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初上,墨思殿裏,大皇子龍宣墨憑欄而望。夜風蕭蕭,吹起他緞子般的發,映得他膚白如雪,紅唇澤豔。伸手捋發,衣袂飛揚,好似落塵仙人,隨時會隨風而去一般。
“不甘心?”空蕩而幽暗的廳裏走出一道頎長的身影。他是龍宣墨的貼身侍衛侍墨。腳步無聲的走到龍宣墨身後,給他披上狐裘大衣。
拉緊大衣,龍宣墨紅唇微勾,終於化成一段優美的弧度:“有點。不過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宣寧是個好孩子,倘若真由他……我倒也寬心。”
侍墨輕輕攬過龍宣墨:“你這個——傻瓜。”不懂得爭權奪利,隻會為別人著想的傻瓜。不過這也正是他喜歡的,不是嗎?侍墨好心情的彎起嘴角。
龍宣墨一言不發的倚上侍墨肩頭,兩道清長的身影一起抬頭望月,一時之間,脈脈溫情在整個大廳流動著。
豫思殿,三皇子龍宣豫收劍而立,看著一地的殘菊,長歎,然後仰頭望月不語。
侍豫固執的站在回廊口等著主子的回答。
淡淡掃了眼身後一直不肯離去的侍豫,龍宣豫薄唇抿起,微微彎翹:“良禽擇良木而棲。”
定國神人選擇了龍宣寧,或許,龍宣寧真有什麼潛在的能力也說不定。畢竟,從小到大,從來就沒人真正接近過他,自然也不會有人了解他,所以他的不定因素是最大的。
“良木?龍宣寧?”侍豫為主子氣不過,語氣裏盡是不屑。
“還記得上次瀛國進貢來的那隻醜陋木枕嗎?”龍宣豫有些悵惘,“那卻是沉香木。”瀛國是附屬於蒼穹的海外小國,每年都會進貢許多奇花異草、珍禽奇獸。
“哼!我倒想見識一下這良禽和良木!”侍豫轉身衝遠,修長的身形逐漸融入黑夜。
“侍……”龍宣豫伸手欲追,卻隻看到侍豫留在夜幕中的殘影。
垂下手,猛然揮劍擊柱,發泄完不甘後,背倚上紅柱遙望冷月。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比其他兄弟優秀,所以也一直嚴格要求自己,一直以那張龍椅為前進方向。現在一下子目標沒了,倒讓他忽然迷惘起來,找不著前進的方向了。
納德殿的夜,靜悄悄的不染人氣,連夜鳥秋蟲都不敢鳴叫,像是怕驚擾了神人休息。
黑衣蒙麵的侍豫輕輕落在瓦閣屋頂,左右打量了一下,選好路線準備從那敞開的窗戶躍進屋子。還未行動,卻有人比他更快一步跳上窗台。
一驚,侍豫目光如電,迅速打量來人。黑色夜行衣,脖子上圍了方金絲巾,……是黑金門!侍豫皺起眉,怎麼江湖匪類也潛進皇宮了?不是武功極高就是有內應……事先問清了巡衛兵換班時間。看這人的德行,似乎離高還有個檔次。
侍豫不是個不識大體的人,這麼多年的皇宮生涯,基本立場問題他還是很懂的。輕盈的躍下瓦閣,雀步飛移,閃身蔽到一株大樹後。大樹剛好正對著龍諾寢房的那扇窗。上下一打量,侍豫飛身上樹,樹上應該足以把室內情況一覽無遺了。
結果腳一落實,侍豫險些驚叫出聲!下一刻,七八隻手捂上他的嘴!
侍豫的心狂跳得厲害,但“驚悚”過後,很快就成了了然。良禽竟然選了塊肥木,不服的人多著了,相信這些應該是他今晚的“同路人”了。
朝他們擺擺手,表明自己的基本立場,侍豫這才發現好多身形都是熟悉的。靠他最近的這個,是侍硯,大皇子龍宣墨的心腹之一,也是侍墨的弟弟。從上麵一稈橫枝上倒掛下來捂他嘴的,是侍胤,六皇子龍宣胤的貼身侍衛,主仆倆都一個德行,孩子氣得很。
挑眉望向左側那個冷冷的冰塊,侍豫嗤鼻。七皇子龍宣烈不是很不屑神人的嗎?怎麼也派侍衛來了?侍烈也察覺到侍豫的諷意,冷哼一聲,又往旁邊挪了幾步,表示不屑與之為伍。
“噓……”九皇子龍宣野的侍衛人小心智卻成熟得很,迅速察覺到這冷凝氣氛並加以製止,僅以眼神示意對麵房內。眾人這才收起敵意,共同“觀賞”房內戰況。
他們是暗探,所以不宜現身。但是江湖匪類出現在皇宮,這又是另個概念了。因此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等。咳恩,說白了就是看戲。
黑金門的銀牌殺手麻利輕鬆的翻窗進屋。解釋一下,他姓麻名利,隻因他殺人快狠準,非形容詞。慢慢從背上抽出大刀,刀鋒在月光下泛出森冷的寒光。
幽幽的銀光晃著了侍豫的眼睛,讓他心裏不由一陣抽緊,拳頭也不由緊握了起來。他周圍幾人也好不到哪去,已經隱約起了吞口水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