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啊,難不成這領導層裏麵還包括你嗎?”孟嬌臉都白了,急急追問?,“憑什麼啊!你可是咱爸的兒子,可是廠長的兒子啊!”

“就是因為我是老頭?子的兒子!”安勝憤憤不平道,“那老頭?子拿我做投名狀呢!”

畢竟廠長連自己的親兒子都給開了,如此大公無私、大義滅親,那其他人還能有什麼意?見?還不得都老老實?實?地聽?從安排?

安勝氣得要死,所謂的開會根本就沒有商量,直接就宣布了名單!

偏偏安勝雖然這幾?年在廠子裏經營了一點自己的人脈,但老頭?子積威甚重,又涉及到?各人的利益,所以都沒有幾?個敢硬杠為他說話。

“爸他怎麼能這樣!”孟嬌真心?實?意?地嗚嗚哭起來,“怎麼自家人坑自家人啊!你可是我們這個小家的頂梁柱啊!你下崗了我和優優可怎麼辦!他怎麼那麼狠心?啊!既然都要做表示,咱媽為什麼不能是下崗的……”

“好哇你這個狼心?狗肺的賤人!你居然如此黑心?眼!”孟嬌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聽?說了兒子被下崗而?匆匆忙忙趕回來的安勝媽給罵斷了。

雖然她們婆媳之間基本上就隻維持著表麵的安好,但為了那點兒麵子上的好看,也就私底下說人壞話而?已,當?麵最?多陰陽怪氣。

就算如此,安勝媽也萬萬沒想到?孟嬌在背後會說出這樣的話,尤其還是當?著她兒子的麵!

好哇!

她就說咋個現在兒子和她越來越離心?,敢情都是這個狐狸精在背後說三道四?呢!

雖然人小但是直覺超強的安優眼珠子骨碌碌一轉,趁著大人們的注意?力都沒在自己身上,躡手躡腳地往屋外挪動,幾?乎就在她躲出去關上房門的下一刻,就聽?到?屋裏麵響起來劈裏啪啦的爭吵聲?。

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安優邁著小短腿熟門熟路地準備往縣棉紡印染廠的方向跑——家屬大院距離縣棉紡印染廠的距離不過百來米,更何況這條街上住的都是幾?十年的熟人,對小孩子來說是非常安全的區域。

在這個家裏,安優最?親近的反而?是那個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爺爺。

每次惹了奶奶或者媽媽不高興,她就會下意?識地去找爺爺尋求庇護。

不過這次安優卻?跑空了,因為這個時?候她的保護傘爺爺正在外麵大吃大喝。

準確地說,是在陪吃陪喝。

XXX

一品鮮雖然最?開始走的是平價小食堂的路線,但是隨著發展越來越好,大眾的需求也開始提高,前兩年陸柚就針對瀾江縣的情況將其中?一家一品鮮升級改造做成了帶有包間的中?高檔餐館——也方便縣裏的那些有點兒身份地位的人想要在外麵談事情的時?候有個符合要求的地方可以邊吃邊喝邊談。

畢竟國人就習慣在酒席上做生意?。

就好比眼下。

安父以及其他幾?個在縣棉紡織印染廠裏說話很?有分量的重量級人物在一品鮮的包廂裏坐著,坐在他們上首的,是縣領導和市領導,以及……安斌。

準確地說,是代表雅萍服飾有限公司的安總。

在場的現棉紡織印染廠的老人們都麵色複雜——誰能想到?呢,安斌在外麵能混到?這麼好,好到?都轉過來要收購他們的老廠子了!

這幾?年縣棉紡印染廠的日子也不好過。

在改革開放初期,國有企業經營權和所有權完全屬於國家,由政府製定相關計劃和策略,虧損由政府承擔。

然而?,這種政府主導的製度下,國有企業長期處於低效率狀態,全國工業增長緩慢。

改革開放浪潮中?,國家采取了對外開放策略,吸引了大量外資企業和資金,推動了經濟發展。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有相當?一部分國有企業也在改革中?擴大規模,在科研、技術和創新方麵取得重大突破。

但國有企業改革並非一帆風順。

在這一過程中?,一些國有企業因為各種原因麵臨破產重組,為民?營企業和外資華商提供了收購機會。

很?不幸的是,縣棉紡印染廠就屬於後者這個群體。

最?開始蘭花事件那幾?年就初現頹勢,但是那個時?候廠領導班子們縮減一下自己的工資和福利,還能勉勉強強保證底下工人們的待遇。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廠子的效益並沒有好轉,反而?越發走下坡路——因為那些民?營企業如雨後春筍般湧出,更加便宜低廉且質量也不差的產品快速地擠占了他們這些國營廠子的生存空間。

