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黎修這小子啊，日後能成大才，這老天爺追著喂飯呐！”
關棠輕聲附和著，眼?睛卻仍舊停留在監視器屏幕上沒有?移開，甚至忍不住蹙起了眉。
陪著別人演自己曾經曆過的痛楚，這是一種什麼感覺？真能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心底沒有?意思波瀾嗎？
她這邊正想著，導演那邊已經喊了“哢”，之後讓化妝師去給演員補妝，再保一條。
因為?錄製停了，導演在回放剛才錄好?的那一條，關棠看不到?黎修目前的狀況了。
她抿緊了唇，但也沒有?前去打擾，隻默默地在這邊等著這組鏡頭全部拍完。
臨近午飯時間，導演喊“哢”提前結束了上午的拍攝，全劇組提早放飯。
隔壁拍攝現場傳來一陣人類返祖般的嚎叫，之後有?人陸續從那個房間撤了出來。
盧藝娜這會?兒還沒能完全出戲，整個人哭得一抽一抽的，她的經紀人趕緊衝過去給人披上外套一頓安慰。
黎修則在跟現場各組工作?人員道謝後離開現場。
關棠先去製片那邊領了盒飯，再回頭找黎修的時候發現人不見了。
她拿出手機給黎修發消息：「人呢？」
發完了之後她也沒在原地等著，外麵天冷，飯容易涼掉，她幹脆把兩份飯拿回了保姆車裏?，捂在了厚毯子下麵，之後才下了車四處張望。
等了有?五分鍾，她都沒等到?黎修回消息給她，嚐試打電話也沒人接，可能是剛才拍戲的時候手機被?調整成了靜音模式，他聽不到?。
這時候她看到?了情緒已經稍稍緩和過來、洗了把臉回來的盧藝娜，便開口問道：“你好?！不好?意思，請問有?沒有?看到?我家藝人？”
第 87 章
盧藝娜光顧著平複自己的情緒, 沒留意到黎修，現在才想起來之前在現場那會兒?，她情緒崩潰的時候他似乎還?安慰了幾句, 之後好像也沒跟人打招呼就安安靜靜離開了。
倒是她的經紀人眼珠轉了轉，不?太確定地指了指拍攝用的那棟舊樓說：“我剛才好像看見他往那邊樓上去了。”
關棠順著?經紀人手指著?的方向看了一眼，想到那棟舊樓的樓梯時可以直接通向樓頂的, 樓頂有個大?平台，以前有靠頂層的住戶還會在上麵拉根繩子晾衣服。
那棟樓上麵還?有幾個住戶，劇組當初是付了錢並承諾隻會在白天進行拍攝, 住戶們才答應下來的。所以除了劇組租下來的那幾層樓以外，黎修即便往樓上走也不可能跑到住戶家裏去, 那麼?唯一可能的地方應該就隻有樓頂了。
她用手攏了下自己的毛呢大?衣，溫和地笑了笑：“謝謝。”
等盧藝娜和經紀人離開後，她又回了趟車裏, 拿了個大?披肩出?來, 這才朝著?經紀人剛才所指著?的那棟樓去了。
這會兒?正是中午陽光最好的時候，不?穿外套也不?會冷, 她隻是怕黎修真跑去了樓頂, 高處風會比較大?。
關棠再回到樓裏的時候之前的拍攝人員都已經撤出?之前拍攝用的那間?房子了, 連導演組都跑出?去找地方吃盒飯了。
現場製片安排好別人之後剛從?拍攝現場出?來，畢竟人都跑了, 攝相機什麼?的一些?貴重器材還?在房間?裏放著?, 萬一丟了誰也負擔不?起。
聽見有人上樓的時候現場製片扭頭看了一眼, 見是關棠後還?挺意外：“小關總？東西落屋裏了？”
她以為關棠是回來取東西的，關門的動作也頓了頓。
“沒, 你忙，不?用管我。”確定黎修不?在拍攝現場這邊後, 關棠跟對方打過招呼，沒有多解釋，又繼續往樓上找去。
這樓最高七層，配置了電梯，但她怕黎修在某一層呆著?，乘電梯會錯過，便幹脆步行上樓。
現場製片還?挺納悶兒?。
上麵就不?是劇組範圍了，上去幹什麼?？
但這部戲是眾星的，關棠是眾星少董，又是眾星當?前的實際掌權人，老板的事兒?她不?懂，她也不?敢問。
·
樓頂上很平坦，空間?也很大?，上麵有一處小矮房，應該是個配電間?，除此之外關棠隻覺得四下空曠，沒看見黎修人影。
“黎修？”她輕輕喊了一聲。
但她的聲音跌落在風裏，回應她的也隻有風聲。
“黎修？”
她看了看四周，繞著?圍欄往配電間?那邊找。
果然在矮房側麵的窄小過道兒?裏找到了靠著?牆坐在地上的黎修。
他仰著?頭，閉著?眼，有大?片晃眼的陽光灑在他臉上，讓他的皮膚看起來白亮得近乎透明。
他身上穿著?的還?是戲裏的那件白色毛衣，可能是怕把衣服弄髒，又從?現場找了一件舊外套披在身上，這才敢往地上癱。
關棠站在他麵前遮擋了光線，原本他臉上的一片陽光變成了陰影。沒了陽光後，這棟樓上的風都又涼了幾分。
他知道是關棠來找他了，所以他沒睜開眼。
隨後他感覺到有溫暖的東西搭在了他的身上。
關棠往旁邊錯了兩步，把陽光還?給他。
輕手輕腳蹲下br身去，聲音輕輕柔柔地問他：“在想什麼?？”
“我很任性?吧？”黎修的後腦低著?身後的矮牆，以一種懶散又淡漠的語調開口，聲音裏有種帶著?顆粒感的幹啞，聽上去像是生病了似的，“我……就任性?這一次，你可以生我的氣?，把我身上的資源都撤走也可以。”
