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金鎖
蘇錦醒來的時候渾身綿軟,鼻端仿佛還殘留著刺鼻的藥味,有點反胃。
外麵是沉沉的黑夜,沒有燈光。道路也顛簸得厲害。坐在旁邊的人低著頭正在打盹。看輪廓應該是孟婉婷。
她們正坐在高速行駛的車裏。前排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上都坐著人。一團昏暗中,蘇錦隻能從大致的輪廓上模模糊糊地辨認出這是兩個男人。而且還是她不認識的男人。小小的空間裏全部都是陌生的氣息。冷冰冰的,滿是敵意。
頭腦昏沉得厲害,蘇錦摸了摸脖子裏的金鎖,又迷迷糊糊地昏睡了過去。再度醒來的時候天色已微明。他們還在車裏,孟婉婷正皺著眉頭擺弄一盒牛奶,看見她醒來,順手扔了牛奶和麵包過來,十分冷淡地吩咐她:“吃早飯。”
沒有了惡心的感覺,但是手腳依然有點發軟。蘇錦沒有什麼胃口,可是本能地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自己還是不要忤逆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比較安全。何況她也需要食物來補充能量。如果一直手腳發軟的話,她什麼也做不了。
默默地吃過了簡單的早點,精神也好了許多。她注意到駕駛座上的那個男人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目光,微微帶一點審視。隻是一瞥便又飛快地收了回去。這男人看起來三十上下的年齡,身材很高,也很壯。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男人至始至終都沒有回過頭,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樣。漠然的態度與孟婉婷十分相似。司機給他點煙的時候,這男人微微一側頭,蘇錦看到了他鬢邊的一抹灰白。似乎是個上了歲數的男人。側臉的輪廓帶著中老年人特有的圓潤。蘇錦猜測他笑起來的時候應該是個挺和氣的人。
天色越來越亮,路上零零星星可以看到一些車輛行人。都是行色匆匆的樣子,沒有人對他們多加注意。公路並不寬,拐來拐去的也不知通向哪裏。道路的兩側是高大的樹木,再遠處就是開闊的農田,黃黃綠綠的一片。雖然認不出都是些什麼農作物,不過眼前的景色還是令人心胸為之一開。
離開T市似乎已經很遠了。他們前進的方向則一路向南。大多數的情況下,汽車兩側的景色都十分荒涼。有的地方簡直沒有路。這樣一副逃命的架勢令蘇錦的心裏隱隱地雀躍:他們既然在逃,那說明有人在追。也就是說:也許明天,也許後天,很有可能她就會自由了。
有了希望,再不堪的日子也總能捱得下去的。蘇錦摸著脖子上的金鎖,心想:隻要他們還留著她一條命,希望總還是有的。對一個囚犯來說,不但沒有遭到虐待,甚至沒有遭到打罵。有的不過是一句“你自己老實一點,不要逼著我對你用藥。那東西用多了你會變成白癡。”
她的待遇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第二天天擦黑的時候,山道盡頭終於出現了一處小小的村莊。零零星星不到百餘戶人家的小村莊,在薄暮中炊煙嫋嫋,頗有幾分離居世外的安閑。
車子繞過村外的空場,停在了一處人家的院牆外麵。院牆隻有半人多高,從敞開的院門可以看見一片拾掇得幹幹淨淨的院子,一株老柿樹下麵安放著一張躺椅,一個男人正半躺在上麵閉目養神。
一眼看過去,蘇錦隻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等到車子停在了院門口,這人聽見動靜抬起頭朝這邊瞥了一眼,懶洋洋地站了起來,蘇錦才恍然間想起這人原來就是在醫院裏曾見過一麵的孟恒飛。可是……看起來又不太像,那天的印象裏,孟恒飛是個青春逼人的大男孩,笑起來陽光燦爛。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唇角雖然勾著笑紋,但是那笑容卻沒有到達眼底,挑著眼角看人的時候,甚至有那麼一點點陰沉的味道。
難道這人還有一個孿生兄弟?
孟恒飛踢踏著拖鞋慢悠悠地走了出來。雙手撐在車頂上衝著副駕駛座上的男人笑了笑:“怎麼才來?我可比你們早了半天呢。”
副駕駛座上的男人像是在沉默地打量他,過了很長時間才低聲說:“出來就好。”
孟恒飛聽了這話轉過臉衝著蘇錦笑了笑:“要不是老六替我擋了一槍,我就交待在路上了。你那個男朋友還真是個狼心狗肺的主兒。媽的,躲在孟氏這麼多年,竟然是個條子!孟恒宇真是瞎了眼!”這幾句話說的惡狠狠的,偏偏臉上一副溫良無害的笑容,蘇錦情不自禁地想要向後躲,可是孟恒飛的手已經順著半開的車窗伸了進來,一把鉗住了她的下巴:“我猜那小子已經知道你在我們手裏了,你說他會不會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