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人都是外鄉人,在上海當地沒有保人,他們的老家都被太平軍攻占了,所以這些人手裏的房契地契也如同廢紙一樣。把錢借給他們,一般錢莊有些不放心。
偏偏胡雪岩這個人想事情總是“先跳出來,站在高處,再往下看”,反而給他從這個大難題裏看出一條商機來了。
這些鄉紳們在鄉下都是有房有地的。眼下他們逃到上海,家裏的房產田地自然帶不走,都留在了鄉下。可是過不多久太平天國起義就要失敗,那時候這些富戶回到鄉下,就能拿回他們的土地田產,這樣他們就又成了有錢人了。
換言之,這些人手裏的房契地契現在看來好像廢紙一張,可是隻要太平軍一退,這些“廢紙”就又值錢了。鄉紳們有了錢,自然會連本帶利歸還貸款。
如果他們弄不到錢,這些抵押出來的房地契就歸阜康所有了,這麼一來,阜康錢莊就賺大發了!
所以鄉紳們拿房契地契做抵押跟阜康錢莊借錢,就應該把錢借給人家,這筆財路要是掌握住了,以後可以賺筆大錢。
可是太平軍什麼時候才退呢?應該快了。
憑著一個商人敏銳的直覺,胡雪岩已經清楚地感覺出來,太平天國快不行了。
4.克複杭州:是啊,太平天國快不行了。
自從鹹豐十年第二次打破江南大營,太平軍克常州、破蘇州、占杭州、圍上海,在江南一帶勢如破竹,風卷殘雲。
可與此同時,湘軍攻克安慶,兵圍天京,在天京城下擊敗李秀成二十萬大軍。同治二年(1863),李鴻章率軍開進江蘇,攻克蘇州;左宗棠也率軍開進浙江,在衢州一帶和太平天國侍王李世賢的部隊展開激戰,連戰連捷。
在連遭失敗之後,太平天國最後一位能臣忠王李秀成,已經損失了手下大部分精兵猛將,尤其是蘇州失守,李鴻章那幫淮軍把忠王府都給端了,李秀成萬般無奈,隻好帶著最後的一支精銳部隊退守天京,跟洪秀全“相濡以沫”去了。以前率軍坐鎮浙江的侍王李世賢又被從浙江調到江蘇溧陽“拱衛天京”去了,就更使得浙江的太平軍處境艱難。
自從左宗棠、蔣益澧所部湘軍攻進浙江,金華、桐廬、壽昌、湯坑、乍浦、海鹽、海寧、桐鄉、嘉興、平湖,一處接一處被湘軍攻取,太平軍步步退卻,太平軍聽王陳炳文、康王汪海洋、歸王鄧光明率領最後的十幾萬兵馬退進杭州、富陽、餘杭,湘軍也隨後趕到,以少圍多,把杭州團團包圍。
但這一仗,對太平軍和湘軍都同樣不好打。
湘軍雖然凶猛,可兵力不足,而且杭州城高池深,太平軍又一味固守,不輕易出戰,所以打來打去,沒什麼效果。
太平軍在兵力上占有很大優勢,可是精銳不多(精銳都跟著李世賢調到天京方向去了),大半是雜湊起來的烏合之眾,裝備又差,實際上已經失去了野戰的能力,隻能一味固守城池,拖延時間。
就這麼著,湘軍和太平軍在杭州一帶相持不下,一直拖到七月底,眼看湘軍的後勤供應越來越困難,當兵的又快吃不上飯了,蔣益澧急了眼,命令集中精銳對富陽展開強攻,總兵官熊建益身先士卒,親自指揮部隊攻城,想不到才發起第一輪衝鋒,就被城上的太平軍亂槍打死。
熊建益是蔣益澧帳下頭號猛將,想不到這次玩英勇玩過了頭,死在了戰場上。他這一死,湘軍攻勢大挫,被困在了富陽城下。
正在束手無策的時候,有人給蔣益澧出了個主意:聽說寧波那邊有一支洋兵,手裏配有重炮,正在跟太平軍打仗,如果把他們借來攻城,富陽的城牆就成了紙搭的牌坊,杭州、富陽唾手可得!
這支和太平軍作戰的“洋兵”是怎麼回事呢?
自從鴉片戰爭中國吃了敗仗,洋人打了進來,大清國的國力就一天不如一天。可是從洋人這方麵來說,大清國畢竟是遠東最大的國家,雖然文化上蒙昧,科技上落後,可是畢竟國土廣大,人口眾多,經濟底子也比較厚,再加上這個東方古國的文化傳承自成一家,具有很強的凝聚力,想吞並大清國,西方列強暫時還沒有這個本事。所以它們就在大清國周邊轉來轉去,一邊蠶食經濟利益,同時等待機會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