他連招呼都沒打就從?現場逃跑了，到現在為止，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在這裏藏了多久。
這事兒?他做得十分不?成熟，一個搞不?好就是給全劇組添亂。
以往他從?來沒這樣過。
她應該很生氣?吧。
“是挺任性?的。”關棠的語氣?聽起來很嚴肅，聽起來像是在教育不?聽話的熊孩子，“避著?別人可以，但最起碼要告知我一聲吧？狀態不?好我可以幫你去跟劇組協商調整你的通告時間?，萬一我找不?到你，下午開拍的時候你打算讓全劇組跟你玩捉迷藏嗎？”
風吹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黎修不?知道那是什麼?，他睜不?開眼，也不?願意睜開眼。
但他往關棠那邊稍稍歪了下頭：“對不?起，我……唔！？”
關棠手裏拿著?個已經剝好棒棒糖懟在他嘴唇上：“身上沒揣著?小蛋糕，棒棒糖湊合一下吧。”
黎修終於睜開了眼，轉頭看她，她一頭長?發被攏在腦後用頭繩鬆鬆垮垮地紮了個低馬尾，額前有幾縷不?聽話的劉海兒?隨著?風張牙舞爪地亂飛。
這會兒?她也歪著?頭看他，眼睛懶懶散散地眯起，灑在他麵龐上的陽光也籠罩著?她，讓她看起來像是在發光。
“可樂味兒?的。”她彎著?眼睛笑，完全沒有生氣?的樣子，“吃甜食能心情好。”
他抿了抿唇，最後還?是就著?她的手把糖含進了嘴巴裏，聲音含含糊糊地問：“怎麼?會有這個？”
她並不?像是會隨身揣著?小零食的那種人。
“……”隔了一小會兒?，關棠從?他臉上收回視線，也像他一樣微微仰著?頭靠在牆上，“之前有一次你低血糖進醫院……”
之後每次跟他一起出?去工作她都會隨身帶著?糖或是巧克力以防萬一，對於經紀人來說，保證藝人以良好狀態完成工作是最基本的。
畢竟藝人當?眾昏倒之類的事分分鍾機會被炒上熱搜，萬一有人帶帶節奏說是裝暈炒作之類的，之後再怎麼?解釋也很難再洗脫了。
黎修手指捏著?棒棒糖的紙質小棍兒?，眼睛垂下望著?地麵上的陰影。
沒想到那麼?一件他都快忘了的小事關棠還?記得。
心裏某處荒蕪的土地似乎也有春日微風掠過，好像有什麼?東西隱隱約約要破土而出?。
前世他不?曾感受過的某種情感，正瘋了一樣充斥著?他的心髒。
“你……難過嗎？”關棠沒來由地問了這麼?一句，接下來她想問的問題有些?冒犯，但她沒有要住口的打算，“之前沒聽你聊起過有關父母的事……”
黎修的父母早早過世，她不?知道具體原由，隻從?原書中得知，是因為意外。
今天拍的這段女主劇情裏，女主的父母是意外車禍去世……拍的時候她就隱隱擔心，怕黎修的心態會受到影響。
之前她看過的那版劇本裏是沒有這段的，是開機前編劇覺得女主線的劇情過於平淡，所以才加了這麼?一段。
“我父母啊。”黎修叼著?棒棒糖，盤腿兒?坐著?，偷偷抬眼看向她，聲音淡淡地說，“他們兩個是研究植物?的，聽爺爺說，當?時是他們研究室發現能從?某種植物?裏能提取一種新型抗病毒成分。”
“隻是那種看那種植物?生於高山，想要采集的話危險重重，但他們組織了一個小分隊上山采集分析樣本，結果……遭逢意外，整個小隊無一生還?，全部死?於失溫。”
“……”關棠看著?他，微微蹙眉，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也就是說，他的父母，他爺爺的兒?子兒?媳，是為了科學研究貢獻了生命，他和爺爺在原書的劇情中，卻是那樣一番遭遇……而他現在還?有那部分記憶。
“他們是英雄。”關棠說。
“嗯。”
“其?實你也不?是感受不?到自身的情緒。”關棠沒再繼續之前的話題，而是看著?他笑了，“你隻是把自己藏起來了吧……”
黎修沒說話，用後槽牙啃了兩下棒棒糖。
·
午飯時間?過了，黎修隨便吃了兩口飯，調整了一下狀態，又回現場拍戲去了。
他再怎麼?任性?也不?會真的因為自己一個人而給全劇組添麻煩。
下午拍的是樓道的戲，男主從?國外趕回來，出?電梯衝到女主家門口，反複敲門女主都不?應，他開始嚐試在電子鎖上輸入密碼，最後卻發現女主家的密碼就是他的生日。
這一部分不?需要女主出?鏡，盧藝娜就跟導演組在房間?裏看監視器。
關棠也在那邊。
“小關總，黎修真的是才從?大?學畢業出?來的嗎？”盧藝娜盯著?監視器屏幕裏正在演戲的黎修，跟他一起拍了好幾天戲了，到現在她都不?大?相信，“這老練的演技……我跟他出?現在一個鏡頭裏都能感覺到自己在被吊打。”
關棠點了點頭：“百科裏都有寫。”
“……”盧藝娜挫敗地垮下肩膀，雖然跟黎修共事這段時間?她覺得自己的演技也被強行拔高了，但還?是想說，“人比人氣?死?人啊……小關總您眼光真好，他啊遲早飛升！”