這兩年他們廠子也就發過工資的次數屈指可數,還是因為廠子裏的員工們鬧著孩子要開學了要繳學費,以及過年了必須得拿錢等等理由。

工資都如此艱難了,更不用說福利待遇了。

最?開始的時?候還能用廠子裏生產出來的那些布料抵扣——那個時?候工人們還挺開心?的,畢竟布料也是剛需。

可是一兩次能行?,次數多了那就不行?了——正所謂衣食住行?,這布料又不能填飽肚子餓!就算可以用布料和別人兌換糧食,可那也是折價了的。

更何況,國營廠子本來就有指標,不可能讓工人們拿到?多好的布料。

但最?惱火的還是裁員。

因為經濟效益太差,資產流失嚴重,縣棉紡印染廠已經無力支持那麼多的員工。

這兩年來已經進行?了三次裁員,導致許多下崗工人。

所以,縣棉紡印染廠已經搖搖欲墜了。

安父也做過努力,但在時?代的洪流下,他個人的力量如螳臂擋車。

更何況,受困於眼界,他也實?在是想不到?什麼行?之有效的好方法。

最?後拖到?現在,落到?這個被收購的局麵,連縣領導和市領導都來見證監督了。

安父覺得羞愧得很?,哪怕收購的人是自己的兒子。

相比起安父的如坐針氈,其他廠子裏的領導層倒是覺得有安父和安斌這父子關係,怎麼說他們應該占便宜得多。其中?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更是在酒過三巡之後借著酒意?開始倚老賣老。

安斌這些年在外麵可是見到?了更多有城府會說話的老油條們,比起那些人,縣裏的這些人的盤算真的算得上是淺顯直白得多了。

不過,或許也是人家覺得他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小輩,所以不屑於多費心?思彎彎繞繞呢?

不管心?裏如何想,安斌麵上還是滴水不漏,他先是陪著對方回憶了一下過往,然後在對方放鬆的時?候話鋒一轉,說敘舊這些他們後頭?私開一桌再說,今天大家都是百忙之中?趕過來齊聚一堂,還是先談正事要緊。

畢竟他現在也是個打工人,身上背負著任務來的,在商言商,相信這些老輩子們也不會欺負他一個[小輩]的。

之前那個套近乎的人頓時?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臉上神色變化,旁邊的人見勢不對調侃幾?句說什麼打工,誰不知道他現在可是很?有名氣的雅萍服飾公司的老總吧啦吧啦……

然後就在安斌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視下聲?音越說越小。

這個時?候,一直穩如泰山的安父也不保持沉默了,他先看了看市裏和縣裏的領導,心?裏知道他們專門跑這一趟組這個局,絕對不會想沒結果。

滿懷心?事地重重呼出口氣,安父最?後看向安斌——這個曾經讓他滿懷期待但後來卻?漸行?漸遠,曾經讓他擔心?人生之路不好走可現在已經過得順風順水反而?俯瞰他這個老父親的兒子,放棄了老夥計們之前商量的打親情牌的計劃:“對於你們想要購買縣棉紡印染廠這件事,我們沒什麼其他想法,隻有一個條件必須答應……”

第145章 1993-2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縣棉紡織印染廠要被收購的消息很快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了出去?。

對此,縣棉紡印染廠的工人們都人心惶惶——尤其?是他們得知收購者是私人老板之後。

這不就意?味著,他們從此以後不再享受鐵飯碗待遇了嗎?

當然, 經過了改革開放的這些年,鐵飯碗不鐵飯碗的,其?實已經沒有八十年代早期那樣讓人趨之若鶩抱著死不放手?了,大眾更關心的是換了老板之後, 他們的工資待遇這些還能保證嗎?

有些有人脈關係的就去?問了,然後得到一個驚天的內幕——要收購他們廠子是人就是安廠長的大兒子安斌!

一些熟悉安斌的人在大驚失色的同?時又悄悄地放了一半的心——以?安斌和安廠長的父子關係, 他們未來的日子應該差不到哪裏去?。

畢竟自古以?來當兒子的都要聽老子的話嘛!

而且他們有安廠長這個“尚方寶劍”在,又有安斌那邊投錢進來, 他們不僅廠子不和以?前一樣,還?會有錢給他們發工資, 這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啊!

還?有些展望起來等廠子有了安斌那邊的投資後可以?將生產出來的布料賣到羊城、申城、鵬城這些發達地區賺更多錢, 甚至說?不定還?能?出口呢!

一時間,之前惶惶不安的氛圍一掃而空, 大家都開始期待起來廠子被收購。

可是隨之而來的消息卻狠狠地打了他們的臉——談判陷入了僵局,因為安斌不同?意?他們安廠長[收購就不許裁員]的條件。

什麼意?思?

安斌這小子想讓他們都下崗嗎!

XXX

“幸好安斌沒答應老頭子的條件, 要不然就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安勝雖然被主動辭職,但時時刻刻關注著廠子裏的風吹草動, 準備著找機會“殺”回去?。

所以?對於安斌回來收購廠子的消息他是半點不落人後, 並且因為他身份特殊, 比那些普通工人們知道的內情更多。

說?實話,最開始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安勝是又驚又慌又嫉的——他沒想到安斌不僅沒有如他所期望的越過越落魄, 反而混得如此風生水起!他前腳才被廠子給開了, 後腳安斌居然都有實力買廠了!

至於安斌說?的他其?實不是最大的老板,最大的老板是高雪萍什麼的……

安勝是半個字也不信!

女人能?幹什麼大事!

就算是有那些女廠長女管理層們, 可都是鳳毛麟角,而且她們才不像是那個高雪萍,是個高中都沒讀過的農村丫頭出身!

所以?安勝認定高雪萍不過就是樹在前頭的一個擋箭牌,安斌才是握有實權的真老板。

可惡,這麼想心裏更難受了!

所以?看到安斌在收購廠子的時候不順利,安勝就心情舒暢得很。

隻?不過他的好心情也沒有維持多久,因為沒幾?天他就聽說?安斌把縣上那個繅絲廠給收購了!

