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找個地方休息。”顧天歌看著穀鴻蒼白的臉色,暗暗擔心,雖然治療藥劑愈合了傷口,但他明顯還很虛弱,“你現在這樣太引人注意了。”
穀鴻的製服被腐蝕得支離破碎,裸露在外的皮膚布滿了新生的粉色傷疤,看起來猙獰恐怖。
黑色的液體和血跡混合在一起,散發著若有若無的腐臭味。
這副模樣走在街上,不出五分鍾就會被人報警。
清晨的海灘上漸漸出現了晨練的人。
顧天歌攙扶著穀鴻,避開人群,沿著海岸線往前走。
南海市的早晨比津沽市暖和許多,微鹹的海風裹挾著水汽拂過臉龐,空氣中還飄著一絲絲椰子的清香。
走了約莫二十分鍾,他們在一條偏僻的小巷裏找到了一家旅館。
門口的霓虹燈管已經壞了大半,隻剩下“海景”兩個字還在斷斷續續地閃爍著。
這家旅館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外牆的白漆剝落了一大片,露出裏麵發黃的水泥。
但勝在偏僻,正適合現在的處境。
推開斑駁的玻璃門,一陣鈴聲響起。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從櫃台後抬起頭,花鏡後的眼睛警惕地打量著兩人。
顧天歌趕緊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阿姨,還有空房間嗎?”
看到穀鴻這副模樣,老板娘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她的手伸向櫃台下麵,似乎那裏藏著什麼防身的東西。
“我們是從津沽市來的。”顧天歌連忙解釋,從口袋裏掏出一疊鈔票,“遇到了點意外……”
鈔票總是最好的說服方式。
老板娘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錢,從牆上摘下一把鑰匙:“三樓右轉第二間,有獨立衛浴,能看到海。”她停頓了一下,補充道:“不要弄髒床單。”
房間比想象中要幹淨。
雖然家具都有些陳舊,但被褥洗得發白,地板也一塵不染,透過半開的窗戶,能看到遠處蔚藍的海麵,波光粼粼。
“你先休息。”顧天歌把穀鴻扶到床邊,“我去買點衣服和生活用品。”
穀鴻卻搖搖頭,從破損的製服口袋裏艱難地掏出一部手機。
這部特製手機居然在剛才的戰鬥中幸存了下來,隻是屏幕上出現了幾道裂紋。
“得先聯係總部。”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點擊。
嘟嘟的撥號聲在房間裏回響。
一次,兩次,三次……所有電話都無人接聽。
每一聲忙音都像是一記重錘,敲在兩人心頭。
穀鴻又打開了特殊事務處理所的內部通訊係統。
瞬間,大量未讀消息如洪水般湧來,每一條都閃爍著刺目的紅色,代表著最高等級的警報。
房間裏的氣氛突然變得凝重。
顧天歌看到穀鴻的手在微微發抖,那張剛剛恢複了一點血色的臉又變得蒼白如紙,問道:“怎麼了?”
“津沽市……”穀鴻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被毀了。”
他點開一段視頻。
畫麵經過多次轉發已經有些模糊,但那恐怖的場景依然清晰可辨。
熟悉的城市籠罩在一片詭異的黑霧之中。
高樓像多米諾骨牌般接連倒塌,街道如同巨獸的傷口般猙獰開裂。
尖叫聲,哭喊聲,求救聲交織在一起,此起彼伏。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天空中那些血紅的眼球。
它們排列成詭異的圖案,死死盯著下方的人群,瞳孔中閃爍著病態的興奮。
“鄔醫和其他鬼怪向津沽市發起了總攻。”穀鴻的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特殊事務處理所的防線在半小時內被突破,整座城市淪陷。”
顧天歌隻覺得心髒被人狠狠攥住。
他想起了公司裏那些同事,想起了小區裏的鄰居,想起了每天遇到的街坊……這些熟悉的麵孔此時或許已經永遠消失在那片黑霧中。
“大部分幸存者都被轉移到了其他城市的避難所。”穀鴻繼續說道,聲音裏帶著深深的疲憊,“但死亡人數……保守估計超過七百萬。”
房間內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遠處傳來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還能聽到幾聲海鷗的鳴叫。
這裏的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仿佛與那場浩劫發生在兩個世界。
“為什麼不聯係南海市的分所?”顧天歌突然問道。
按理說,在這種情況下,尋求本地分所的幫助才是最合理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