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威
這些天讓我夜不能寐、甚至如坐針氈的,是樓下那個燒烤店的男人的死。
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說死就死了呢?
謀殺。
燒烤店的男人,40多歲,車軲轆漢,頭發稀疏,寬闊的額前永遠沒精打采地耷拉著一縷長長的頭發,故意蓄起的小胡子倒是濃密茂盛,而且精神抖擻。
當然這是他活著的時候的樣子。
我之所以能把燒烤店的男人描述得如此細微,跟我的職業素養沒有半點兒關係,隻是因為那個燒烤店是我半夜碼字兒餓了經常光顧的地方。我之所以選擇去那個燒烤店吃夜宵,跟他的媳婦絕無半點關係,那個燒烤店對我的住處實在是近,就在我的樓下,而且那裏燒烤的味道真是好極了。
現在浮現在我腦海裏有關燒烤店男人生前的場景是這樣的:眼睛被燒烤的油煙熏得眯成了一條縫,一隻手夾著廉價的宇宙牌香煙,一隻手動作嫻熟麻利地翻轉著鐵鉗,笑嗬嗬地忙活著,透著十足的憨態和厚道。
對。我所看到的這個男人永遠是這副模樣。就在燒烤店男人死去的那天晚上,他還為我烤製了一隻味道鮮美的鵪鶉。有誰知道呢,這個近乎機械化的規範動作即將成為定格。燒烤店的男人正在嫋嫋的油煙裏笑嗬嗬地迎接他死亡的倒計時。
燒烤店的男人死於後半夜的某個時候。那時候我的胃正在消化著那隻肥美的鵪鶉,我的嘴裏還殘留著那隻鵪鶉的餘香。我房間的燈光亮了一夜,我在寫一個故事,一個聽來的、和燒烤後男人的媳婦有關的故事。我一直覺得這個故事和燒烤店男人的死會有某種必然的聯係。事實證明,我的直覺真令人沮喪。
燒烤店的男人死於打烊後回家的路上,是在距離他家500米處的一個狹長、僻靜的夾道裏。死因是後腦遭硬物猛烈擊打導致顱腦損傷致死。屍體衣服口袋有被翻動過的痕跡。除此以外,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物證。據我所知,燒烤店的男人社會關係簡單得很。朋友寥寥,也從未與人結過怨。據我分析,搶劫殺人沒有誰會愚蠢或妄為到使用棍棒的地步,口袋被翻動恰恰是具有反偵查能力的凶手製造的假象。
是誰蓄意殺死了燒烤店的男人?
燒烤店原本是他和他媳婦一起幹的。由他來燒烤,他媳婦當服務員兼收錢。生意很好,夜裏9點以後經常是座無虛席。男人能幹,媳婦說不上漂亮,幾分姿色還是有的。照理說,日子這麼過下去也算是——從此以後過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
可是,就在半年前,他和他媳婦有故事發生,確切說是他媳婦有故事發生——當然這是個聽來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