他怎麼能?!他憑什麼!

安勝氣不順,其?他人更是慌亂了。

之前那個在飯桌上倚老賣老的老員工更是找上了安父:“廠長,啥子情況?你兒子不是說?要來收購我們廠子的嗎?怎麼便宜讓繅絲廠的給占了去?了?”

跟著他後麵擠進來的另一個部門長把剛打聽到的消息說?出來:“那不是因為繅絲廠那幫子沒跟安斌談條件,安斌說?啥子就是啥子,那人家肯定覺得比起啃硬骨頭,還?不如和好說?話的合作嘍。”

“什麼?”陸續來到會議室的其?他管理層班子中有人驚呼出聲,在注意?到安父不太好看的臉色後立馬正?色道,“話怎麼能?這麼說?呢?咱們廠長還?不是為了我們廠子裏的所有人爭取待遇才和安斌他們對著的嘛。”

“結果現在談崩了,不玩了,人家去?找繅絲廠了。”也有不是安父這一派的陰陽怪氣出聲。

“那可咋辦?我們廠子靠自己估計支撐不到年底了,到時候被上麵管理層批評事小,我們全?都變成下崗職工就真的活不了了。”

“要我說?,人家雅萍服飾那邊的要求也不多,又不是把所有的員工全?都不要了,隻?是裁掉一部分員工,精簡一下,犧牲少部分,成全?大部分人嘛!”

“說?得輕巧吃根燈草,犧牲少部分,哪些人屬於少部分?咱們這個廠子裏誰不是三姑六親都沾點關係,下了一個惹一串!”

其?實這也是安父一直堅持要讓雅萍服飾收購廠子但是一定要保全?所有員工的原因。

但很明?顯,人情社會在資本?麵前是行不通的。

相?比起尚且能?“苟延殘喘”的縣棉紡織印染廠,縣裏的繅絲廠經營情況要更嚴重。

雖然繅絲廠女工們要求高,工資也高,可真絲的料子本?來就嬌貴,而普通大眾的需求是耐用,所以?銷售對象本?來就比較小眾。

後來隨著化纖的出現及流行,就算是小有資產的也追求流行新?風尚,於是本?來就小眾的桑蠶絲市場更是被卡住了脖子,不能?呼吸。

可能?也是因為處境更加困難,所以?繅絲廠的廠管理層們要更“破罐子破摔”一些。

他們這些廠管理層們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哪裏還?管得了員工的工作能?不能?保得住哦!

XXX

了解了繅絲廠被收購的前因後果之後,安父一眾廠管理層們全?都沉默了。

“那,那豈不是說?我們就沒機會了?”難捱的沉默中,有人發出了焦慮的聲音。

因為之前他們就接到了上麵的通知,因為瀾江縣地理位置比較偏的緣故,其?實並沒有第二家願意?來這邊收購或者注資的外來企業了。

若這種情況持續到年底,那麼等待縣棉紡印染廠的“年底大禮包”就是完全?解散。

屆時別說?是普通員工了,就連他們這些部門長、廠主任,甚至安父這個廠長都要全?部“下課”!

這也是為什麼自從安父提出要麼收購條件後,原本?就算是安父這一派的管理層層都動搖站到了對麵去?——正?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們自己的飯碗都保不住了,又哪裏還?有本?事去?管其?他人呢?

隻?不過當了這麼多年的管理層,習慣了一些“光麵”做派,在那次飯桌談判時他們都沉默著維護老廠長提出的條件,也是想要彰顯一下“風骨”,拿捏一下安斌這個從廠子裏走出去?的後生。

誰知道對方根本?不顧及絲毫情麵,悶不吭聲地就轉頭收購其?他廠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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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縣棉紡織印染廠的大多數人都心情鬱鬱的時候,有那麼一小波人卻在歡欣鼓舞。

“這是我們的機會!”作為領頭人的安勝攥緊了拳頭,眼睛發亮,他看向和一起聚集在這個房間的人,他們有些是廠子裏的普通基層員工,有些是中層管理層,還?有些是廠管理層們的妻子br孩子br弟弟。

之所以?聚集在這裏,就是因為他們的目標一致——不想讓廠子被外來人給收購了,但同?時又希望能?夠“趁火打劫”獲得廠子改革後的大利潤!

至於這廠子改革是散夥分東西還?是重新?成為以?他們為主的機構,那就要看接下來的形勢了。

“這話怎麼講?”問話的人是縣棉紡印染廠的中層幹部,他和安斌是結下過梁子的,並且在安斌從廠子辭職離開這件事情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可能?安斌那邊早就忘了他這麼一號人,但是小心眼的他卻耿耿於懷,堅信若是廠子落到安斌手?裏,鐵定沒有他的好果子吃。

“安斌他已經收購了繅絲廠,手?裏的資金肯定已經少了很大一部分,不管他有沒有再收購咱們棉紡印染廠的打算,隻?要我們在他行動之前先?把廠子的主權拿到手?裏,那不就穩了嗎!”

