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見船帆著火,又是張落著救火,免得船隻被毀,又是張落著把其他船隻的帆降下來,免得再度成為被攻擊的目標。隻是這樣一來,他們的速度就慢了,衝擊力大減,明軍的壓力也大減。
高闖在一邊又是暗自高興擾亂了敵軍,又暗自後怕對方船隻著火後如果向明軍衝撞過來,會毀了處於下風的本方的船。他沒有找過真正的戰爭,這一下是成功了,對方的船即降了帆又沒有完全成為火船,不會孤注一擲,假如不成功,他魯莽的行為就會招致本方的損失。
條的一下,一隻箭向著正的高闖飛來。他本能的一蹲身,那隻箭幾乎擦著他的臉頰掠過,勁風灼得他麵頰發燙,那箭近得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連箭的鐵頭上所帶著的血腥味似乎都能聞得到,越過他後,咚的一下釘在他身後的桅杆上,箭頭整個沒入木頭,箭尾還顫動不衰。
“操******海烏龜,想把他爹射個透心兒涼啊!”高闖半跪在地上,小心肝撲通撲通的亂跳,雖然不是第一次麵對死亡,但感覺這麼突然的可是第一次,心裏感覺又後怕,又過癮,仿佛和閻王爺他老人家拉了拉手,然後又溜掉了一樣。
當當當當!一陣急鑼聲起,是整個先鋒船隊已經全部進入了敵軍的一箭之地內。聽到鑼響,訓練有素的大明水師不用有人指揮,士兵立即聽著鑼聲行動。一排盾牌手紛紛躍前,把用堅韌的粗藤所製成的高大盾牌加高在船舷上,搭在舷邊特製的鉤子上。
後麵,一排排的弓箭手也已經準備好了,等鑼鼓聲給出信號,盾牌手立即把盾牌翻倒,第一排弓箭手就把手中的箭射向敵船,因為想也不想,隻是堅定的執行命令,聽從盾牌手的頭目所指定的方向,所以盾牌撤掉和羽箭射出幾乎是同時完成,配合得天衣無縫。一排射畢,即彎身退下,第二排弓箭手馬上頂上來了,接著是第三排、第四排。
高闖不是弓箭手,隻能躲在船舷邊上放冷箭,同時趁機會觀察一下周圍的局勢。就見先鋒船隊已經接近第二批賊船,雖然他所在的船隻看來受創不小,但也正因為如此,其後的兩隻五桅戰船和五隻八櫓巡遊艇才能在它的掩護下順利向前。況且敵船的損失也不小,他們以一敵六,能夠成平手之局,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戰績了。
可是,就在他們艱難前進的時候,第三批賊船和緊隨其後的小漁船都揚起了帆,借助風勢,迅速追近了。再回過頭去看,見陳祖義所率領的第一批五隻賊船在猶豫過後,選擇了調轉船頭圍攻先鋒船隊。
他們距先鋒船隊有一段距離,身後的明軍大部船隊正在迅速迫近,如果他們不能在明軍大部隊追上來前消滅先鋒船隊,就會被明軍全體吞沒,所以正瘋狂的圍了過來。
現在真的是你死我活之勢,先鋒船必須突圍,衝到賊船的後方,搶占上風口。那時,明軍大部隊也追上來了,先鋒船隊和明軍大部隊成合圍之勢,敵船隻有束手待斃的份兒!
不是被圍,就是圍困對方,不用選擇,每個人都知道怎麼做。況且,收兵的鑼聲未響,明軍的船就一往無前,別說前麵是敵軍的船隊,就是刀山火海也要硬闖進去!
半空中,雙方的羽箭齊發,勢急如蝗,抬頭看去,密密麻麻的一片,形成一片陰雲,晴朗的天空變得灰暗了,明亮的陽光像是被阻隔在了另一個世界。耳邊,嗖嗖之聲不絕於耳,疾射而來的箭帶起的風把人的頭發都吹得飄動了起來,還有的箭頭帶著響哨,像凶悍的海鳥,瘋狂地尖叫著衝向船身、桅杆和人的血肉之軀。
船下被碾壓的海浪聲,羽箭的破空之聲、人中箭後的長聲慘叫,以鑼鼓和螺號傳遞的軍令;溫熱的鮮血,濺起的冰涼水滴,血腥的味道。這一刻,高闖終於明白了什麼叫戰場。
四處都是死亡的陷阱,他已經來不及分辨目標了,隻要是在眼前閃過的東西就一箭射過去,戰前他自備了很多袋箭,可此時竟然已經沒了大半。
呯的一聲響和盾牌兵的慘叫聲傳來,高闖隻覺得眼前一亮,就見那盾牌陣從中間缺了一塊,一名盾牌兵倒在血泊之中,手中還緊握著盾牌,一隻巨大的弩箭已經連盾帶人一起穿透了。從那個缺口中,羽箭和投擲的短槍像瀉了閘的水一樣急湧了進來,幾個人躲閃不及,被射倒了。
高闖一步躍了過去,腳下的血水差點滑了他一跤。他在*中踩在濕滑的甲板上也不曾搖晃過,可是腳下踩著弟兄的血,他不由得打顫。
一咬牙,他拔下了那隻弩箭,感覺這不知名兄弟的溫熱血液濺到了他的臉上,燒得他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他不管不顧的一手握緊盾牌,一手抄起一塊殘破的厚木板堵在盾牌的洞上,合身撲到了缺口處,感覺從盾牌上傳來的陣陣抖動,撲撲的悶響不止,似乎那密集的箭就要穿透盾牌、刺入他的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