他跟她這種在圈裏混口飯吃的打工人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
關棠彎著?眼睛真心實意地笑了：“借你吉言。”
這場戲拍完又去樓下拍了男主乘出?租車到小區門口，然後一路狂奔上電梯的過程，這之後今天的拍攝任務就結束了。
導演拿著?對講機說：“回去好好休息，明早男主機場戲！下午部分人員一起飛洋山影視城！”
第 88 章
“早點休息。”關棠說。
她和黎修不在一棟樓上, 要?在乘電口分?開走了。
“嗯，你也是。”
黎修看著她，眉眼溫和, 隻是他整個人看上去過於沉靜冷清，讓關棠也難免跟著心情沉重。
他要?是一直這樣也就算了，可明明之前他們的相處中她都能感覺到他開始變得?活潑了, 有了一些生氣兒，好像已經準備著要慢慢打開自己，結果自節目中?上了感受課之後, 他整個人的狀態好像又一下子回到了原點。
當時上課的時候，不知道當時他想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隻知道他又重新把自己關起來了。
臨進電梯前，關棠又轉回?頭去跟他說：“想找人聊聊的話，可以隨時找我。
電梯已經開始上行了, 黎修才怔怔自電梯門上收回?視線, 轉身去了另一個樓梯口。
一進門他就整個人癱在了床上，拽著被子把自己裹成?一條蠶, 蠕動了幾下之後縮成?了一團。
被子裏?空間很小?、很黑、很安靜, 也很安全。
就這樣窩了有半小?時, 他窸窸窣窣從衣兜裏?摸出手機，按量屏幕, 打開微信點開了跟關棠的聊天框。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的光照在他臉上, 幸虧被窩裏?沒有另一個人, 不然怕是要?被這一下嚇得?汗流浹背了。
他劈裏?啪啦打了一大段字，之後又迅速刪掉。
然後又把一大串字輸入進去, 又刪掉。
就這樣往複了許多次。
關棠剛洗完澡出來，手機屏幕上一直停留在跟黎修的聊天頁麵。
她總想安慰他一下, 又覺得?這話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而?且……過去那些糟糕的事糟糕的記憶，也不是三兩句蒼白的言語就能撫平的。
所以她暫時將手機放在洗漱台上，先拿吹風機吹著頭發。
結果不經意垂眼間，就看見聊天框上方，黎修的名字下麵那一行“對方正?在輸入……”的小?字像抽瘋一下，頻繁地出現又消失。
關棠邊吹頭發邊盯著手機看，足足十?分?鍾，對麵沒有任何消息發過來，但那行小?字仍然時不時跳出來。
“……”
關棠撇了下唇角，忍住了要?跟他魔法?對轟的衝動，將視線從手機上移開，專心打理起自己的頭發。
等?她躺回?床上再去看手機的時候，發現黎修發來一連串兒語音消息——
[語音5'''''''']
[語音43'''''''']
[語音37'''''''']
[語音58'''''''']
她愣了一下，挨個兒點開，黎修悶悶的還有些含糊的聲音自手機聽筒裏?傳出來。
“我……之前做過一個亂七八糟的夢。”
“夢裏?我特別?慘，爺爺生病，公司不給我工作，我想方設法?去賺錢，當過群演跑過龍套，去演了羅朗星的替身大冬天被泡在冰水裏?無數次，結果最後事情被公司發現，不僅沒賺到錢，還反被罰了款……所以當時跟羅朗星拍戲看見他故意找茬兒讓替身演員NG的時候，我真的想過要?不要?把那個傻叉踹到湖裏?去。”
“夢裏?你是個壞人，心腸狠毒無惡不作，你完完全全把我當成?一個沒靈魂的商品，我費盡心思討好你才求來了《落華訣》裏?柳易初這個角色，結果還沒等?戲演完，沒來得?及給爺爺支付手術費，他就走了……被一個可笑荒唐莫須有的黑通稿氣的。”
“後來因為?《落華訣》我拿了最佳新人獎，開始有資源主動找我了，但你也沒有放過我……之後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我拿了影帝，我跟公司解約重獲自由，我以為?能看見陽光了……嗬沒想到，又被你拉回?泥潭身敗名裂，之前努力抓住的一切都成?了泡影，那個時候我覺得?，果然，我什麼也抓不住，就像我當初抓不住我的父母，也沒抓住我的爺爺一樣……然後我死了，跟你一起，我們可能在出租屋裏?發爛發臭了才被人發現。”
最後一句話結束的時候關棠隱約聽見了他有些突兀的笑聲。
聽得?她忍不住寒毛直豎。
果然，經曆過那麼多糟心事哪兒有不瘋的？
這麼長時間以來黎修能一直繃著心裏?那根弦兒當一個正?常人真的已經很難得?了。
她想了想，沒回?消息，去衣櫃裏?拿了棉大衣穿上，揣著手機去了樓下便利店。
“歡迎光臨。”
小?區裏?的便利店人不多，收銀員小?哥已經開始在收銀台裏?打盹兒了，是關棠推門帶進來的一陣冷風將他吹醒的。