有人提出異議:“小安主任,雖然你是廠子的兒子,但這並不代表廠子就是你的了哈。”

安勝不悅地看了一眼說?話的人——對方是銷售部門部長的老婆。

她和他老公就是雞蛋放兩個籃子的那種人——老公跟在廠長後麵搖旗呐喊一副堅定的“忠臣”模樣,但老婆卻私底下做太太外交拉攏了不少其?他派聲音的家屬。

對於這種人,安勝是既喜歡利用又不屑對方的投機行為。

但不得不說?,對方代表的勢力的確是他現在所需要的,要不是對方的靠攏,安勝這個已經“辭職”離開廠子的人也不能?在今天的聚集中占據主位話語權。

隻?不過對方這話裏透露出來的意?思,好像野心也不小呢。

同?樣汲汲營營盤算一大堆的安勝將心思按下不表,依然維持著那一臉誠懇的模樣:“當然,我知道廠子發展到現在都離不開各位的努力……”

聽到這裏,心裏很明?確廠子現狀的人麵上都有點不自在。

但安勝繼續在說?:“如今廠子變成這樣,大家都不想的,所以?我們在聚集在一起群策群力改善現狀,爭取恢複到昔日榮光,甚至更上一層樓!”

“那照你這麼說?,你是有讓廠子起死回生的好主意?了?”

安勝等得就是這個[梯子],他邪魅一笑,壓低了聲音:“是不是起死回生我不確定,但如果此事成了,將廠子買下來是沒問題的。”

掃了一眼四周都目露驚疑,安勝相?當享受這種眾人目光都集於自己一身的矚目感:“他安斌為什麼能?提出收購?還?不是因為他有幾?個臭錢嗎?換句話說?,隻?要錢足夠,買下廠子的,是安斌還?是我……們,又有什麼區別呢?”

在場的大部分都是經曆過事的成年人,都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可無奈安勝所畫的大餅實在是太誘人了。

把廠子買下來!

這豈不是說?他們也有當廠長的機會?

別看現在廠子式微,可是吃了十幾?年、幾?十年鐵飯碗國?家飯的人,可是對[廠長]這一職位相?當尊崇的。

不過大餅雖然好,但還?沒吃到嘴裏的時候,大家都還?是比較冷靜——尤其?是這個餅還?是畫的,連實物的影兒都沒有:“要足夠的錢,錢從何處來?還?能?比安斌那邊的一個公司有錢?”

還?沒說?完的話是,要真的有這麼多錢,他們又何必為了個小破廠的那仨瓜倆棗摳搜來摳搜去?呢?

“以?前嘛,我不敢說?,但這次,還?真有……”

安勝賣關子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別像是養蘭花賣蘭花那樣的吧?”

“哄”地一下,剛剛還?挺凝重的氛圍一下子充滿了歡樂的氣氛,隻?有安勝耳根子發燙,他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XXX

忍住,忍住,你還?需要這些家夥。

內心反複告誡了自己幾?遍,安勝才按捺住內心那股想要毀滅的衝動,咬牙切齒辯解道:“誰年輕的時候沒有做過錯事呢?更何況我已經彌補了錯誤。不過如果你們不相?信我的話,那就當今晚上沒來過。”

話是這麼說?,但他朝著一直安靜沒什麼存在感的孟嬌使眼色。

孟嬌雖然在家裏現在和安勝已經不再是琴瑟和鳴,但在外人麵前恩愛夫妻夫唱婦隨的表現卻一直沒有落下過。

剛才安勝被嘲笑的時候她也是心裏憋著一口氣,此時被安勝示意?,她也有種讓這些愚昧之輩打臉的意?思,故意?拖了兩分鍾,等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了,才打開從一開始就被她緊緊抱在懷裏的帶鎖小箱子。

在小箱子打開的一瞬間,在場幾?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爆射出亮光,呼吸也霎時急促起來。

錢!

好多錢!

一箱子堆得整整齊齊的百元大鈔票!

“這一箱子,都是一百塊一張的?”有按捺不住的先?開腔了。

“如假包換,整整十遝,一遝一百張。”

那豈不是,這一小箱子裏麵裝的就是十萬塊!

“好了,這下子,還?擔心有問題的人現在可以?離開了。”偏偏在這個大家都想要更近一步再看看的時候,安勝合上了小箱子,好整以?暇道。

離開?

傻子才會離開!

現在大家都抓心撓肝的。

什麼?

安勝之前蘭花事件的時候讓他們一些人跟著栽了跟頭?

那也不是安勝故意?的啊,他自己也損失了不少啊!

關鍵是,他現在又起來了!

不說?別的,要是他能?告訴自己如何快速從一窮二白賺到十萬塊,那他說?什麼他們都會跟著學的啊!

感受到這些人心態的變化,安勝內心暗嗤——果然,這些人就是無利不起早的。

XXX

小鄭原來隻?是個普通初中畢業、每個月工資隻?有六十元申城鐵合金廠工人。

本?來這樣的日子過得還?湊合,可惜他身在申城,在八十年代初的時候,作為改革開放的經濟特區之一,國?營廠受到衝擊,他成為首批被下崗的工人。

但小鄭和其?他下崗工人怨天尤人的態度不同?,他瞄準了一片“新?大陸”——股市。

事實上,在小鄭還?沒有下崗之前他就是國?內首批接觸股票的人。

隻?不過那個時候申城沒有證券交易所,所以?小鄭隻?是小打小鬧,買了點電真空的股票。

或許小鄭真的在這方麵有點天賦,又恰逢股市在國?內蓬勃發展,所以?哪怕隻?是小打小鬧,也讓他嚐到了股票的甜頭。

後來年底的時候申城證券交易所成立,開業第一天,讓小鄭吃到甜頭的電真空股票每100股以?374元開盤。

深信電真空是自己的快樂老家的小鄭把手?裏的錢東拚西湊,又買回來10萬股,然後等到電真空的股價每100股漲到2300元時又拋掉。

這一買一賣的操作不過一兩年的時間,但是小鄭的資產卻從下崗時不到一萬直接翻到了百萬!

