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北王府外,兩側親軍林立,白色的封條像挽聯一樣絕望。
陸棋歸徘徊了不到半柱香時間,就被兵士用鐵戈驅趕起來。
“走開走開!這裏已經沒有活人了!”
“我......這位大哥,我想見王爺的話——”
“王爺?還有什麼王爺?那是階下囚!你要是有本事,自己到天牢碰碰運氣吧。不過勸你還是小心著點,那是通敵叛國的死罪,別人躲都來不及呢!”
陸棋歸想,如果她是個怕死的人,也許早就不會堅持到今天了。
花光了身上僅剩的盤纏,她央求一個心軟的老兵帶她進了天牢。
陸棋歸對這裏本不陌生,那是自己以曾經的容顏最後一次麵對楚南逸的地方。
監牢盡頭處,悠揚的笛聲傳出違和的心境。
陸棋歸心下微微一震,雙拳重新攥緊。
“你,來了......”
男人衣著素白,背對牢門。月光從小小的天窗灑進來,落在他頎長俊美的身影上。這番折辱,亦損不得他半分風華。
陸棋歸未開口,先哽咽。
停下手邊的竹笛,楚南逸輕笑一聲:“以前最討厭些附庸風雅的藝學,叫陸老師頗為頭疼。現在人閑下來了,卻也覺得滿開心魄的。棋歸,我記得......你的笛子奏得最好。那日迎娶月兒入王府,你一個人在廂房吹了整夜......”
“王爺......”
“別叫我王爺,叫名字。我......蠻想聽你這樣叫我。”
陸棋歸雙手攥在鐵欄杆上,用力壓抑著胸腔裏噴薄而出的鈍痛感。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上了壞人的當......”
“不是你的錯。”楚南逸輕吟出聲,“是我。是我偏偏成了你生命中最壞的那個人,才讓你從此失去了對別人的防備。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不!不可以這樣!我要去麵聖,我要去把這一切都說出來!我不管那個夜龍到底是誰,哪怕聖上就此認定我是奸細也好,我都必須把真相說出來!”
“棋歸!”
就在陸棋歸轉身的一刹那,楚南逸一把拽住她的衣袖。
隔著監牢的鐵欄杆,他將她緊緊擁入懷裏!
“別去......再陪陪我吧。我想你想得好苦,今生還有再見時,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不滿足!”陸棋歸狠狠推開他,“憑什麼呢?你對我做的那些事,那些傷害,一句再見時,就能夠釋懷,能夠滿足麼!楚南逸,我要你活著,要你陪我,陪著安寧,虧欠我們的,餘生還不清,來生來世都還不清!”
揚起自以為永遠也不會在那個男人麵前低下的頭,陸棋歸隻在朦朧的淚眼裏,看到男人同樣朦朧的雙眸。
伸手輕觸,十指相握相扣。
“安寧,他好麼......”
“他很好,他已經會說話了。他會叫娘親,會叫父王。他一點都不笨,可聰明了......楚南逸,答應我,不要放棄。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一定會的......”
就像那些年,我用我弱不禁風的身子,一次次為你撐起危難。
就像那些年,我說不出口的愛,卻從來沒有放棄過守護......
***
當天夜裏,陸棋歸一個人爬上當初墜崖的地方。
之前她與夜龍約定過,如果有急事相見,可以煙花信號為傳遞。
夜龍。
楚夜闌之夜,真龍天子的龍。
陸棋歸並不敢想,他真的會來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