關棠才剛吹幹頭發，不敢著冷風，這會兒腦袋縮在棉大衣的大帽子裏?，她衝被自己吵醒的收銀小?哥笑了下算是打招呼，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到她藏在帽子下的表情。
她目標明確，直奔酒水區，拎了一手啤酒去門口結賬。
收銀小?哥多看了她一眼，掃了下啤酒包裝上的條形碼：“五十?九。”
關棠掏出手機付錢，道了聲謝後拎著她的啤酒進了黎修那棟樓。
這棟樓的密碼和黎修家?的密碼她都知道，但站在他家?門口後她還是太手敲了敲門。
黎修穿著一身家?居服出來開門，看到她的時候愣了一下：“怎麼過來了？”
隨即他又想起自己方才好似發瘋一樣給她發過去的那堆微信消息，耳朵騰一下紅透了，恨不得?兩分?鍾還沒過能立馬拿手機給它們撤回?。
“喝點兒？”關棠把手裏?的啤酒拿起來在他麵前展示了一下，也不等?他邀請，跟進自己家?一樣進屋換拖鞋，把啤酒放到了客廳茶幾上，“啤酒，沒度數，你最起碼能喝一瓶再倒吧？”
“我……那個。”黎修拖鞋裏?的腳趾持續著“摳”的動作，腦子裏?已經出現了一套海景大別?墅的雛形。不用?想也知道，關棠現在過來是跟他聊微信裏?那個話題的，但有些話隔著手機還能說，當著麵是真說不出口，“明天還得?早起拍戲呢，我……”
關棠拉著他坐在沙發上，拆出一罐兒啤酒打開遞給他：“據我觀察，你雖然醉得?快，但醒酒也快，不用?擔心。”
前幾天在她家?，他雖然醉得?睡過去了，但一個來小?時就又醒了，應該沒什麼問題。
黎修硬著頭皮接過啤酒先給自己灌了兩口，醉了也好，不用?清醒著社?死被人當成?神br經br病。
關棠也給自己開了罐兒啤酒，靠在沙發裏?，把啤酒舉到黎修跟前去跟他碰了一下：“《落華訣》角色的事，你心裏?是不是還有個坎兒？”
黎修沒說話。
關棠喝了口啤酒，對此毫不介意地繼續說：“其實你心裏?也清楚我沒把角色給你的原因，但因為?你的……那個夢的緣故，不聽我親口把原因說出來，你心裏?就很不安，對吧？”
她懶懶散散地讓自己陷進沙發裏?，有仰頭喝了幾口酒，眉眼彎彎帶著笑，還挑了下眉：“可以理解，畢竟在夢裏?，我曾是個大惡人。”
“大惡人”這三個字關棠特意加了重音，同時伸手比了個“耶”，搞怪地屈了幾下手指。
“抱歉。”黎修抿唇垂下眼，不敢看她。
他也不想把記憶裏?的事和糟糕的情緒帶到她身上。
但他控製不住。
他怕有一天，她又變成?了記憶中?的那個樣子。
“沒什麼抱歉的，這種事你以後不妨直說。”關棠擺了擺手，坐起身，認真道，“黎修，我知道《落華訣》會獲獎，但柳易初這個角色隻是個三番，而?你，現在已經在出演《心動難藏》的平一番男主，已經不適合再去演柳易初那個角色了。”
“而?且，去年你已經出演了《千山遙》裏?的楚霜，等?到《落華訣》參獎的時候你已經算不上新人了，你可能還是會拿到最佳新人獎，但絕不會是因為?柳易初這個角色。”
“最後，如你所說，我也覺得?現在的你去演柳易初，可能不會再比從前出彩，這樣的話這個角色非但不能成?為?你的墊腳石，反倒可能絆住你的腳步。”
“我這樣說，你能心安了嗎？”
她能理解黎修，因為?原主帶給他的陰影難以磨滅，而?自己又偏偏頂著原主的身份和外表，讓他無法?徹底放下心中?的戒備。
生怕現在的一切都是假象，生怕她還是原主，對他好隻不過是更?加處心積慮演出來的一場大戲。
或者，生怕他在某一時刻，又變回?原主那樣。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試探，卻始終無法?徹底獲得?安全感。
黎修望著她，久久沒有說話。
關棠歪著頭笑了一下，突然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我知道你的那個夢，但我確信，我不是她。”
她的氣息噴灑在他耳邊，帶著微微的灼熱和淡淡的酒氣，聲音明明很輕很輕，但他卻覺得?那聲音是在耳邊炸響，整個人都呆愣在了原處。
關棠重新坐直身體，望著他，隔了幾秒後，她看見他眼眶泛起了紅。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努力將淚意憋回?去。
又過了許久，他才睜眼看她，肩膀徹底放鬆下來，眼裏?也漾出幾分?真實的笑意：“這樣啊，真好。”
聽到了最想要?的答案，他的心突然堅定起來。
他的噩夢，可能真的可以就此終止了。
這個時候的關棠好像一束光，照進了他心底裏?的荒蕪，融化了冰雪，讓冰雪覆蓋下的新芽逐漸冒頭。
“你記不記得?，很早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我們是合作夥伴。”關棠伸手揉了下他剛洗過吹幹的毛茸茸的腦袋，“我們隻能雙贏，所以我一定不會對你不利。”