就連國?家高層管理層都聽聞了他的事情,親口稱呼他為[鄭百萬],然後被記者們記錄下來寫進了報道。

於是小鄭的本?名叫什麼已經沒有人關心了,報道出來之後他成了全?國?知名的“鄭百萬”。

而小鄭搖身一變鄭百萬的事跡不僅給國?家剛引進的股市打了一針強心劑,也給許許多多做著發財夢的大眾點燃了興奮的火苗。

安勝也是看到了關於鄭百萬的報道,從而對股市燃起了興趣。

比起嬌貴人為抄起來的蘭花,還?是這些代表著大公司的股票才穩當,總不可能?因為國?家的指令說?一文不值就一文不值吧?

安勝畢竟還?是個年輕人,雖然因為蘭花事件讓他大受打擊,對於投機這種事也蒙上了一層心理陰影,但他對自己的信心一直很膨脹,覺得是[時不待我],而不是他自身的問題。

或許真的是有點“主角運氣”在的,他偷偷挪用了一點公款去?炒股,還?真讓他小賺了一筆,於是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填補好了廠子裏公賬的缺口,又拿著多餘的錢繼續投入。

隻?不過還?沒等他繼續賺,他就先?“被辭職”了。

那個時候他賺到的錢剛又投進了股市,偏偏又沒工作了,的確是有些青黃不接。

但這個時代的股市的確蓬勃發展,所以?很快他買的那隻?股票就上漲。

然而沒等安勝誌得意?滿,就先?等來了安斌代表雅萍服飾有限責任公司來收購縣紡織印染廠的消息。

好在老頭子死倔死倔的,沒談攏。

但這也讓安勝從自己果然是做什麼都能?成功的膨脹美夢中清醒過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靠他現在一個人投入到股市裏賺的錢是不夠買下廠子的——這已經是安勝從小到大的執念了,更何況安斌也有意?要收購。

既能?實現自己等待多年當廠長的目標,又能?搶奪安斌屬意?的東西,如此一箭雙雕的誘惑讓安勝放棄了獨自發財的打算,召集起今晚這一屋子人,準備集資入股市賺一波大的!

XXX

“柚子叔叔,你聽到消息了嗎?國?家幾?個重量級政府單位——包括但不限於申城的人民銀行分行、公安局、監察局等——聯合發布了一通公告,告知股民在這個月9日和10日,申城證券交易所即將發行國?內公眾股5億股票……”

陸柚放下手?裏的文件,看向目光中暗含期待和緊張的少年,有些恍惚。

不知不覺,高佑濤小朋友也長成大人了?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是有了解過,怎麼,你想去?試試看股市走一遭嗎?”

才高考完還?沒有去?大學報道,先?是耍了一個月後回家,正?在猶豫是去?二叔的物流公司打暑假工還?是去?柚子叔叔的公司實習還?是和幾?個朋友靠自己的本?事打零工的少年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我聽說?股票剛發行的時候都價格很低,等到後麵漲起來了就很可觀……”

聽著高佑濤的話,陸柚不由得想起自己前世差不多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有做過股市梟雄的夢,拿著自己打零工賺的錢和壓歲錢初生牛犢不怕虎,一頭熱血就衝進了股市。

後來……

往事不堪回首。

隻?能?說?幸虧他足夠當機立斷,短尾求生,雖然損失了三四千塊,但好歹沒有把積蓄全?都賠進去?。

而和他一個群裏都買了那幾?隻?股票的其?他網友頭鐵硬捱,最後賠得褲衩子都沒有了,整個人都散發著被割完的韭菜根兒的“清香”。

那個時候陸柚就明?白了,股市不是他這種小老百姓玩得起的,想要從股市裏賺大錢,先?要做好被股市“淹死”連個泡兒都不冒的心理準備。

他這種小老百姓還?是老老實實靠兼職攢錢吧。

如今重活一世,雖然占據了“先?知”的便利,甚至還?一擲千金去?首都買四合院,但股市這一塊,陸柚一直是敬而遠之的。

智商和天賦這個東西,不一定會因為重來一次而發生重大變化的。

再者說?了,他能?在自己的舒適區賺到錢,何必貪婪地再去?碰自己不擅長的領域呢?

