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初秋時節,前幾天剛下了雨,路上有些泥濘,連帶著路旁供行人歇腳的涼亭裏也滿是泥鞋印子。
此時涼亭裏坐著一個看起來約莫十一二歲的少女,罩著一件藕荷色的披風,微微低著頭,看不太清楚模樣。她隻是專注地盯著自己手裏拿著的一個紅漆木盒,好似要用目光將這個盒子給穿透一般,良久都沒有動一下。
這個時候,又是一輛馬車在這涼亭處停了下來。
女孩兒聽到了有人下了馬車,朝這涼亭裏走來的聲音,卻仍是盯著手中的木盒,並未抬頭看向來人。
走進涼亭裏的這主仆三人看到少女這般模樣,也覺得很是奇怪,難不成這少女被人點住了穴道?不然怎麼一動不動的?像是僵住了一樣。
見此情形,那兩個同樣身穿藏青色布衣、手持長劍的侍衛不由彼此對視了一眼,想著要不要上前去查看一下情況,而就在這時候,卻見自家少主懷中那原本乖巧窩著的貂兒,不知為什麼,突然朝那少女躥了過去。
少女被突然躥過來的貂兒嚇了一跳,手中的木盒瞬間掉落在了地上。
木盒是沒有上鎖的,裏麵的東西被摔了出來,一對上好的碧玉手鐲掉落在地上,兩聲幹淨的脆響,一對玉鐲無一隻完好。
而少女隻是盯著地上殘碎的兩隻玉鐲看,臉上不見惋惜,也不見怒色,甚至都沒有要去追究罪魁禍首的意思。
“這位姑娘……”
清潤微涼的聲音從身旁傳來,少女這才轉頭去看,縱然如她這般波瀾不驚的人,在看到這少年的時候,也不由覺得眼前一亮。
這少年眉目清俊,周身縈繞著一股清貴之氣,斷不會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但見他麵色蒼白,好像是生了大病的模樣,此時正靠在涼亭的長椅上休息。
“實在是抱歉,貂兒調皮驚擾了你,害得你那一雙玉鐲也摔碎了,我這裏有些銀錢,還請姑娘收下,以賠償姑娘你的損失。”他曾過眼多少玉器,知道那對玉鐲並不便宜。
聽得自家少主這樣說,他身旁的一個侍衛趕緊取出銀票來上前遞給少女。
少女卻搖了搖頭,沒有伸手去接,“算了,反正這東西我本來也打算扔了的。”
她的語氣清清淡淡,似乎並不怎麼在乎這對玉手鐲,可方才她又分明一直在盯著那盛著玉鐲的木盒看,幾乎入了神。
說完這話,她舉目朝四周看了一下,似乎在等什麼人。
少年見她不肯收銀票,略想了一下之後,伸手取下了腰間戴著的一塊玉佩,這玉佩觸手溫潤柔滑,上麵浮雕一隻仙鶴,雕工精湛,顯然也是價值不菲。
“既然姑娘你不肯收下銀票的話,我這裏有一塊玉佩,原也是把玩之物,便贈予姑娘你吧。”
“不必麻煩了,那對玉鐲我本來就沒打算留著,你實在不必賠償我什麼。”
少年卻堅持,“你如何打算是你的事情,但的確是因我的貂兒,才使你那一雙玉鐲摔碎,我這個人向來不喜歡虧欠別人。”
說完這話,少年示意身旁的侍衛將他給扶起來,虛弱地走到少女的身邊,將那玉佩遞到她的手裏,“給你。”
少年的指尖不小心觸到了女孩兒的手心,女孩兒愣了一下,正待要收回自己的手,但是目光在掃過少年胸膛的時候,臉上的神情不由一變。
“怎麼了?”少年注意到她的異樣不由問道。
女孩兒不由握緊了手中的玉佩,搖了搖頭,“沒什麼。”
少年也不再追問,由自己的侍衛扶著重新坐回到了長椅之上。
而那女孩子卻是低頭咬著下唇,似乎在對某件事情做出抉擇一般。
少年看她這模樣雖然心中很好奇,但是他向來習慣了不過問他人是非,所以到底也沒有再開口問什麼。
但片刻之後,那女孩兒突然取下腰間戴著的一隻八卦鏡,轉身走到了少年的麵前,道:“這八卦鏡可以驅邪擋災,既然有緣相遇,我就送給你了。”
說完也不待那少年回答,徑直上前拉開他的衣襟,將手中的八卦鏡塞進了他的衣服裏,剛剛好擋在胸前的位置。
少年和他的兩個侍衛都被這女孩子的舉動給驚呆了,一時都沒有言語,也沒有任何動作。
女孩兒做完這一切之後,還十分認真地盯著少年的眼睛,慎重地囑咐道:“這幾天一定要隨身帶著,就放在這個位置,千萬不要動。”
“為什麼?”少年還未從方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此時卻也忍不住不解地問眼前的少女道。
“沒有為什麼,信與不信而已。”少女淡淡應了這麼一句,然後便是轉身走開了幾步,顯然是不願意再跟他們多說什麼了。
“你到底……”那少年還想再追問,卻被一道響亮的聲音給打斷。
“歡顏,我們該走了。”
循著聲音看去,隻見一個身著銀紅色披風的少女從旁邊的岔路走過來,揚聲衝著涼亭裏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