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看這段時間這一廠一衛被肖大人他一番盡心盡力地整治也差不多了，是不是要適時考慮一下錦衣提督和東廠廠督的人選問題了，這可不能再馬虎了，否則可是要壞了這肖大人這些日子來的一番心血！”李進忠一邊幫他篩選著那些比較對他胃口的折子，一邊笑臉嗬嗬地說道，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老李這些日子以來，可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逍遙自在地連自己是太監這個問題都給忽略了，聽說還在宮外麵養了一家子鶯鶯燕燕，平時無事也就常宿在那裏，並不像魏朝所說天天隨在天子身邊。
朱由校一邊無精打采地批複著一些折子，一邊苦著一張苦瓜臉暗歎道：“這都什麼狗屁不通的玩意兒啊，一句話好好說不成嗎，非要拐彎抹角地繞上半天才給你說正事，你說這不是專門來煩朕嗎？”
李進忠聽了，隻是嗬嗬賠笑道：“那是那是，咱家酉時就看不懂這些一肚子墨水的讀書人，都說是書呆子吧，可一個個用起心思那真能把你給磨嘰死，我看李大人前段時間真的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亂講！”朱由校忽然臉色一沉，棄了一桌子的折子，站起身來道：“朕不是說過以後都不準提這事兒了嗎？”
“哎呦，奴才知罪，奴才該死！奴才真該死！”李進忠說著，真的給了自己臉上一個響亮的巴掌，一點也不含糊。
“算了算了，你也是無心言及罷了。”朱由校又慢慢坐下來，盯著桌上那摞起來幾乎一人高的折子，重重歎了口氣，道：“難道真的要朕批複完這些才能出去玩嗎？那要等到猴年馬月啊？”
李進忠聽了，立馬湊上來道：“那不如……”
“不行！”朱由校不等他說完就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就讓這天下累死朕吧，誰讓朕是大明的天子呢！”
“皇上英明神武，大明千秋萬代，一統江山！”李進忠趕緊跪下去逢迎道。
朱由校聽了先是愣了愣，而後忽然感興趣地問道：“今天怎麼又用這個呼號了，昨天肖伴讀不是新給了一個嗎？”
“哦，老奴實在是覺得，唯有肖大人所創這一句，才能真真正正地反映出老奴的真實心境！”李進忠不失時機地表忠心道。
朱由校聽了，嘴角微顯一個弧度，笑道：“好了好了，你的忠心朕都收著呢，一顆也不會少！”說到這裏，他忽然看了看折子上麵那些隱喻肖伴讀擅權幹政的文字，很有意思地看著這個忠心耿耿的老李道：“你說以後你會是前朝汪直又或者劉瑾那樣的大權奸嗎？”
“啊？”敢情沒聽清皇上問話的他先是愕然愣了一下，待聽明白過來，忽然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跪在在那裏哀嚎道：“皇上，老奴對你的衷心可是日月可鑒呐，這麼多年來，您可說是看著老奴是怎樣一步步走過來的，雖說有時候會沾著皇上您的福氣惹到某些眼紅嫉妒的人，可是大是大非問題上，老奴的立場可是從來都是堅定不移的啊，那就是皇上您啊！您說句話，就是現在讓老奴去死，奴才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啊！”
朱由校被他說的有點心煩，可是現在無論都麼看他，都是那麼一個忠心耿耿一心一意為自己辦事的好奴才，可是怎麼會有那麼多人跟他這麼一個奴才過不去呢？科道言官那些狗屁混賬話朱由校向來都是能忽略就就絕不認真對待的，但是這次竟然都有閣臣站出來說話，難道其中又有什麼爭執？想到這裏，他忽然將眼神瞥向已經日暮斜陽的紫禁城內城廣場上，那裏已經烏壓壓地跪了一地的人，除了那些一向喜歡跪宮諫諍的科道言官們外，文華殿大學士內閣大臣劉一燝也赫然跪在那裏，不為別的，隻為一封折子。
“今早皇上罷了早朝，楊漣他們很不滿，為此又上了十幾道折子，都是數落皇上最近生活起居不慎的，不過宮裏麵有李公公在，那些折子皇上都沒看到。不過門下仍有一事不得不提醒督主，這次言官們集體跪宮，竟也請動了內閣中的劉一燝大人。”剛剛替代到南京就任禮部尚書趙南星從而順利上位的都禦使曹於汴，此時態度極其謙恭地對著一個青年人說道，雖然年近花甲，但卻已完全沒有昔日在朝堂之上，暗諷文武百官，不顧國家生死存亡而執迷於黨爭的那份坦然和城府，有的隻是一點點些許謙卑的尊嚴，可能他比較老了吧，所以說話語速很是慢。
“哦！”青年人抿了口茶，看著茶葉還在上麵打著轉兒，不由想到，不知江南的龍井好還是碧螺春醇，某些人竟會為了一點點這種用來消遣東西而冒天下之大不韙，真是天要你亡，就先讓你瘋狂，一點也不錯！
“最近葉老似乎平靜了不少。”青年人有些隨意地問道。
“門下聽說現今葉老一下了朝就天天泡在家中鬥孫為樂，享盡天倫，似乎有隱退的意思！”曹於汴原本老邁蒼茫的聲音，一旦小下來，聽起來就會特別奇怪，像是個老賊似的。
“隱退？”青年人有些意外地說道，不過想了想，又搖了搖頭，道：“若要隱退，萬曆朝那會兒他就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