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0章(2 / 2)

我才知,原來,他的身後,還有人。白胡子的老者,麵色周正的年輕人。

他自此,在洛桑古城住了下來,對於我的遺忘,他隻是笑著說:“姑姑,沒有關係的,隻要我記得你即可。隻要你一直在我眼前即可。”

義父在他到來的翌日,留書遠離,不曾再回洛桑古城。

他說:“義父是去了自己一直想去的地方,與心愛之人長伴左右,寸步不離。”而義父的留書,亦是如斯說。

他從不肯告訴我過往一切,亦是不讓身邊的兩個人向我透露分毫。

他說:“姑姑,總有一日,你會自己記起那過往一切。”如斯肯定。

題記:軟紅萬丈,世事多變,一隅偏安。韶華流年,依依相挽,此生足矣。

一真的離開,於她,並非無所觸動,縱然她一切如常,隻是,那低眉垂首間於淡然眸影深處隱匿的淺淺悵惘又如何能夠瞞得了我。

一真於她,終究是自她失去記憶後,於這世間,唯一可依可信不是親人勝似親人之人。

她喚一真:“義父——”

在一真離開的翌日,她推開書房的門,問正在熟悉洛桑城大小事務的我:“義父一直在等你來,是不是?”

她從來聰慧,而我,從不願瞞她,我對她笑著點頭。

她低眉,輕歎口氣,輕聲道:“這三年來,義父待我從來是縱容至極,縱容我所有的隨心妄為,我說要留下他便是陪著我留下,我說要占城為王他便是陪著我一步一步走過來……其實,很多時候,我不得不想,與其說是父女,不如說是主仆更妥當些。”她笑了笑,抬眉看我,“你來了,義父走了,這更是讓我覺得,義父之所以肯照料我縱容我三年有餘,隻是因為你的關係。”

我細細看她眉目,這麼多年,她的容顏好似從不曾有絲毫改變,依舊是當年伏波宮我初初見她的容顏,如蓮花一般在這韶華流年裏,靜自綻放,脫俗妍致一如舊時。

她不曾老去,而我已不再是當年被她牽在手裏需悉心看顧的小小太子,我已長成自己期許的男子,可以為她遮風擋雨,可以為她分擔人世一切,這如何不是上天於我的莫大寬待?

我點頭,又搖頭,走過去,張開雙臂,將她圈在懷裏,臉頰埋在她肩窩深處,是我從來依賴的氣息,從來想望的依皈。

我很高興,自在這洛桑城,她見我的第一眼起,她縱是記不得我,但是不管我做什麼說什麼,她從不曾將我推離,她靜靜看我,眸光中從無抗拒與敵意。

我對她說:“姑姑,他曾經應允燁兒,不管如何,總也會幫燁兒護好燁兒的江山天下,而燁兒會幫他實現他一生夙願。”

“江山天下!?”她的手,好似並不自知,隻是習慣的,輕輕拍撫我的後背,一如那些的少時,她待我一般。她的呼吸淺淺的,溢在我的耳廓,微微的癢,撩起至深處的依戀,很想一如尋常夫妻一般待她憐惜她,但是,不能。唯一所做,隻有更緊的摟她在懷,深深的呼吸屬於她的氣息。她說,“你是帝王麼?”

我低低的笑,對她說:“燁兒的江山天下,從來都是姑姑你。”曾經我做那麼多的事,我以為,縱然我不說,她會有所明白。但是,最終,她還是不懂,所以她拋下我,她縱身一躍,自以為成全的是我的江山天下,我的帝王千秋業。再次見到她,縱然她什麼都不記得,我要明明白白的告訴她,我要讓她在空白的記憶之初,早早心生認知,從此銘心刻骨,再不遺忘。

她,夜婉寧,才是我昭承燁此生唯一的江山天下。此生唯一的守護。

她在許久沉默後,才微帶迷茫的道:“我不懂得你。”

我笑:“相信我,你的遺忘,隻是暫時的。”稍稍將她拉開,四目相視,我滿目笑意,更深的看進她的晶潤瞳孔深處,我一字一句,近似誘哄,柔聲問她,“告訴我,現在的你,失憶後的你,站在我麵前的你,懂得的又是些什麼?告訴我,好不好?”

她看著我,眸光回轉,流光溢彩亦潺澈純淨如孩童,似專注又似迷茫。

這樣的她,總是讓我情不自禁的就是想要深深靠近,靠近再靠近,癡戀著,憐惜著。

我從喉口深處溢出淺淺的無力的歎息,甜蜜亦折磨,微微移開視線,近似沙啞的呢喃:“你別這樣……”別這樣看著我,如此,會讓我心中貪戀如獸亟欲衝突所有自製,忍不住要將她拆骨入腹,永世纏綿。

終究對這折磨還是甘之如飴,終究還是忍不住便是想要將她亙古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