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隱秘的繩套(1 / 3)

杜謙永站在這一頭,杜謙遠站在那一頭。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麵容,看著就像在照鏡子。然而他們的表情和穿著卻又天差地別,盡管兩人都是不可思議的英氣逼人。杜謙永穿著幹淨的白色襯衫和深藍色牛仔褲,幹淨的脖頸和手指,月光下依舊是那個清朗冷俊的他,渾身散發著冰冷刺骨的氣息。杜謙遠則是一身時髦前衛的派頭,暗紫色帶裝飾拉鏈的貼身襯衫,淺白的牛仔褲上是水印的字母和圖案,咖啡色的雙排扣皮帶,胸前的十字掉墜和手指上的戒指在月光下閃亮。

“我這次又做壞事了。怎麼,哥哥又要來當正義使者?”

杜謙永不想理會他的冷嘲熱諷,逼視著他,對身旁的嘉夜說道,“看好,嘉夜,仔細看好這個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如此故意營造出來的默契,非常奏效地讓風揚一肚子火,“不要打啞謎,杜謙永,有什麼話就直說!”他厭惡地擰著眉。

“那好,我問你,是不是你叫人今天下午來學校襲擊嘉夜的?”

“什麼?”他先是一陣莫名其妙,然後慌忙轉向嘉夜,“有人襲擊你?!嘉夜!怎麼回事?!”

沒等嘉夜開口,杜謙永已經冷漠地打斷,“你不需要問這麼多,隻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該死!杜謙永,我不是犯人!”他氣急敗壞地低吼,“難道我沒有關心別人的權利?!”

“你?關心別人?不要跟我說笑了!”杜謙永冷笑著回駁,“在關心別人以前最起碼先洗清你的嫌疑吧。”

“不是我幹的!我根本從頭到尾不知情!”麵對杜謙永的從容不迫,風揚卻明顯方寸大亂,“不過,就算我否認再多遍又有什麼用?你隻要認定是我,我說什麼又能怎樣?”他轉向嘉夜,目光懇切而在意,“嘉夜,不會連你也相信我會讓人襲擊你吧?”

“……但那些人的確叫你老大。”她雖然也不相信,但是如果他要澄清,至少要澄清得徹底。

他愣了一下,忽然像是恍然大悟,眼睛微虛起來,“……是她?”

杜謙永嫌惡地皺眉,“推卸責任最好也編個名字出來,那樣才會比較像真的。”

風揚抬頭,不甘示弱地回視杜謙永,“我承認我是幹過很多壞事,但隻要是我幹的,我決不否認,更不會推卸責任。當然,針對你的除外。”他冷哼一聲,“杜謙永,你真叫我失望啊,我原以為你對我起碼還是有這點了解的。”

簡單的一句話也許並不是刻意想要暗示什麼,但是他們畢竟是曾經擁有共同曆史的手足,彼此每一句無心的話,都像是在一個隱秘的巨大繩套上收緊了一下。

杜謙永的表情開始漸漸不受控,眼底有隱約燃燒的火焰,“我從來,就不了解你。”他說得一字一頓。是的,那個曾像小鹿一樣單純莽撞的弟弟,到頭來隻是他的一廂情願。那樣的無辜和魯莽,原來都不過是為以後驚世駭俗的舉動事先準備的借口。就是麵前的這個人,肆無忌憚地用他的“單純”,“魯莽”和“熱情”傷害周圍的人,最後卻還振振有詞理直氣壯!是天真無辜嗎?是熱情過頭嗎?都不是。那是自私!一心隻想滿足自己,對於別人的死活根本不管不顧的最惡毒的自私!

怔了一下,風揚還以一個譏諷的笑,“……我又何嚐了解你?”原以為,哥哥的矜持和冷漠隻是一種善意的武裝,他曾單純地以為在那樣的武裝下,杜謙永其實擁有一顆和他一樣火熱跳動的心。但是他錯了,在最後一刻他都還寄望於“哥哥”的理解,尤其錯得離譜。不過杜謙永並沒有錯,他沒有幹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他隻是有那麼一點漠然,有那麼一點冷酷,有那麼一點……冷血。但那並不是他的罪過,不是嗎?因為他生來如此,偏偏又生得這麼優秀,讓人恨也不是,愛也不是。

不,不對,愛他的人多如繁星啊!想到這裏,風揚自嘲地牽起嘴角:這算什麼?嫉妒嗎?說到底,他還是被那樣肮髒的情緒控製著,從來就沒有從杜謙永的光環下逃出來過。

最終,那件事改變了一切,他們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一夜之間認清了對方。

此時的兩人,同樣俊酷的表情以及同樣淩厲的眼神,空氣中的冰點似乎都凝聚在兩個人身上,讓嘉夜錯覺兩隻散發著可怕戾氣的獅子即將要飛撲向對方開始廝咬。

他們明明是兄弟,明明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無間的兄弟。

她插不進兩人的對峙,隻能當個焦急的旁觀者。

“的確……”杜謙永的眼睛下斂,一種生生地抗拒從視線裏慢悠悠地散發,“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我們現在隻不過是毫不相幹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