陸柚可是記得哪怕是幾?十年後都有不少做實業的老板本?來賺得不少,結果為了賺更多更快去?搞投資去?買股票,最後落得個公司破產的下場。

所以?哪怕他身處申城,哪怕周圍的合作者、下屬都在談論即將到來的國?內公眾股發行,他也不動如山,心如止水。

XXX

高晉年和陸柚的想法一樣,他的物流公司現在正?在快速擴張,全?國?幾?十個省市有越來越多的地區被鏈接起來,他身為老板每天忙得和自己的伴侶親香的時間都不夠了,自然沒有時間再去?管股市的事情。

高雪萍呢,雖然身為老板,可她現在醉心於服裝設計,堅信要把雅萍服飾做成國?內外知名的代表性?品牌,賺錢反而是其?次了。

而高雪婷年少時對金錢和權力的執著,在剛萌芽時就被高晉年和陸柚給安撫住了,後來越來越好的家境更是讓她對金錢的(欲)望變淡。

後來她畢業之後直接進了國?家研究院,後麵因為她做出來的成果不菲,不僅衣食住行全?都被國?家給包了,出行還?安排了保鏢,想要什麼隻?需要說?一聲上頭就會安排好。

所以?說?什麼股市……完全?是一無所知。

最後是高佑黎小朋友……

已經和他最好最好的容容去?旅遊了,快快樂樂的小少年才不管什麼股市不股市的事兒呢!

所以?當陸柚看到高佑濤表現出來對股市的興趣時,有點意?外又有點情理之中。

畢竟還?是個青春少年,比起去?家裏的公司當普通基層小工,拿著微薄的暑假工資,到時候在股市裏一番沉浮,殺進殺出,短時間內就賺大錢名利雙收的誘惑更大。

陸柚挑了挑眉,也沒有否定和批評——有些事情光靠嘴巴勸說?是沒用的,得真的自己撞到了南牆才會回頭。

特別是對待這十七、八、九歲的青少年,越是不讓做的越是容易心生叛逆。

不過也不能?一味無腦鼓勵:“你想去?炒股,那你知道[盤檔]、[跳空]、[多頭]、[空頭]、[配股]、[行情牌]、[搶帽子]……這些股市基本?名詞術語的意?思嗎?”

高佑濤愣了一下,很快便將陸柚問的這些一一解釋:“[盤檔]是指當天股價變動幅度很小,最高價與最低價之間的差價不超過2%,股市買賣平淡;[跳空]是指……”

聽著少年人有些青澀但口齒清晰的解釋,陸柚接下來陸柚又根據自己前世那段炒股時的記憶問了幾?個問題,心裏略略鬆了口氣——至少不是腦袋一熱就想衝進去?,好歹是做了點事前準備的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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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通知說?9號和10號才開始發行股票,但實際上在7號當天下午就有人在申城證券交易所外麵開始排隊。

在這裏麵排隊的不僅是有年輕人中年人,甚至還?有不少老年人和小孩兒——為了占名額和位置,許多人都是傾家出動,帶著小凳子、床、席子、紙箱、報紙、磚頭等排在了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的長龍之中。

中間還?穿插著一些走來走去?的小商販,他們背著、提著、推著各種熱乎乎的吃食、飲料,倒是趁機賺了一筆。

這還?隻?是7號,多是申城當地生活工作的人。

等到八號的時候,情況就更誇張了,證券交易所直接變成了人山人海。

因為這份股票發行通知是麵向全?國?的,所以?那些全?國?各地的股民與準股民一手?提著裝滿鈔票的密碼箱,一手?提著裝滿身份證的旅行袋,紛紛南下申城,彙成一股勢不可擋的人流。

在抽簽表即將發售的前幾?天,羊城到申城原本?隻?有二三十塊的火車票被炒到四百多元一張,超過正?常價格的10倍以?上!

除了火車票,汽車票也不遑多讓,並且因為火車並不是所有省市都有,大多數人的出行方式還?是隻?能?選擇汽車,導致汽車票上漲程度比火車還?可怕,甚至出現過被炒到了上千元一張的汽車票!

饒是如此,也阻擋不了全?國?各地的股民的熱情,他們都懷揣著一夜暴富的美夢彙聚到申城。

“簡直太可怕了,”就連高晉年都這麼說?,“愛軍他們說?他們的車子這幾?天大部分都運的是各種身份證——都是用來購表的,粗粗統計都有七八十萬了。”

再加上申城本?地的,這個數字再上浮個三分之一也不誇張。

“我回來的時候本?來一個小時的車程硬是開了兩個半小時。雖然申城一直人口很多,但這幾?天估計也是有史以?來的最高峰,據說?申城大大小小的酒店、旅館、招待所全?部爆滿了,實在是擠不下了隻?能?露宿街頭——也多虧現在是八月份天氣熱,就算晚上在外頭睡也不至於出事。”

陸柚也是心有戚戚焉:“不過人一多,吃飯的人也多,本?來我們一品鮮的生意?就好,現在更是供不應求,廚師的鏟子都掄出火星子了,本?來後廚準備的菜和肉全?都用光了,到後來隻?能?做豬油炒飯和醬油炒飯……”

雖然做生意?的都希望自家生意?好,但是這種情況也好得過於恐怖了。

為了犒勞辛苦的員工,陸柚給每個人都三倍工資一天,要不然他覺得自己的良心都會痛。

“桃子和他的同?學去?申城證券交易所也一直沒消息回來,不知道是不是也在裏麵排隊呢,我們要不晚些時候去?看看?”

“算了吧,”高晉年沉吟了一下拒絕了,“他都是個大人了,我像是他這個年紀的時候,過的日子可比他苦多了,哪至於就出什麼問題了?他隻?是人擠人排排隊,大小夥子實在是沒什麼扛不住的,”見陸柚眉宇之間還?有擔憂,高晉年將他抱進懷裏安撫,“更何況,現在這人貼人前胸貼後背的情況,咱們也擠不進去?啊,你想到時候和那麼多人汗水貼汗水呀?我還?舍不得呢。”

陸柚雖然沒有潔癖,但是想了想那個情況,還?是不禁打了退堂鼓——欸,算了,桃子是個男子漢了,他們做叔叔的也該適當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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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高佑濤揉了揉鼻子,惹得同?行的同?學一句關心:“怎麼了?不會是感冒了吧?”

