他記得她說他們之間的因果不止那一樁,後來他反複回想,也覺得她說得沒錯,真要算起來,他占著她奚家大少爺的名份這麼多年,確實已經欠她太多,日後她想講這些都討回去也不為過。
何夕完全不知道他會這麼想。
她可以讀到別人的想法,但奚景眠這個差點兒領到神格的人她讀不透。
她將酒杯放進消毒櫃,隨後轉過身來,回答他之前的問題:“碰巧路過而已。”
“……”看著她那副一本正經不走心的樣子,奚景眠一時語塞。
碰巧從海底路過,這誰能信?他從小到大不過是有些倒黴,但不是傻子。
偏偏何夕就是那種即便是編瞎話也滿臉真誠正氣的人,她的表情永遠溫和帶笑,眼裏藏著讓人看不透的悲憫。
“還有什麼想問的嗎?我今天不住店裏,馬上要關門了。”何夕一邊說著一邊利落收拾好東西,掛著鑰匙的手指轉了幾下,挑了下眉稍示意奚景眠和她一起離開。二人出去,何夕鎖門的時候也向他提了一個問題,“之前明明告訴你不要靠近水,為什麼還要跑到海裏去?要不是我碰巧路過,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嗎?”
奚景眠垂著頭,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沒有說話,也不敢多想。
“走吧。”何夕起身,與他並排走著,憑著自己那點兒身高優勢,側過頭正好能看見他的腦袋頂。她垂下眼,聲音離他更近,溫和中帶上了幾分嚴肅,“救人沒錯,但要量力而行,不要把自己搭進去,有時候尋求幫助也是很好的選擇。”
她不是嚇唬他,隻是從他溺水那件事裏看到了些其他的東西,他出事並不是意外。可能以後這樣的事還會發生,而他是她的任務之一,她不能讓他總把自己置於險境。
奚景眠回頭看她,似懂非懂。
“手機。”何夕衝他伸手。
奚景眠愣了一下,慢了半拍才將自己的手機遞給她。
何夕劃了下屏幕,在彈出人臉識別的時候將手機舉到了奚景眠麵前,成功解鎖後又在手機上按了幾下,將自己的手機號碼存了進去,然後把手機遞還給他:“有事可以聯係我。”
說完她又拿出一枚平安符遞過去:“跟之前那個一樣,不要離身。”
奚景眠眉心微蹙,看著何夕總覺得有一種怪異感,實在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對他這樣好,明明之前他們都隻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的關係。
“之前你是憑借那枚平安符找到我的。”他說的是肯定句。
最近發生的一切都太過突然,仿佛何夕突然就擁有了特殊的能力,又突然跟自己有了聯係,而自己也差點去走了一趟鬼門關,所有的事情都讓他猝不及防,也因此他反應遲鈍了些,但他智商正常,有些東西仔細想一想就會明白。
“嗯。”這次何夕沒再打馬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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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到家的時候何以嵐正坐在沙發上,雙手抱在胸前,怒視著自家防盜門。
見到何夕進來,她“哼”了一聲,立即將頭轉向了一邊。
何夕邊換拖鞋邊抬頭瞟了她一眼,隨後目不斜視地路過了她,就在何夕拉開自己臥室房門即將要進去的時候,何以嵐終於繃不住了,出聲喊住了她,然後一個箭步衝到她麵前:“你就沒什麼想說的?”比如怎麼翻窗跑的!
何夕垂眼看她,難得表露出了她一百斤的反骨:“你看起來比較像有話要說。”
“……”何以嵐被噎了一下,癟了癟嘴放軟了態度,“你要出門就跟媽媽說一聲,你這樣一聲不響的走了,媽媽擔心你。”
“擔心我出門隨便抓一個人就告訴人家我身份證上的性別是假的?”何夕笑了一下,隻一句話就又堵上了何以嵐的嘴。
“……你這孩子怎麼能這樣說話?也太傷媽媽的心了!”何以嵐說著就開始抹眼睛,聲音也帶上了哭腔,“媽媽做這一切還不是為了你麼!你從前明明很聽話的,現在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媽媽就隻有你了,要是連你都不願意理解媽媽,這不是要逼媽媽去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