“嗯！”
黎修抿著唇，突然重重地點了下頭，隨後又緩緩仰起頭來，臉上掛著一個冒傻氣兒的笑，腦袋一個勁兒往她手心的方向湊，像是一隻終於放下戒備、求摸摸頭的大貓。
第 89 章
“醉了？”關棠收回手, 稍稍傾身過去仔細觀察黎修的狀況。
看他那副樣?子，她?覺得?這人八成是又醉了。於是從他手裏把啤酒罐子拿過來晃了晃，發現裏?麵還有大半瓶。
關棠：“……”
就這？？？
前後兩輩子頭一次見酒量這麼差的人, 她?覺得?奇特。
“黎修。”她戳了下他仰起來的臉。
“嗯！”他又突然重重點了下頭，然後傻樂，聲音黏黏糊糊說, “沒?醉。”
關棠直接笑出聲了，伸出食指戳了下他的腦門兒。
他像個不倒翁一樣?呆呆地前後晃了晃。
關棠挑了下眉，又戳了一下。
他又晃了晃。
然後關棠罪惡的手指又落在了他的腦門兒上, 還壞心眼兒地加了點兒力道。
結果這回不倒翁沒?撐住，直接歪了歪就往後倒, 眼看著半拉身?子仰到?沙發外邊兒了，放任不管的話他非得?摔個倒栽蔥。
關棠眼疾手快傾身?過去將人攔腰摟住，兩人以怪異的姿勢保持了微妙的平衡。
她?這才鬆了口氣。
沙發很矮, 摔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但萬一臉著地那問題可就大了，明天去劇組臉上帶著淤青, 就算能化妝遮住, 高低也得?挨導演一頓罵。
黎修身?上穿的是一身?黑色的綢質家居服, 料子很薄，此時?關棠一條手臂攬在他腰上, 隔著那層薄薄的布料, 能很清楚的感覺到?他皮膚的溫度。
而且。
“腰這麼細？”她?手臂收緊, 感受了一下，另一隻?手拉住他自然垂下一點兒勁兒都不帶使的手臂, 把人重新拉起來丟在沙發上。
瘦是真瘦，沉也是真沉。
她?兩眼望了半晌天花板, 終於覺得?這口氣喘勻了，略微偏過頭去，看向乖乖趴在沙發上吧唧嘴兒的人。
這人醉酒狀態和清醒的時?候還是差別挺大的，清醒的時?候生?人勿近盡顯高冷，現在醉了就像隻?翻著肚皮毫無防備的貓。
關棠坐在一邊，把自己新開的一瓶啤酒也喝完，黎修才重新從沙發上爬起來，腦子還不是很清明：“我……”
“醒酒真挺快。”關棠把空酒瓶放下，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起來，我扶你去屋裏?。”
她?剛才都沒?敢走?，怕他不小心滾地上去。
“好。”黎修這會兒手腳能吃勁兒了，但是腦子還很懵，像個沒?法兒自己過馬路的老人家一樣?被關棠攙著，自己也覺得?有幾分好笑，“我就說我喝不了酒……”
關棠悶笑一聲：“應該沒?斷片兒吧？”
她?是為了讓他借酒精的作用放鬆一下，人在特別清醒的時?候有些話是很難說出口的，尤其?是他們兩個都經曆了無比玄幻的事情，清醒的時?後講出來的話，自己都覺得?有那麼點兒中?二病。
現在好不容易把該說的都說了，他要是扭頭兒斷片兒全給忘了，那不白瞎了麼。
“沒?。”黎修頭重腳輕晃晃悠悠地說，“我從來不斷片兒。”
“你最好是。”
關棠把他扔到?床上安置好，還給他身?上搭了條薄被，之後才輕手輕腳地離開。
明天拍完戲直接上飛機了，她?還得?回去收拾行李。
·
第二天一早，尹諾跑了一趟，把關棠也黎修送到?機場。
黎修狀態還不錯，已經沒?了前一天晚上醉酒時?的傻樣?兒。
機場這邊沒?什?麼專門的化妝間?，化妝師是跑來黎修的保姆車上幫忙做妝造的。
關棠在車子更裏?邊一些的位置，把座椅放平，整個人躺在上麵，身?上蓋著棉襖捧著手機發消息。
“今天《星計劃》成團夜。”關棠看著李晉朋發來的消息，跟黎修吐槽，“李晉朋就等著今天呢，宋彥齊順利成團，這一年裏?他的經濟約就會轉到?奇樂視頻那邊，他們會統一給他們分配經紀人，李晉朋就能解放了。”
這兩個月李晉朋兼顧著黎修跟宋彥齊這兩邊兒，確實?操了不少心，所以她?把那一個月的不帶薪休假批給他了，最少之後一個月的時?間?裏?，她?都需要陪黎修呆在影視城那邊。
她?琢磨了一下又問黎修：“你說不如我給你招個助理怎麼樣?？徹底解放我自己……”
“……”黎修正被化妝師控製著臉，沒?辦法說話，等化妝師手停了去換另一隻?刷子，這才說，“你要是有事忙，我自己在劇組也沒?什?麼問題。”
他有手有腳，劇組到?點兒發盒飯，甚至換戲服都有服化組的同事幫忙，可以說過的已經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了，沒?人陪著也是可以的。
“那哪兒行啊。”關棠撇了撇嘴，把放平的椅背兒調回原位坐起來，“你信不信過幾天去影視城，就得?有粉絲或是代拍混過去拍路透？到?時?候拍到?別人都有經紀人或者助理跟著，就你沒?有，當天就得?來個你在眾星‘失寵’的熱搜出來。”
