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七周零三天，我和林子然又麵對麵坐在了一起。
將近兩個月不見，S城已經落雪好幾次，再秀致的樓房也滿是滄桑，他卻出落得井井有條。
偌大的會議室裏，他淡定地坐在遠離我的桌子一端，裁剪的合身的黑色正裝，潔白的襯衣鬆開最上麵紐扣，清爽的眉眼冷靜的嘴角，不比任何一部偶像劇的男主差。
我聽到旁邊的學妹們已經開始竊竊私語的驚歎，無聊地撇撇嘴角。我的餘光從他的臉上掠過，可在那裏，沒有一絲一毫的熟悉的驚愕的神情或是戲謔的微笑。就像陌生人一樣，冷靜、客觀、不帶一點情緒。
不斷有漂亮的助理送上文件，他垂眸翻看著紙張，修長的手指敲打著桌麵——這是他思索的時候的習慣動作，然後揮手瀟灑地簽上名字，一氣嗬成行雲流水，漂亮地像事先編排的動作。
隨後他抬起頭來禮貌地微笑：“岑若同學你好，好久不見。”
我抬手拂了一下臉頰上掉落的發絲——這個複雜又難纏的發型是舒舒花了一早晨盤好的，我發誓這輩子從來沒穿過這麼淑女的裙子、畫過如此精致的妝、出席如此鄭重的場合，不過用宋梅梅的話說，爺代表的不是衰女人岑若，是我堂堂的S大帝國。
你以為隻有你會做花瓶嗎？我同樣露出禮貌的無可懈擊的微笑：“林總您好，別來無恙？”
學妹學弟們已經不淡定了，偷偷在後麵吵著：“師姐居然跟林總認識哎！好幸福！”
“聽說她還做過林總監的助理呢，隻不過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離開頌旻。”
“肯定是有人看不過眼，嫉妒唄……你有沒有覺得他們好配啊……”
“……”
我努力回避著這些聲音。
他微微頷首：“還不錯，謝謝關心。很高興頌旻這次可以與S大合作，S大的專業能力和文化底蘊一向都很出眾，公司這次對我們寄予了厚望。岑若同學作為這次S大方麵的組長，相信你可以不負眾望哦。”
我打了個寒戰，寒寒地笑了笑：“還要拜托林總監多多指導，頌旻經驗豐富、人才濟濟，我們一定盡己所能，學到更多的東西吧。”
林子然站起身來走過來，優雅地伸出手：“合作愉快。”
我微微鞠躬：“合作愉快，謝謝林總。”
他眉眼彎彎，笑的好看，秒殺無數少男少女，清潤的聲音微微提高：“正式開始工作之前，我們工作組今晚聚餐吧！我請客！”
一片歡呼聲裏，我的鼻子有點微酸。
果然，當我不再是好玩的玩偶。
當晚，財大氣粗的林子然把頌旻和S大的一幹人等帶到了一家死貴的法式自助餐廳，頓時他在少男少女的心目中的分數飆升。
我隻是跟在一群人後麵，安靜地微笑著。
走出頌旻的時候，我毫不例外地在門口看到了顧陌怡，精雕細琢的人兒，臉色蒼白地看著我和林子然並肩走出。隻是神態依舊冷漠鎮定，眼神裏是一片憂傷的湖藍色。
這姑娘，一定是愛林子然愛慘了，愛他瀟灑風流不染塵埃，愛他隻手點染江山文字，愛他溫柔陽光善良體貼——這樣的林子然，的確是會讓人愛慘了的。
可是實際上呢，林子然，不過是個稚氣未脫的大孩子，會演戲，會偽裝，會假裝無懈可擊，可是他更擅長不講理，情緒化，忽悠人，做遊戲，三分鍾熱度，想起一出是一出……
天地良心，即使是這樣的林子然，我岑若也沒有動過要跟顧陌怡搶的念頭。畢竟這天生就穿著精致裙裝女子，才真正配得上他。
我幽幽歎了口氣。
自從上次不歡而散，顧陌怡再也沒找過我。但是沉寂了兩個月之後，本來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我這個讓她坐立不安的因子又回來了，還回來的理直氣壯光明正大——換作我，我也會認為這女人是故意的。
可這又能有什麼辦法，我隻好目不斜視往前走。
話說，奢侈品還真的是蠻好吃的，隻是這白色桌布總讓我有一種坐上去雙腳淩空的衝動……
我填飽了肚子以後，笑看著林子然在一群男男女女之中穿插喝酒，我沒見過他喝酒的樣子，可是丫連舉杯的樣子都優雅地一塌糊塗，哪裏像小時候連一場話劇都看不起的窮小子，分明是世家的公子哥……
我嚴重懷疑林子然的母親是哪家出走的大家小姐。
酒酣飯飽，隻剩一群人依舊不知疲倦地笑鬧，我獨自呆在角落裏抽果汁喝，黑黑的陰影很好地掩蓋了我，不必在心情難堪又複雜的時候被拉出去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