“怎麼可能?,”高佑濤反駁,“這麼熱的天,這麼多的人,再怎麼也冷不到。估計是我家裏人念叨我呢……”

“那你家裏人咋沒來呀?我爸媽他們都請假來了。”之前關心他的那個同?學好奇道,隻?不過因為他更想和同?學在一起“獨立做事”,所以?並沒有和家人排在同?一個位置。

“他們……”

“他們賺那麼多,估計瞧不上吧?”一個有些陰陽怪氣的聲音打斷了高佑濤的話,說?話的人是個留著個中分頭的痘痘少年,雖然也是高佑濤的同?學,但彼此之間並沒有什麼交情,甚至可以?說?這人單方麵對高佑濤頗有敵意?。

畢竟高佑濤長得又帥運動又強,學習成績雖然不是頂尖但也在前十,家境還?好,可以?說?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之一,是許多情竇初開的女同?學們的傾慕對象。

很不巧的是,這個中分頭痘痘少年喜歡的女同?學就是高佑濤的傾慕者之一,並且在他表白的時候明?確用“我喜歡高佑濤同?學那樣”的理由拒絕了他,然後在她轉頭向高佑濤告白的時候同?樣也被拒絕了。

“情敵”+喜歡的女生在高佑濤這裏受挫,人還?長得帥家境好,種種原因可不讓這位中分頭痘痘少年嫉妒?

不過嫉妒歸嫉妒,有好處的時候他還?是不會落下。

但如果能?有機會刺刺高佑濤他還?是忍不住。

這麼多年,高佑濤已經習慣了某些人羨慕嫉妒恨的嘴臉,他最開始的時候還?心態不穩,但現在……

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是啊,畢竟他們分分鍾賺的錢都很多了,我們就算所有人加起來都比不上他們賺錢的本?事呢。”

啊,可惡……

並不知道凡爾賽的少年們被衝擊了一臉,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

不等其?他人繼續說?話,高佑濤就聽得旁邊有人發出“噗哧”的笑聲。

高佑濤本?來有點火氣,憤憤扭頭看去?,正?對上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小眼鏡兒。

對方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此時眼底還?帶點兒笑意?,見高佑濤他們轉過頭看來連忙解釋:“那個,我不是故意?的偷聽的。”

高佑濤盯著對方說?話時臉頰若隱若現的小梨渦,很大氣地一揮手?:“沒事,就現在這人貼人的距離,完全?不存在什麼聲音距離的,你不必覺得不好意?思。”

說?完他還?自來熟道:“你是高中生還?是大學生?我今年剛畢業,等九月份就要讀大學了。”

對方沒想到高佑濤看起來不是很和善的樣子態度居然還?挺友好,頗感意?外的他下意?識道:“我也馬上要去?讀大學了……”

那個中分頭痘痘少年見高佑濤居然直接就和別人聊起來了,自己完全?被忽視了,頓感不甘心,自顧自地找話題:“高佑濤,你家那麼有錢,那麼這次給了你多少炒股啊?”

不等高佑濤回答,他就看向隊伍中的另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男生:“咱們可是有[小股神]在,你要是少了那可不夠意?思,你準備的是十萬還?是二十萬啊?”

他口中的[小股神]也是他們的同?學,自從股市在國?內出現之後,他就一頭紮了進去?,然後運氣比較好蹭到了時代洪流的好處賺了點兒小錢。

於是自覺已經找到了未來的賺錢之路的他連帶著連上學都不上心了,就連老師來找他聊天,他也是堅持自己的炒股賺錢理論,最後氣得老師不管他了。

但這[小股神]完全?沒覺得有什麼,就連他的家裏人看到他炒股一次賺到的錢可以?和他爸辛辛苦苦工作大半年的工資相?比,也沒那麼堅持讓他一定要好好學習了。

畢竟好好學習的目的可不就是為了多多賺錢嘛!

不過家裏還?是讓他堅持讀完了高中並且參加了高考——雖然成績不太理想,但總歸是拿到了高中畢業證的。

隻?不過股票這個東西起起伏伏誰也沒辦法保證一直漲,所以?這[小股神]雖然開頭賺了一筆,但後麵也賠了一些,加加減減下來,總積蓄好像也沒怎麼變化。

不過這人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隻?覺得是自己錢投得不夠多,所以?沒辦法多買幾?隻?他看好的股票,所以?聯係了好幾?個家裏經濟條件不錯的同?學說?帶他們去?見識見識股市並帶他們小賺一波。

是的,中分頭痘痘少年雖然人看著不怎麼樣,但家裏也是小富的,隻?不過他爺爺到他爸爸努力兩代人都比不過現在的高家不到十年發展的規模,所以?才會心裏更不平衡。

言歸正?傳。

被[小股神]聚集在一起的少年人畢竟社會閱曆嚴重不足,再加上幾?年的同?學情誼,覺得再怎麼也不可能?出什麼事,便很容易就被說?動了。

哪怕像是高佑濤這種小時候吃過苦頭的,但因為後麵陸柚和高晉年努力的效果太好,所以?後麵的學習和成長基本?上沒有為錢發愁,反而沒有小時候那樣小刺蝟似的對周圍的人都戒心十足。