“……”黎修不出聲了。
從前的一些經曆告訴他，關棠說得?沒?錯。
黎修這邊一直在組裏?拍戲，當初跟他一起進公?司的高昕晨那邊卻?是另一番景象。
自從他靠著走?歪門邪道讓星雲傳媒的霍總替他賠付了違約金、把他的經紀合約改簽到?星雲之後，好日子著實?也沒?過上幾天，因為合約剛落成，競標會就開始了。
緊接著就是競標失利，從而他在霍總的眼裏?也失去了利用價值，成了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存在。
但霍總畢竟在他身?上花了上百萬，這錢也不能白扔了，總得?在他身?上再賺回來。
於是公?司給他安排了一個專門給他攬活兒的經紀人，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活兒隻?管往他的工作空檔裏?塞，根本不顧他死活，大有種?隻?要幹不死就要讓他往死幹的意思。
最忙的時?候他一天趕著錄了兩個節目外加三個采訪，房租錢確實?賺出來了，但其?中?也存在許多問題。
公?司給他接的工作也大多是這些能賺快錢但其?實?沒?什?麼營養的，誰給的錢多就把他安排到?哪邊，進組拍戲這種?好事兒更是想都不用想，公?司有資源也不會落在他頭上。
而他這個年紀要是還不開始積攢作品，那以後就真的再難有出頭之日了。
“郝哥，我真的想休息幾天。”又被一大早拉到?節目後台做妝造的高昕晨覺得?自己眼前都要冒金星了。
前一天晚上他錄節目到?兩點才收工，今天早上六點就被叫醒，又被拉來了電視台。隻?因為其?他要來錄節目的嘉賓都比他打牌，別人不願意趕個大早來做造型，隻?能把他擠兌到?最前邊，等會兒他做完造型下一個藝人才會過來，他要在一旁等大家都化妝完畢才能一起錄節目。
而這段時?間?，他每一天基本都是這樣?過的。
“郝哥，這樣?下去我真的吃不消了。”高昕晨臉色不大好看，陳化妝師還沒?過來的空檔跟經紀人商量，“就讓我休息兩天吧？”
他態度放得?很低，聲音也又低又軟，聽得?人耳朵發麻。
郝傑現在有點兒明白當初霍總為什?麼會被他迷惑、為他一擲百萬了。
可惜他自己不爭氣，要不是先頭兒把競標那麼重要的事給辦砸了，霍總說不定真能被他吃死了要力捧他。
“你也知道公?司在你身?上花錢了，雖然對公?司來說那些錢算不得?什?麼，但你總不能讓公?司做虧本兒買賣吧？”郝傑瞟了他一眼，“現在你的事兒不是別人能隨意做主的，你也知道，之所以鬧成現在這樣?，說到?底是因為你惹惱了霍總。”
這段時?間?都是郝傑在帶他，不說有多少情分，但郝傑是真心想讓他往高處爬的，畢竟經紀人的收入和手裏?藝人的收入是正相關的。
於是他意有所指地提點了幾句：“你也知道，未來的路能不能好走?一些，其?實?都是霍總一句話的事兒。”
與?其?在這兒為難他這個經紀人，倒不如去把霍總哄開心了，到?時?候什?麼資源拿不到?？
高昕晨沉默了，眼裏?閃過不甘和憤恨，之後表情又重歸於平靜：“我知道了，謝謝郝哥。”
最後他又衝郝傑笑了一下：“那能麻煩郝哥幫我約霍總見個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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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難藏》這場幾場戲是提前跟民航局報備過的，機場方麵也盡量給他們行了方便。而且這部分都隻?有黎修的單人鏡頭，拍起來難度不大，順利在中?午之前完成了全部拍攝任務。
洋山影視城那邊有還有一組攝像團隊候著，京城這邊的團隊並不需要全部跟過去，今天的拍攝結束之後大部分劇組人員就撤了，中?午時?候幾位演員及其?隨行人員、導演組和製片組過了安檢，去機場內隨便吃了個飯，等著登機。
而在機場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拍戲，本來就容易引起圍觀，就算隻?是路人看見了也難免要拍幾張照片發到?網上問一句“這是在拍什?麼戲”。
吃午飯的時?候關棠就看見#心動難藏機場路透#這個詞條在慢慢爬熱搜榜，點進去有幾張路人拍的照片，一開始大家隻?是在猜測這是什?麼戲，後來討論度越來越多，《心動難藏》劇組也被攤到?了台麵兒上。
——啊啊啊《心動難藏》！我的蕭然啊啊啊啊啊！
——姐妹！沒?拍到?是誰演的嗎？！怎麼開拍了也沒?聽到?官宣消息啊！
——拍到?了拍到?了！當時?都在拍一個帥哥，但我不知道帥哥是誰[哭泣.jpg]要不大家幫忙看看是誰？有沒?有人認識他[圖片]
這位網友發了一張隔著老遠距離、從人群縫隙中?拍到?的男演員側身?圖。
