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社，農村工作不比城裏，有時候是牽一發動全身，觸及到一些人的利益時就會引起個別人的反感，甚至是反對。你要學會保護自己，不要什麼事都那麼認真，下派結束總歸要回來的。現在接送小孩子上學的家長都在傳著老百姓上訪的事，聽說還打死了一個老頭。”朱雪雯看了一眼王社說，“農村的事靠的就是家族勢力和宗派勢力，誰的拳頭硬誰就說了算。”
“瞎說什麼，怎麼會打死人呢。我聽說是跑了一個。”王社給父親遞過去一支煙，“要錢沒錢，要人沒人，過去，上麵動不動就伸手向農民要錢，三統五酬，農民負擔挺重的。現在三農政策好了，不收費了，但城市搞開發，又把農民的地征了，一些村民上訪，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把農民關起來，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呀。到底問題出在哪裏，有什麼困難解決不了的嘛。”
“你要好好地總結經驗，這也是一個教訓，關鍵是要學會動腦子，基層工作，要的是善於藝術地把政治理論與具體地方村情和村民素質有機地結合起來。”父親把天花遞給朱雪雯笑著說，“雪雯，幼兒園的事還順利吧。”
“還行。”朱雪雯接過天花說，“就是原來柴油機廠幼兒園的那幾個老師見我們把幼兒園開的紅火起來，她們有些眼紅，正鬧著廠裏要收我回我們的承包權呢。”
“別太累。”母親看一眼王社說，“王社回家了，到時候有什麼活，就讓他幫著一塊幹吧。王社，這次回來多住幾天，幫雪雯幹一些活吧。雪雯和她的搭檔女人就把幼兒園開起來了，真是不容易呀。”
“媽，我行的。”朱雪雯笑了笑說，“王社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讓他忙自己的事吧。單位的崗位調整還有職級待遇職稱評定的事都是大事，王社這次回來，應當到單位看一下，別下派走了，到時候單位裏什麼都沒有你的。”
“那我現在去單位裏轉一轉吧。”王社這樣說著便起身和父母打個招呼走出了家門，現在，妻子和天花和父母住在一起，走了好遠，他回頭看了一眼院子大門上的“望鳳閣”三個字，突然感受父親對故園梨花灣的思念的情愫。王社想起自己以前在梨花灣生活的日子，想起自己在十四歲那年的仲秋之夜在月光下徘徊的情景。“更深人又靜，月朗風又輕。月下來散步，思古難入夢。六歲入學堂，至今九個冬。他人得早慧，自己無所成。今夜立大誌，雛鳳當空鳴。文武兼雙修，濟世求功名。投筆從戎去，男兒報國行……”他那天晚上作了一首很長的詩，光陰荏苒，現在自己感覺好象突然老了。他想，也許生命真的隻是過程，每個人的結局是一樣的，隻有平靜麵對一切吧！去宿州學院的路上，王社一個人在這寡獨的寒夜，幕著霧與寒風，感受著孤寂的心裏懷戀往事的酸楚，人生如夢，歲月無情，也許一切都是過眼雲煙吧。他突然覺到自己不再象以前那樣熱烈和衝動了。
王社看到前麵騎自行車的一個身影象五妹，他正猶豫著是否喊一聲的時候，前麵的人翻身跳下自行車。
“王社，果然是你？”五妹顯得十分驚喜，她折回自行車走近王社，“本來我是想進市委大院的，如果我想進，還是能進去的。現在，我去了你的單位，圖書館。鐵虎開始不願意，他以為我和柳大進會有什麼瓜葛，我答應暑假裏和他結婚，他現在也就放心了。我調到圖書館以後，人事各方麵變動都挺大的，升本科了，人事上還要進行一次大調整。古青鳳正籌劃著當副館長的事，還有苗小莉，兩個人為了一個副館長的位子象兩隻鬥紅眼的雞，挺熱鬧的。我進圖書館什麼不想當什麼，隻是為了圖一個清靜才去的。王社，你什麼時候從梨花灣回來的，我正想著抽時間去看你呢。隻是鐵虎的工地在你們那一片，我怕去了讓他發現了。你來了，真好。王社，你來了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呀。我配手機了，等一會我把號碼寫給你。你有吧，要不，我這一部先給你吧。王社，你這是去哪裏？”
“……五妹，真巧。”王社感覺得到五妹的心情，他突然變得木訥起來。“五妹，你能到咱們墟城最高學府的圖書館裏上班，真好，真的挺好。”
“走，咱們一塊走吧。”五妹把自行車調回車頭，“我正準備去上夜班呢。報刊閱覽室，科長是苗小莉，人挺凶的，簡直有點變態。我天天跟著學生上晚自習的時間走，要上到小半夜呢。走吧，我到那裏請個假，就和你一塊去一個地方，去哪裏都行。”
“五妹，不要這樣了。”五妹說話的聲音很輕，但他的聲音在無人的街道上顯得很清脆。“五妹，你都說了暑假就要和鐵虎結婚了，咱們把過去的事都忘了吧，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王社，不要這樣。”五妹停下腳步，她的眼裏有些濕潤，“你也許不知道，我從來沒有奢求過要和你一生一世，也不想打擾你的正常生活。忘記一個人的滋味就是象欣賞一種殘酷的美，王社，你不會知道的，我常常用很小的聲音告訴自己要堅強麵對。愛就注定要被傷害，所以我也從來不想去尋找一個完美的人，我隻想有真切的生活。我有足夠的能力獲得能夠得到的，也有足夠的魄力放棄不能得到的，有足夠的耐力容忍不能改變的，也有足夠的智力區分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