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高佑濤覺得自己也是個大人了,不能?總被叔叔們養著(雖然叔叔們很樂意?),但他好歹也是哥哥,不像弟弟高佑黎那樣每天和朋友吃喝玩樂萬事不愁,作為這一代的大哥,他也想做一番成績出來讓長輩們驚訝和讚歎。

可惜他不像大姑姑那樣會做衣服,也不像小姑姑那樣智商拔群,隻?是個普通高中畢業生的他沒什麼技能?,就算去?叔叔們的公司打工也是受叔叔們的庇佑,不像是炒股,是自己把握命運的脈搏(中二之魂燃燒.jpg)

不過就算是跟著[小股神]炒股,也並不代表高佑濤允許這個中分頭痘痘少年隨意?點評他:“怎麼,你夠意?思,那你準備了多少?二三十萬你都能?輕易說?出口,那看來你怕是準備了五六十萬咯?”

“你開什麼玩笑!”中分頭痘痘少年沒想到高佑濤會這樣懟回來,下意?識就跳腳。

五六十萬?

他五六萬都拿不出來!

本?來旁邊的人聽到什麼二三十萬的時候還?神情複雜得很,有極個別的還?眼珠子骨碌碌轉明?顯在轉一些不好的念頭。

結果又聽到高佑濤的一句五六十萬,臉上的神情一下子就變得啼笑皆非——沒跑了,肯定是這些小年輕們吹牛皮呢。

畢竟他們這些成年人集全?家的積蓄也才不過幾?萬塊呢,就這些毛都沒長齊的少年,手?頭能?有個千把塊錢就了不起了。

至於之前說?的那些長輩很賺錢什麼的……正?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他們還?真沒放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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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周圍人的氣氛變化,高佑濤麵上不顯,心裏卻鬆了口氣——他手?頭捏著的錢還?真不少,畢竟除了他從小到大的零花錢壓歲錢外,柚子叔叔當初還?資助了他兩萬塊。

兩萬塊,對於現在的柚子叔叔來說?並不多,但是對高佑濤來說?已經是相?當大一筆巨款了。

以?至於他糾結猶豫了一晚上之後,還?是還?了柚子叔叔一萬塊,然後自己的零花錢也留了一半沒動——睡了一晚上他冷靜了很多,沒有那麼熱血上頭,小時候被母親拋棄後一無所有的童年陰影起了作用,覺得還?是給自己留了點[退路]。

雖然他炒股是衝著賺錢,但萬一虧了呢?

至少不會賠得一分不剩。

饒是如此,他手?頭也有好幾?萬了。

畢竟雖然大家的經濟條件好了,但這會兒九十年代初期大眾的月收入也才一百到三百不等,四百都是高薪了。

他這幾?萬塊的確是人家好幾?年的收入了。

所以?高佑濤其?實還?蠻擔心有人起壞心思來偷來搶的。

要不是這會兒情況不合適的話,他才不會隻?懟幾?句,高低得讓對方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

“我、我不一樣,我家裏條件沒你家好啊,你家三個老板三個公司呢!”中分頭痘痘少年先?是氣虛,但說?著說?著就語氣酸溜溜起來。

他可是打聽得很清楚,高佑濤小時候明?明?是個農村娃的,還?是那種偏遠地方的農村娃,要不是他那兩個叔叔和姑姑有本?事,個個開公司,還?是大公司,他怎麼會過上富家少爺的生活?

既然家裏有錢,多出錢又怎麼了?

但這會兒誰都沒心思去?留意?他了,因為到點兒了,開始發行新?股認購抽簽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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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有流氓!”在擁擠的人群裏,孟嬌驚聲尖叫,她感到自己的大腿、臀部都有不止一隻?手?碰來碰去?,嚇得她使勁往安勝身上貼,“勝哥,你快保護好我。”

“哪裏有流氓?這會兒大家都盯著去?搶新?股認購抽簽表呢,你是不是弄錯了?”安勝本?來在人擠人的排隊時就耐心逐漸告罄,好不容易終於等到了這一刻,偏偏其?他人突然開始不講武德亂擠,他本?來占據優勢的位置一下子給擠掉了,這讓他惱恨不已,正?想辦法奪回去?,孟嬌卻不能?給予助力,反而拖後腿,安勝一下子就火了。

孟嬌早就後悔了,不應該跟著安勝來這兒人擠人的,怪隻?怪當時她想著借此機會見識一下大城市的風光所以?找借口跟了過來,誰知道美景沒欣賞到,美食沒品嚐到,灰頭土臉從罐頭似的車子裏擠下來後就是不分白天黑夜地排隊。

她一直精心保養的皮膚都變得粗糙了!

不過這份抱怨在安勝搶到了新?股認購抽簽表之後就煙消雲散了。

此時已經是下午四點,晴朗了好幾?天的申城下起了傾盆大雨,但排隊的人依然不願散去?,大家一直頂著大雨耗到了晚上九點,直到500萬張新?股認購抽簽表全?部發行完畢,十多個辦事員用喇叭喊了一遍又一遍,人群這才漸漸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