男人身?形頎長，臉上帶著金絲框眼鏡，表情嚴肅焦急，黑色長風衣隨著他步履匆匆向後擺動。
第 90 章
高昕晨中午錄完一個節目還要去趕另一個節目, 雖然連盒飯都得在車上吃，但好歹能扶著酸痛到直不起來的老腰坐下歇一會兒。
算起來他已經好幾天沒什麼時間看手機了，也沒關注自?己?微博的?漲粉兒情況, 說起來前?幾天?錄的節目和采訪有的已經播出了，他還去新?一季《逃出無限流》做了NPC，網上應該會有一些關於他的討論?。
想到這裏, 他解鎖了手機屏幕，邊吃飯邊打開了微博。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搜索自?己?的?名字，就在熱搜首頁看見了有幾個跟《心動難藏》有關的?詞條。
#心動難藏機場路透#
#心動難藏演員陣容#
雖然他現在離開眾星了, 但眾星今年的?重頭戲他還是知道的?，這部戲必然是從開拍就會受人矚目, 公司也會投入大?量資金去做預熱宣傳，曝光量絕不會低。
當初項目還在籌備階段的?時候他也曾試圖討好經紀人，想讓她給自?己?安排一個劇裏的?角色, 哪怕不是主角也沒關係, 能給觀眾留下一些記憶點就足夠了。
隻是還沒等到角色定下來，他就被公司雪藏被葉晗放棄, 像一條喪家之犬一般不得不尋求另一個庇佑。
但顯然, 他當時病急亂投醫找來的?“庇佑”並不靠譜兒, 以至於自?己?的?星途依舊沒能走上正軌。
高昕晨咬了咬後槽牙，心中忿忿不平, 但還是忍不住點開了那幾個詞條。
當他當他看見路透圖裏熟悉的?身影時, 太陽穴都忍不住突突亂跳起來。
黎修！
這部劇的?男主最後竟然選定了黎修！
憑什麼？！
明明是出身連他都不如?的?人, 憑什麼黎修能一路有人保駕護航、這麼快就拿到了男主資源？！
而他如?今卻隻能跌落在泥潭裏遭人踐踏？！
他點開評論?區，本想找到一些認同感, 想看到一些說黎修不配飾演蕭然這個角色的?評論?，結果卻讓他又失望了一次。
先頭確實有幾條評論?在質疑黎修的?實力：
——這是哪個公司的?新?人啊？以前?好像沒見過……直接就能演男主嗎？
——眾星的?戲, 他還沒火就能拿到男主，那當然就是眾星的?藝人啊！
——完了，不會又是誰家太子要逐夢演藝圈了吧？這劇還能看嗎？我的?蕭然……超級期待來著啊啊啊！！！
但再打開這些評論?下麵?的?幾條回複，就有一堆網友在宣傳解釋：
——媽呀作為黎修新?粉，我竟然是以這種方式知道孩子已經進組演戲了……我家孩子去年去演過《千山遙》的?角色，好像還客串過什麼，但不知道這些戲要多久才能上線……但姐妹們別急，孩子參加的?《表演練習生》節目正在熱播！演技絕絕子啊！
——真的?，我一個鐵打的?路人，閑著沒事兒幹看《表演練習生》被黎修圈成?了演技粉兒，他真的?……我哭死！
——我是書粉，沒看過黎修演戲，但他顏值造型很貼蕭然，能看出劇組在用心還原，小小期待一下！
——我是樓主我又回來了，剛剛接受安利去看節目cut了，我收回我剛才的?質疑，嗚嗚嗚我竟然敢對?這樣的?神仙演技口出狂言！我有罪！
——不說別的?，他好帥啊！這腰這腿簡直要我這個sai迷的?命哇！
高昕晨越看越咬牙切齒，手裏的?一次性?筷子都被他無意識地捏斷了，後槽牙都快被咬碎了，兩遍腮幫子處的?肌肉都不受控製地抖動。
坐在前?麵?副駕駛位的?經紀人郝傑聽到後麵?的?動靜疑惑回頭，就見高昕晨一副雙手捏拳不太對?勁的?樣子，出聲詢問：“怎麼，出什麼事了？”
隔了一會兒，高昕晨才將拳頭鬆開，身上繃著的?勁兒也放鬆了，搖了搖頭說：“沒事，早上讓你幫我約一下霍總的?事……怎麼樣了？他答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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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棠跟隨行劇組人員一起在貴賓候機室候機。
本來他們是在機場一家麵?館兒吃午飯來著，沒想到網上有關劇組的?消息發酵得太快，有不少等著登機的?乘客把他們給認出來了，突然好多人過來圍觀拍照。
沒辦法，一行人隻能落荒而逃，去貴賓室暫避一下。
“在看什麼？”黎修拿了兩杯咖啡坐到關棠旁邊，將其中一杯放在茶幾上推到她麵?前?。
從他去拿咖啡的?時候她就一直在盯著手機看，這會兒竟然連姿勢都沒換一下，還在看。
但他也沒有擅自?湊過去看別人手機，隻是坐在旁邊安安靜靜看著她而已。
“謝了。”關棠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隨後才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路透照片拍到我了，我讓公關宣傳部那邊盯著點兒，把捎帶上我的?照片都攔截了。”
