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惠對自己的婚姻一直感覺良好。她愛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我和阿勇是患難夫妻。”
世界上有些人是隻能共患難,無法同甘甜的。可明惠一直不明白這個理。她看重她和阿勇的婚姻“硬件”。
阿勇和明惠少時同一座大院居住,同一所學校讀書。明惠是那種活潑可愛的小姑娘,見人就笑出兩顆虎牙。好像不會生氣。她管阿勇叫“勇哥”,一口一聲,在學校也不例外。當著眾人阿勇就紅了臉,對比他小兩歲的明惠擺出小架子:“去,跟同學玩去!”明惠倒不在意,一蹦一跳地走了。放學的時候,他倆很自覺地在校門外那棵紫荊樹下彙集,阿勇這時便沒了架子,兩人說說笑笑走回家。
到了小學五六年級,孩子們半大不小不怎麼懂事,見明惠和阿勇一起上學放學,就用食指刮著臉齊唱:羞羞羞,不要臉,不知羞,炒白菜,放醬油。
明惠聽了不知所措,一副要哭的樣子。阿勇頓時火冒三丈,衝上去大吼:“有本事打過?罵人家女孩子算什麼好漢!”幾個被嚇住了的孩子趕緊溜,剩下的幾個跟阿勇打將起來。等明惠哭哭啼啼叫來老師,幾個孩子都“掛了花”,阿勇“孤軍作戰”,手臂流血,眼睛青腫,卻“英雄氣概”不減。
從此阿勇成了明惠心中的小英雄。雖說各自讀初中了,不再同校,但還是鄰居。放寒暑假也常常在一起玩。
上山下鄉時,明惠因為是工人子弟又是獨女留城進了工廠,阿勇則去了海南島種橡膠。臨走時阿勇萬般無奈很仗義地對明惠說:“你別管我,找個好人家嫁。我還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回廣州。”明惠噘著嘴淌著淚說:“我不,我就喜歡你。你回不來我找到海南去!”
以後就是遠隔大海的思念和跨越海峽的信件,一直把他們連在一塊。
70年代末阿勇調回廣州,很快就和明惠結了婚生下一個兒子。明惠持家也算得好手,不但計劃開支,還總是不惜虧自己而照顧好先生和孩子。
有了家有了主心骨明惠很滿足。除了上班,她哪兒都不想去,也從來不打扮自己。當初年輕時那麼艱苦都過來了,現在不講究也比原先好許多,用不著挖空心思去延續青春。但阿勇早已不是先前的模樣,吃穿用都力求檔次高,掙點錢立即流水一樣地花了,反正有明惠操持家用。
明惠一點兒沒有注意阿勇的變化。在她眼裏阿勇還是那個肯為她抱不平的“小英雄”。她也不在意自己眼角細密的皺紋和日漸幹瘦的身體。工廠的小姐妹們有婚姻不和鬧得天翻地覆的,她還總按自己那一套去勸慰,對自個兒的家卻是認為如“鐵打的江山”一般牢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