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已經來不及再關上,一隊隊剽悍異常的槍騎兵,已經踩著同伴鋪就的道路衝了進去,他們的意誌實已到了崩潰的邊緣,現在眼中存在的唯一就是殺戮,不停的殺戮,像是收割麥子一樣收割著一條條從城門洞裏湧湧而出的生命。
原來守城將領看到己方援兵已至,也不曾考慮到援兵到底來了多少,隻是眼觀“戰局”,援兵已至,守將突發奇想,自以為劍走偏鋒,想用空城計,誘引過來一部分女真鐵騎,一方麵可減輕前麵援軍的壓力,一方麵又可趁機爭取自己的一份戰功,可哪曾想到,援軍的威脅遠不如這座大城對這群女真鐵騎的吸引力大,而且,女真又可輕易地從後麵抽調過來一批精銳弓騎兵參與攻城,再加上守城將領的疏忽,一時洞開的城門竟來不及放下,已被風馳電掣般的女真鐵騎悍將們硬生生地撕開了一道口子,後麵的人更是像一條條擇人而嗜的瘋狗般,嗷嗷叫著撲了進來,與城中各處不斷增防此處明軍膠著在一起,殺得一時難解難分。
現在這座大城的東城城下以及城中,就是一個近萬人混戰的大場麵,激戰的守軍不知道敵方到底湧進來了多少人,而這群五千人的女真騎兵,大部分也不知道守城的明軍以及突然出現的那隊明軍到底有多少人,隻是一味的砍殺,衝刺,叫嚷,飛濺的鮮血和揮舞的戰刀,正在考驗著這些目前來說,最為脆弱不堪的生命。
守城部隊顯然比想象中的要頑強的多,平日裏隻懂得龜縮在這個堅城裏的羔羊,此時,似乎都變成了一隻隻嗜血的狂狼,再不知道生命能否活過下一刻的他們,都在盡可能地揮霍著生命中那最後一絲的血氣方剛。
手,在一點點的變得麻木,眼,也在一絲絲的模糊起來,血,更在一點點地被流幹,耳朵中,除了偶爾刮來的那股肅殺的涼風,也隻剩下這些嘈雜無情的呐喊。
城門洞裏,一員剽悍異常的將軍,手握一把死神一樣的大刀,一個漂亮的輪舞,竟將對手連人帶馬的直削了下來,頓時變成四塊慢慢冰冷的屍塊,人兩塊,馬兩塊!飛濺的鮮血暫時糊住了他的眼睛,竟連片刻擦拭的功夫都沒有,一夾馬腹,直朝著已衝到城裏肆意砍殺的那群女真騎兵掠去,人未至,大刀已至,一聲爆喝,竟將一匹女真騎兵垮下的戰馬驚得一個疾跳,將背上的主子無情地甩了下來,頓時被來往戰馬踐踏成一灘肉泥。
城外那隊突然趕來的援軍,早前被對方弓騎兵在城下的一番疾射,幾乎一下就損失掉了三分之一,若不是對方一半人馬突然調走,恐怕這隊突如其來的援兵就要提前悲劇了。這會兒他們也已在一位大胡子將軍的率領下,十二分僥幸般玩命地衝到了城下,與那隊迫不得已棄弓換刀的弓騎兵們絞到了一起,竟然暫時也打了個旗鼓相當,不分上下,但由於對方仍有部分威懾力極大的精銳弓騎兵在混戰人群外圍遊蛇般的點射,優勢正一點一滴地重新回到這些女真人手裏。
此時女真弓騎兵中,一位好似統帥的年輕小夥兒,被一隊隊精銳弓騎兵所重重包裹著,正眯眼故作沉穩地打量著前方那座漸漸要陷落下來的大城,心情異常激奮,這可是他練兵以來的首次帶兵,若能在此立下這份奇功,對自己將來的前程來講,都是一種無可比量的資本。此時的他暫時性地忘記了父王曾說過那些話,心裏隻一味的想著進攻,進攻,不停的進攻!女真太強大了,同樣是箭,卻能射穿敵人的心髒,在它還在跳動的時候,同樣是馬,卻能馳騁大明的疆土,在它還在大明守軍重重封鎖包圍的時候,今次他帶兵五千,晝伏夜行,幾乎沒遇上什麼抵抗就到達了這次的中級戰略目標——大明廣寧城下,還能在此神出鬼沒的逗留上三個月的時間,搞得這些大明守軍暈頭轉向,不知所措,不過他最敬佩的還是父王,竟能鉗製的大明沈陽方麵的大軍救援不得,當然,他父王的大軍也被明軍死死咬著,這他當然不會承認,現在他知道父王全身而退了,原本他也可這麼做,但是一個大膽的念頭,此時在他心裏越來越明顯,攻下廣寧,然後大焚全城,不但可在大明遼東軍民心理上留下一道不可磨滅的陰影,而且還可揚我軍威泄我軍憤,洗刷這三個月來在城外進退不得的這份恥辱,年輕人畢竟氣盛了些,但這五千女真騎兵,此時正乘著他這口盛氣,一點點地向輝煌邁進,向那勝利的製高點攀去,雖然下麵,早已是白骨累累。
還在地上躺著的阿星此時不平靜的注意著這發生的一切,像是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了,輕輕地倒吸了一口冷氣,乖乖,看來今天是死定了,頭上插箭的那幫人看來是贏定了的,哎,怎麼會他娘的突然出現在這裏,又目睹著這極具悲劇性的一幕即將上演,本來毫無愛國熱情以及政治立場的他,這時候的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卻是奇異的膨脹了起來,這時腦海裏忽然閃現出一句台詞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隨著這句話在心裏越來越明晰,一股子膽氣橫生,腦袋一暈,兩眼一抹黑,詐屍般從地上一躍而起,握著剛才胡亂一摸摸到的一根長槍,嗷嗷叫著,不要命般從那群剛衝鋒過去的女真鐵騎馬屁股後麵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