說完她扭頭見黎修盯著她好像有些好奇的?樣子，便直接把手機遞給他看：“拍你的?時候我不小心入鏡了而已。”
發照片的?人是直接發了一組九宮格，全是機場拍的?劇組的?照片，其中有兩張拍到了關棠，有一張是拍他的?照，關棠恰好在模糊不清的?背景裏跟導演說話。
還有一張是在稍遠一些的?地方拍的?，幾乎把劇組所有的?人都拍進去了。
明明她隻是穿了一身低調的?毛呢大?衣，但在一群人中間卻總能讓人一眼就看到她。
拍照時，她一手撩起半邊長?發回眸看向鏡頭的?方向，恰好被快門?捕捉到。
“拍得還挺好看啊。”黎修邊說邊點開原圖又仔細看了兩眼，“我可以保存一下發到我的?手機上嗎？”
不然關棠讓公司那邊一操作，等會兒再想找到這張圖可能就難了。
“可以啊。”關棠點了點頭，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張照片裏邊人物?元素過多，但沒有一個是重點，無論?從構圖比、例色溫色調還是其他各個方麵?來看，都算不上什麼好圖，“你存這個做什麼？”
黎修迅速用關棠的?手機將那張圖存了下來，並在微博搜到自?己?的?賬號，用私信功能發到了自?己?的?號上，隨後把暫存在關棠手機上的?圖刪掉，將手機還給她：“第一次演男主戲被這麼多粉絲關注，留下來做個紀念。”
關棠拿回手機，表情都變了。
在別人眼裏他確實是第一次拍男主戲，但他們之間都已經坦白了，她明知道他曾經站上過影帝的?高度。
那不是夢，也不是她讀過的?小說中的?劇情，對?他來說那都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事。
什麼第一次被關注留作紀念……隨地大?小編罷了。
黎修又拿出自?己?的?手機把那張圖保存下來，用修圖工具把照片剪裁了一下，把自?己?的?部分單獨截出來，發了條置頂微博——
黎修V：[感恩.jpg][圖片]
一個雙手合十的?表情，配圖就是剛從路人拍到劇組照裏截出來的?一塊兒。
他這邊微博一發，關棠手機立馬跳出來一條微博特別關注提醒，她點進去一看，才發現是黎修坐在旁邊搞事。
然而等她一臉疑問地看過去時，黎修已經雙手捧著杯子垂眸喝起了咖啡，甚至耳朵裏還塞上了耳機，一副不會被任何人打擾的?樣子。
“……”
關棠也默默喝起了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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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落地時天?已經快黑了，唐寧提前?安排好了大?巴去機場接人。
關棠上飛機時拎了一個小的?登機箱裝電腦之類的?亂七八糟，下飛機時她正其身從頭頂的?置物?艙裏拿箱子，黎修已經起身站在她身後：“我來吧。”
他個子很高，她需要踮著腳尖才能夠到的?置物?艙他輕輕鬆鬆一抬手就能夠到。
而且這人站在她身後的?時候像是一堵門?似的?，把她關在了他和座椅之間，一瞬間她覺得自?己?鼻尖都縈繞著他身上的?氣息，是一種幹淨的?洗衣液的?味道。
她忍不住回頭打量了他幾眼。
發現這人可能隻是腰窄，肩卻是寬的?，看上去非但絲毫不顯瘦弱，反而讓他穿衣服更?有型。
拿箱子的?時候他身體稍稍前?傾了一下，胸膛差點兒蹭到她的?鼻尖，這才讓她回身，收回了剛才伸上去的?手，人往座椅裏邊挪了挪，拿上了被利修扔在座位上的?雙肩包。
“走吧？”黎修已經將行李箱拿下來了，給關棠騰出一個身位，讓她走在自?己?身前?，又從她肩膀上拿走了自?己?的?雙肩包，順勢掛在行李箱的?把手上一起拖著往前?走。
關棠在前?麵?他看不到的?地方暗自?皺臉。
總覺得黎修今天?有那麼點兒怪。
一行人抵達洋山影視城範圍之後就直接被送去了唐寧幫他們預定好的?酒店，晚上沒有任何拍攝任務，大?家領好各自?的?房卡後便可以回去休整。
唐寧那邊今天?有夜戲，這會兒還在拍攝現場。
關棠把行李放到房間後又出了門?，正好遇見從隔壁出來的?黎修。
“吃飯嗎？”黎修看見她問了一句。
飛機上其實吃了一些，但舟車勞頓的?辛苦勁兒不是一頓飛機餐就能抵的?。
關棠其實不餓，她出來是想去唐寧劇組探個班，算起來跟張舒羽也許久未見了。
不過順便跟黎修吃點東西倒也不差事兒。
“走吧，這邊晚上小吃很多，順便打包點兒帶到舒羽劇組去。”她說。
隻是兩人剛下了電梯，就在酒店大?堂碰見了另一個熟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