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成傑正在為虎山溝的征地忙碌著,見柳三棉來了,迎過去問:“收獲不小吧?”柳三棉說:“想了解的都基本了解了。”四成傑說:“你能不能給我透個底,讓我知道,你會用什麼辦法說服那林老板的。”柳三棉搖搖頭說:“辦法找到了,事情還沒有辦事。”柳三棉不想把龍彪設想的土地轉換的方法告訴四成傑。四成傑也是投資者,他不想引起他不必要的恐慌。四成傑連連點頭,交代李冬子,要她準備晚餐,說要請柳三棉他們吃飯。柳三棉說不用了。吃飯就免了吧。
四成傑說:你為我忙了這麼些天,茶都不多喝一杯。今天怎麼也要賞個臉,給我這麼個機會,請你們吃餐便飯。感謝你們這些天為我付出的辛苦。柳三棉笑著說:其實,我們為你忙,也是在為我們自己忙。你在這投資辦企業促進了我們墟城的經濟發展,隻有經濟發展了,墟城的百姓生活水平才能提高呀。百姓生活水平提高了,我們這些官員才能找到自己價值所在。四成傑笑哈哈地說:大秘書長真會說話,請吃餐飯也能提到這麼高的高度!柳三棉說:所以說,真要請吃飯,應該是我們請,但我們都是窮苦人家,請不起,就隻能多為你辦事,用這樣一種形式來感謝你。四成傑收了笑說:真就這麼不賞臉?讓我難堪。柳三棉說:不是不賞臉,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辦。龍彪市長正準備去日本考察,項目引進關係到墟城經濟圈的發展,他有意點我陪同,我要準備一下。
四成傑將信將疑,柳三棉說話的口氣又很認真,他看了看李冬子,對柳三棉說:這樣吧,你有公事,有應酬,我不強留你,你手下這個幾兄弟總可以留下吧?柳三棉說這是工作以外的事,我不幹涉。但是,隨柳三棉來的人都會察顏觀色,聽柳三棉這樣說,差不多是同聲說不用了,謝謝了。四成傑很無奈,他對柳三棉說:你這樣不行。你這樣當領導不行。跟著你,連吃餐飯也撈不著!柳三棉笑了笑。他有他的原則,凡是企業老板,他都盡量與他們保持一種公事公辦的距離,更不想從他們那裏得到半點小恩小惠。李冬子送柳三棉他們的時候,又悄悄對柳三棉說:你又欠我一餐飯。柳三棉裝沒聽見。
柳三棉回到辦公室,手機響了。他的辦公室最大的特點是辦公桌很長,長得像一條弧形的戰壕。右邊放一台電腦,中間擺放待閱文件,左邊堆放參考資料。他的椅腳就安了輪子,一會兒滑到這邊,一會兒滑到那邊。一些重要文件和請示,副秘書長們還讓秘書科呈送過來,因此,柳三棉在外麵再忙,每天也要趕回來處理這些文件和請示。他習慣地看了一下手機顯示屏,是李冬子的手機號碼。李冬子問:你在哪?他說:還在辦公室。李冬子說:可以出來陪我喝杯咖啡嗎?他的心跳了跳,說:我還在忙呢!
李冬子說:我在咖啡廳等你。柳三棉想了想,給了李冬子一個肯定的答複:你不要等了。我還有幾份文件要批閱,不知要忙到什麼時候。放下手機,柳三棉再也不能像剛才那樣靜下心來了。他恨不得馬上趕去那咖啡廳,兩個人坐在咖啡廳的小圓桌前,麵對麵近距離看著她,說著與工作無關的話,或許,這可能就會是他們的開始,漸漸走向那個柳三棉夢寐以求的境界。但是,他克製了自己。這時候,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要克製自己,隻是潛意識要求他必須克製自己。他想,難道李冬子對他所表現的主動隱藏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李冬子對他的態度轉變太突然,太讓他難於琢磨。難道李冬子主動接近他是與四成傑有某種默契?李冬子是一個誘餌,是四成傑用的美人計?
柳三棉否定了自己。
李冬子和四成傑隻是雇主與雇員的關係。李冬子是憑本事吃飯的,不是那種可以任人擺布任人指使的人。他想,四成傑有必要腐敗他嗎?自己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看得自己無所不能了?四成傑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他的企業在市裏的舉足輕重,如果,遇到什麼問題和困難,隻要一句話,展毅、王社、許傳生、市長龍彪,各職能部門都會盡忠盡職為他排憂解難,他有必要腐敗誰嗎?更不可能腐敗他柳三棉。這些,似乎都不是他要克製自己的理由。最後,他想明白了,問題不在他與李冬子之間,問題在林老板那。這種時候,他不能與李冬子單獨相處。林老板有可能無處不在地注視他。誰也不能保證,林老板不會采用各種陰招損招進行還擊。或許,會派人跟蹤他,窺探他生活中有什麼不檢點。如果,發現他和李冬子有工作之外的單獨相處,完全有可能誣告他受賄,誣告四成傑用色相賄賂他。這種男女之間的事,縱使當事人周身長滿嘴也說不清楚。還有展衛成那裏,現在,他柳三棉不能被人抓住任何把柄。
柳三棉對自己說必須克製自己,但她克製得很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