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回種,杜童把買回來的菌種全種了下去,一共做了七個菌床,每個菌床都寬一米,長五米。杜童估摸算過,七個菌床產出的平菇,哪怕有損耗,一季也能產個七到八百斤左右的鮮菇,這一季,就足夠她一學期的所有花銷。

“嘶……我和你有仇啊,打這麼重。”杜震甩了兩下手,幽怨地盯著杜童。

“瞪啥瞪,趕緊看書。你今天的任務,是把初一英語第一單元複習完。”杜童瞥了眼杜震,手一伸,把落在地上的初一代數書撿起來,一邊看,心裏麵一邊算。

她離開校園的時間太長,初中知識已經全部忘記,還有兩個多月就要進高中了,不把基礎的東西撿回來,進了高中,她會學得很吃力。

“杜童,你怎麼看初一課本,你不是應該看高中課本才對嗎?”杜震瞥著杜童手上的書,疑惑的問。

她又不是他,中考成績這麼好,還看啥初中課本。

“打好基礎懂嗎?”杜童眼皮都沒抬一下,回了一句,便沉浸了下去。

下午四點過,太陽已不再那麼燙人。杜童把書擱到防空洞木板床上,捋了捋耳邊散落的頭發,撈起背簍就準備去後山摘桑葉。

防空洞的這張木板床,是她二伯守夜用的。

農村沒啥秘密,她家種菌的事,在杜國貴讓人騰防空洞時,大家就知道了。菌床在防空洞裏,她二伯擔心出啥事,晚上便搬來了防空洞睡。

“啊啊啊……終於可以休息了,累死我了。”杜震見杜童動了,把英語書往旁邊一丟,提起背簍,一個箭步越過杜童,就衝出了防空洞。

杜童:“這才幾天你就不耐煩了?”

杜震:“才沒,上課還有課間休息呢,我看了兩三個小時的書了,腦袋裏全是ABC,還不能讓我放空下腦子啊。”

杜童瞅著他那樣,好笑地搖了搖頭。

對杜震,杜童是有些陌生的。

上輩子她離開鴛鴦村,就再沒見過杜震,也沒聽家裏人提起過他,他後麵發展怎麼樣,杜童全都不知道。

“勞逸結合,當然可以。”

杜童顛著背簍出了防空洞。剛走出去,抬頭便見杜國貴扛著鋤頭,從小徑那邊走了過來。

杜童嘴角彎彎,正想打招呼,便聽杜國貴道:“杜童,我就知道你在這兒,你明天記得喊你二伯帶上戶口本和身份證,跟我去一趟公社。”

“三叔,材料審核完了嗎?”聽到要去公社,杜童漆黑眸子仿佛會說話般,期盼地看著杜國貴。

杜國貴樂嗬嗬點了點頭:“嗯,審核完了,就等你二伯最後簽字了。”

“好,明天我和二伯一起去。”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杜童眉梢間最後一絲陰霾,也隨著陽光化開了。

心口砰砰跳動,愉悅從心髒處蔓延至全身,杜童高興的有種要飛起來的錯覺。

材料審核完,她的收養證明天就能辦下來了,她能喊二伯爸爸了。

這張收養證明,對杜童意義特別大,大到都快成了她的執念。有了這張證明,杜國全就再沒機會對她說“我是你爸”這四個字。

上輩子,‘我是你爸’仿佛一個魔咒,困了她半生。她用盡力氣,拚得鮮血淋淋,才將這四個字從生命中抹掉。

“喂,杜童,三爺和你說啥?”跑去割草的杜震,等杜國貴走了後,好奇地從樹林裏伸出腦袋,問。

杜童眉眼彎彎,心情不錯的道:“小孩子家家的,問這麼多幹什麼。”

杜震撇撇嘴:“我是小孩子?我好像比你還大一歲吧。”

“就算大三十歲,按輩份算,我也是你姑,你不是小孩子,是啥。”杜童調侃,腳步輕快地出了後山。

關於收養手續的事,杜童前幾天就和她奶還有二伯說過了。

她奶和她二伯不懂什麼叫收養證明,也不知道這張證明有多重要,一開始,兩人還覺得她多此一舉,等她給他們解釋完收養證明的重要性後,兩人就不再說啥了。

她奶的原話是,“辦了好,以後隻給你二伯一個人養老就成。”

而她二伯表現得則很激動。

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她二伯不愛笑,但那天晚上,他卻一直盯著她的臉傻笑。

傻笑了兩天,才恢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