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沉浮難徑情,生死榮辱不心驚,如英繽紛隨風去,夢留巫山關雎鳴。應懷少年拏雲意,學子莘莘報國行,陶龍瓷犬空度日,潛蹤隻為匿鬼影。”這是信上的一首藏頭詩,每句話的第一個字組成貫頂句。
“人生如夢,應學陶潛。”在和趙婷失去聯絡以後,柳三棉真的意誌消沉,有時,他真的做起了五柳先生,每天裝模作樣地和王社一塊去梨花灣村民家的生產地裏鋤草澆水,折柳弄笛,悠哉遊哉。
“政治鬥爭有時並不隻是針鋒相對的,軟刀子也是可以殺人的。”王社想對柳三棉說這樣的話,但又覺得不妥,他已經分明感覺到柳三棉墜入一張情網,那是一個高深莫測的對手為他精心編織的情網。
在虎山鎮,有時柳三棉孤傲輕狂中會表現出一種自重和自信,是性格的需要是情感的需要還是理誌的需要?他說不清楚。隻是感到頭有點昏,太陽穴痛得厲害。輾轉反側,長噓短歎,他感到心裏飄來一片雲。那是事業情結,那是擺在他麵前的一道政治門檻,邁過去,他就是副市長,退卻,也許就意味著自己的政治前途時乖命蹇,至少標誌著在墟城沒有什麼政治發展的可能了。
現在,龍彪已經調走,墟城,代市長古雲龍已經行使市長職權。最讓柳三棉感到頭疼的是他的副市長競選對手趙後禮現在不給他麵見,這讓柳三棉有些惴惴不安。
和趙婷有過肌膚之親以後,柳三棉有一種無法麵對趙後禮的感覺。
柳三棉勸自己要努力地調順自己的思緒。
“臥薪嚐膽誌拏雲,龍蛇翻空創奇勳,起承轉合譜妙筆,飛黃騰踏一將軍。”柳三棉寫了一首藏頭詩的貫頂句是“臥龍起飛。”
“黑黑的樹身,樸素天然,虯枝分披,風華典雅,渾道精成。”朱槿苦笑一下說,“柳三棉,我所知道的最淒絕的悲慘故事就是在這棵黑桑樹下埋葬了你的愛。但愛又不是你生命的實體,也不是你人格的根源。你就象一個充滿祈願的少女,渴望著用生命編成串串夢幻和希望,並企望那是永恒的,命中注定會到來的。但是,現實呢?”
“眼前的現實是我們又見麵了。”柳三棉感到肺部槍打般的痛,手有點抖,他很艱難地點上一支煙。“朱槿,盡管你不願意見到我,可我們還是不期而遇了。”
“柳三棉……。柳三棉。起風了。改日再談吧。”
“我們還會不期而遇嗎?在天堂,還是在地獄?”
“你的氣色不太好。要注意身體。”
“逝去的甜美夢境依然甜蜜如昔。一點也不懷念嗎?”
“那是個不安份的渴望。”朱槿的呼吸有點急促,聲音也不些發顫,“柳三棉。我對你的愛是純然母性的。象伊薩貝爾對羅倫茲,象芙蘭齊斯卡對保羅。”
“這樣說是不是我太卑鄙了。”
“你?!”朱槿淚流滿麵。“我為什麼要是個女人。”朱槿跑向天鵝賓館。
“你根本就未曾真正愛過我。”
朱槿聽到柳三棉的喊聲頓住腳步。
“我從來也沒真正愛過你。”柳三棉又歇斯底裏地大叫一聲,“走吧,你跟隨你的副省級的丈夫去省城吧。”
朱槿猛然轉過身。朱槿嘯叫一聲向柳三棉撲去。一步。二步。再嘯叫一聲。繼續向柳三棉撲去。突然,一輛飛馳而來的出租車斜插而來。朱槿淒慘地一聲尖叫後,便象一個被彈起的球體撞出好遠。柳三棉的眼前倏地騰起一片紅霧,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什麼都是朦朦朧朧的:從出租車裏走下一個戴墨鏡的人,把朱槿從地上抱起來,瘋狂地吻她幾下,然後又把朱槿放在車內。柳三棉想喊一句什麼話,可喉嚨幹渴之極,頭腦昏昏作響,腿裏象灌鉛一樣重。出租車開走了,排氣管裏噴出一股清煙,輕輕地慢慢地消散。
一輛卡車在後麵不停地鳴笛,圍觀者在嘰嘰喳喳,柳三棉的頭腦忽然清醒過來。柳三棉躍身而起,奔向卡車,扯下駕駛員,啟動車輛瘋狂地急馳而去。出租車開出黑桑樹街,駛過射鹿湖,奔向蜿蜓的龍山山路。柳三棉不停地鳴笛換檔,和出租車的距離逐漸縮小。進入山路後,出租車的速度顯然比軍車快了許多。柳三棉的額上沁出汗。爬坡度為百分之二十的CA——10B卡車漸漸地被拋在後麵。雲海吞未夕陽,聖泉寺卻瘋狂地撕扯出幾道回光反照,象血一樣的綢紗在飄逸。柳三棉追蹤到聖泉寺時正想沿盤山路而下,忽然發現了停在寺院後懸崖上的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