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袁歸的正是清晨在春燕樓遇到的莊婉楚,她才領著紫龍門一幹門徒衝到黑龍幫的戰圈外,恰好就見到衣衫破損,樣貌淒慘如鬼的袁歸。
莊婉楚愕然道:“你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袁歸此刻哪裏分辨得清楚,見她送上門來,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子蠻勁,電射向莊婉楚。
莊婉楚嚇了一跳,連忙揮鞭禦敵。
長鞭如九節長蟲,揮舞跳躍,打得空氣劈啪作響。
袁歸神智模糊,周身青黑罡氣幾乎轉完全黑,幻魔臂上幽綠圖騰在夜裏如森森螢火。此時他連自己的動作都完全憑著本能,與獸性無二,一通死闖硬打,一口氣將莊婉楚身前護衛的幾個門徒殺人取血。
莊婉楚看得目瞪口呆,她長這麼大哪裏見過如此血腥十足的場麵,即便是在黑道出身的紫龍門也從未見過將活人一拳搗爛腦袋這樣的殘忍手段。
這哪裏還是不久前那個青澀木訥的少年?分明是一頭失控的野獸!此時的他恐怕連王國賜都會順手殺了,跟不用說隻有一麵之緣的莊婉楚。估計劉卞若是知道袁歸還有這層變數,就死也不會讓他來保護王國賜了——指不準會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栽在自己挖的坑裏。
富家大小姐出身的莊婉楚一時間看得瞠目結舌,不知如何應對,直到被人一把她掀開,這才回過神來。而那掀開她的人已經被袁歸拍死在地上,連胳膊都給卸了下來。
眾人盡皆惶恐,紛紛避開這忽然轉變的少年。忽有人喊了一句:“血魃,他是血魃!”
這一喊果然引起了一陣喧嘩,就連激鬥中的洪魁和蘇鐵山心神都微微分了一些。
李當先驚愕地看著那些被袁歸虐殺的嘍囉,喃喃自語道:“惹誰不能惹了這家夥啊……”
莊婉楚驚怒之下一鞭揮出,隨著一聲脆響,正中袁歸臉頰。這一鞭可是連高龍那重近三百斤的身體都能擊飛,可是眼下這瘦弱的少年卻隻是搖擺了一下身軀,並沒有想象中的狼狽模樣。
袁歸抬起頭來,神色掙紮痛苦地看向莊婉楚。
莊婉楚隻道是他吃痛,接連幾鞭揮去,皆是使出了地品中階高手最強的力道。後者躲也不躲,硬生生扛下了數記猛鞭,隻聽得那鞭子抽在袁歸身上劈啪作響之聲,卻不見他有半步挪移。
袁歸身上又多了幾道血痕,卻似渾然不覺,居然原地蹲了下來,痛苦得捶地打滾。
莊婉楚柳眉輕挑,杏目含嗔道:“你怎麼了?方才還厲害得跟老虎似的,現在裝什麼烏龜?”說罷又是一鞭!
可那來勢洶洶的鞭頭才抽到袁歸跟前,便被他一把抓住。
莊婉楚使勁拽了幾下,隻覺得鞭子如被鐵鉗夾住一般根本撕扯不動,而袁歸卻半跪在那裏,平靜得像個死人。
莊婉楚銀牙咬碎,大步上前就要踹死這幫倒忙的混賬王八蛋,才走到跟前,卻聽袁歸顫抖著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道:“殺……殺了我!”
莊婉楚一愣,這連姓名都不曾知曉的少年怎的就要自己殺了他呢?
她哪裏知道,袁歸這一次入魔,其痛苦程度乃是上次的兩倍不止,殺戮得來的血氣絲絲縷縷滲入皮膚毛孔,他自己強行壓抑之下,整個身體都如遭萬蟻噬象。然而每虐殺一個人取走精血,袁歸心裏的痛苦比之身體上的痛苦更大。
若是連這點神智都淪喪,那麼下一刻慘死的便是眼前這冰清玉潔的姑娘了。袁歸倒不是憐香惜玉,而是倘若自己入魔,這次沒有葉青幫助,恐怕就算死不了,也會生不如死。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若是能免一場殺戮也是好的。
莊婉楚以為自己聽錯了,伸手攔住數名準備上前砍死袁歸的門徒,嬌喝問道:“喂,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