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建希
眼看著畢業的時間走到腳尖上,我心裏就慌了。現在這個時候還沒有簽下工作單位,多有名的學校,多自信的學生,都得慌。
爾翔來信了,約我到他們公司工作。我要去合資企業的消息,讓寢室裏暗自湧動多時的幸災樂禍的氛圍突然逆轉,他們不明白,這樣的幸運為啥會降臨到我這個唯一還沒簽合同的室友身上,上帝究竟站在哪一邊?
到了深圳,爾翔開著車來接我去吃飯。爾翔是我的校友,最主要的是,我是他弟弟的好友。海歸的爾翔家還在國外,他雄心勃勃地想回來開創一番事業,眼下已是這家大公司的研發部經理,正在中方副總經理的支持下招兵買馬。
肚子填飽,我就明白了公司的大致情況,爾翔拍著我的肩頭說:“我們要團結起來,爭取開創一番事業。我對餘總談過你的情況,你就是我們的人了,你隻要對我負責就行了,好好工作,別的不用操心。
我很快成了一個白領,過上了夢想的生活。
爾翔給了我很大的自主權,在報恩的心態中,我很快就完成了從書本知識到實際運用的轉變。我有機會接觸部裏最重要的項目了。
時間不長,我就看出部裏的人隱隱約約分為兩派,分別受著餘總和他的競爭對手王總的影響。爾翔忙著全局上的事,我必然要在專業上給他支持,反正爾翔這一派的人也不隻我一個,再說專業的追求已經讓我感受到物質以外的另一種快樂,有時,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還有那樣的生活熱情和創造力。
那天,公司召開技術發展方麵的專題會,爾翔沒在,他去了香港的總公司,我列席了這個會議。會場上,有個中年女人,我不認識她,她卻一直看著我,聽我說話。會前,餘總介紹說她是總公司來的專家。
抱著為部裏爭光,為爾翔添麵子的心態,我把項目進展的最新情況推了出去。
當天夜裏,爾翔從香港打來電話:“對你這樣能幹的下屬,你說我是該批評還是該表揚呀?”
我一頭霧水,自己啥地方做錯了?
爾翔哼了一聲:“說白了,我讓你對我負責,你做到了嗎?沒經過我的允許,你怎麼就把項目的情況在新來的特派員麵前端出來了?”
“我是想為部裏爭光,突出你的成績啊。你不在不正好避嫌嗎?”
“你蠢,你這是突出了王總的成績,你真不清楚特派員來公司和我到總部的背景嗎?我們倒了,你還有好日子過?”
爾翔氣得把電話給摔了。
我終於明白,原來公司的派係鬥爭已經引起了總公司的關注,風向變了。
不久,餘總跳了槽,爾翔回了加拿大,部裏凡是這條線上的人跑的跑,撤的撤,我也被掛在半空中,等著這場毫不留情的清算運動降臨到自己頭上。
那些被嚇跑的人都是略有退路的人,關鍵是我眼下根本就沒有新槽可跳,盡管我暗地裏也一直在留心新的單位,但都沒有比現在更合適的工作。
我一邊完善著項目剩餘的資料,一邊傻等著。終於有一天,特派員出現在我的麵前。
她說:“我真沒想到,在這樣不如意的時候你還規規矩矩地工作。”
我的臉倏地就紅了:“其實,在哪裏都要幹工作,再說我也無槽可跳。”
她笑了:“好,你的心態還不錯,哪個地方都會有矛盾,哪個地方都需要真正幹事的人。”
她微笑著走了。
從那以後,我躲過了清算的厄運,項目取得了成功,我決定就這樣做下去,看到底是環境改變我,還是我改變環境。
上帝又回來了,我甚至知道他不會再離去了,他就住在我的心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