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為什麼又見到猖將倒在地上死命翻滾的模樣,她看的身上寒毛乍起,但是雙腿卻像是灌了鉛似的,呆立在原地根本不能動,她強忍著心頭泛起陣陣的惡心,眼前卻突然變換成她將白練揮進黑衣人肚子裏的場景,那黑衣人雙眼滿含怨恨和惡毒的看著她,她嚇的不知所措,一把將白練從他肚子裏拉出來,那鮮紅的血瘋狂的順著白練噴到她的身上,她“啊”的大叫一聲,用手蒙住眼睛,死命的奔跑,好像又到了雲夢山上,抬眼望去,樹影蔽日,鬆梢亂雲,清泠泠的流水滑過澗底,山風輕拂,別有一股清新的涼意撲麵而來。
她無知無覺的走過她住了快十年之久的竹屋,到了後麵的山坡上,眼前山花爛漫,蝴蝶遍地起舞,一道青色的身影臨風而立,旁邊一位編著辮子的女子拉著他的手在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她心中一喜,朝那青色的身影跑去,這時那編著辮子的女子轉過頭來,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美麗的臉上帶著冷豔,嘴角牽起一抹得意的笑來,那張臉的主人,便是劉懿。
腦中的景象像是走馬燈一樣一遍一遍的回放,她殺死的人,還有猖將被她的血染上怪異的死,還有在昏黃的霧色中為劉懿畫眉的師兄,一遍一遍折磨著她,腦中紛亂的出現這些片段,她因恐懼不停的奔跑,卻總是逃離不了那些畫麵。
一股股窒息的感覺朝她撲麵而來,心口不知道被什麼輕輕的拂過,那種窒息的感覺漸漸的散去,眼前出現一片白色的迷霧,她辨認不了方向,卻總是隱隱的聽見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聲音,一句一句的喊著她的名字,那聲音帶著隱忍的痛意,仿若啼血的杜鵑,肝腸寸斷的沙啞著嗓子,無休止的在她耳邊回響。
她陷入一片黑暗,身心俱疲,漸漸的沉睡過去,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明淨的紗窗,照在一旁的書案上,在木質的地板上投出一小片陰影。隱隱有涼風從細小的縫隙中穿過,流雲安靜的躺在柔軟的床上,窗外的亮光有些刺到她的眼睛,她不舒服的嚶呤一聲,緩緩的睜開雙眼。
頭還有些昏沉,她張開眼睛無意識的在屋子裏環視了一圈,渾身酸軟得緊,她輕輕動了動自己的手,發現手上一片麻木,低頭朝手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腦袋枕在她的床邊,手被另一雙手緊緊的握住。
她低垂著眼睛,靜靜的看著麵朝她躺下的半張臉,原本光潔如玉的臉頰上長滿了青色淩亂的胡茬,額角有頭發散亂的撲在臉上,眉心緊緊的蹙著,好像有愁得化不開的心結,緊抿的嘴唇上出現細小的裂縫,大約是沒有怎樣喝水的緣故,有些幹裂開來。
她就這樣躺在床上,靜靜的看著他,眼睛裏漸漸盈滿了晶瑩的淚水,心裏有些酸澀有些委屈還有些心疼,她何時見過溫潤如玉,如月光般白潔的師兄這樣的狼狽,樓君言動了動,有些不適的睜開眼,用手揉了揉眉心,他頓了頓,有些不敢置信似的放下觸摸著眉心的手。
流雲滿臉淚水的靜靜看著他的樣子就這樣倒映在他的眼中,他眼裏漸漸湧上一片狂喜的神色,他一眨不眨的看著流雲,眼中的喜悅漸漸的變成深深的寵溺,在陽光的照耀下,恍惚有一片晶瑩輕輕的落下,隱沒在淡青色的衣領上,他伸出手輕輕的將流雲臉上的淚水拭去,就這樣坐著看著她,好像怕一個眨眼,她就從自己的眼中消失不見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