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地麵上時,跳跳有些疑惑。他原以為出來的地方應該還能看見那個略有點破落的草廬,但是眼前隻看見了一片森林。莫名的想起,似乎師父曾經講過的成語——滄海桑田。
真的什麼都沒有了,隻剩下記憶。跳跳恍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蒼白的彎月揮灑著蒼白的光,顯得分外淒涼。出了地底要去哪裏呢,到哪裏才不用繼續尋找……
跳跳渾渾噩噩的過了大半夜,直到東方染白。朝陽雖然刺目,但是卻沒有傷害到他,隻略有些不習慣。他的皮膚也沒有以前那樣青白著,在日光下,泛著紅光——不是血色,反而更像是火焰在隱隱跳動。因為吸收了很多火和土屬性的晶石,似乎對陽光產生了抗性。
這時候的跳跳,更像是一個少年,人類的少年。他的師父沒有想到,跳跳機緣巧合下竟然真的通過天衍決重朔了經脈。跳跳現在是他降生以來最不正常的時候,他依舊還是僵屍,吸食精血依舊是他的本能,但是因為天衍決,他有一點變得像個人了。沒有人能解釋他現在的狀況,即使是永恒存在的大能。
地上瘋長著各種植物,天空偶爾還會掠過一兩隻凶獸。但是沒有什麼東西會打他的主意——跳跳的身上沒有一丁點兒血食的味道。林間斑駁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晦暗不明。他漫無目的在深林裏穿行,不斷有樹木的枝條打在他的身上。原本的衣服,早在地底的生活中逐漸破裂,最終變成了無法使用的碎布。跳跳想了想,還是找了幾片大大的樹葉,用草繩穿著係在了身上。
跳跳走了很久,很多個日落星沉過去,他隻是本能的走著。他沒有留意到,周圍的空氣中一直有若隱若現的光點聚集而來,融入他體內的天衍決形成的脈絡之中。這些光點極其微弱,數量也很少,而且隨著他做過的地方,不斷變化著,大多數是綠色的,偶爾會有藍色和黃色的,極少出現一兩個黑色的光點。
慢慢的,地勢逐漸降低,空氣也隱約有些異樣起來,四周安靜的出奇。跳跳所有的常識都是在他師父那裏的來的,像個孩子一樣被養著的他,關於外麵的世界有太多的未知。所以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正在接近一個很強大的存在,並且已經踏進了那個存在的領域。
“咦……”一個聲音響起。
壓力一下子湧來,勾起了跳跳久遠卻鮮明的記憶。他像被刺激到,壓抑多時的本性一下湧了出來,喉嚨裏發出了不明的低吼,眼睛漸漸泛起血色。渾身的氣勁翻湧,身體越來越緊繃。
跳跳的眼前突然多了一個“人”,說他是人很不貼切,他僅僅有一個人形而已。蒼灰色的皮膚,墨綠色的寬大衣袂詭異飄動著——他隻有六歲孩童般大小,懸在跳跳的鼻子前麵,眼睛不住地打量。
“嗯……”他一邊打量一邊發出異味不明的鼻音,突然開口道,“你很奇怪,應該是一隻僵屍吧?”
跳跳不理會,隻一個勁地盯著他,像是在發怒,又像是表達無力反抗的憤懣,似乎還有怨恨。這個奇怪的人,看著跳跳這個樣子,不禁一笑,“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叫跳……跳……”跳跳的嗓音很特別,像被捏住了喉嚨。他第一次用喉嚨嚐試發出人的聲音,但是神情卻是尖銳的,眼睛還是憤恨的瞪著。他想告訴他,他是跳跳,師父的、師兄們的跳跳。
這個人搖了搖頭,有點好笑,從寬大的衣袖中伸出手來,指頭輕輕的點在跳跳的眉心上。瞬間,跳跳得過往如幻影般閃過。他有點驚訝,不禁仔細又瞧了瞧跳跳,略沉吟,一甩衣袖,卷起跳跳消失不見。
“我叫蒼木,是一棵樹修成的。”蒼木指著眼前的一棵樹說道。
跳跳有些傻眼,開始的憤恨被擠到了一邊。此時,跳跳正被蒼木提著,高高的飄在空中,滿眼望去是一片看不到邊際的樹海。然而就算是這麼宏大的綠色裏麵,他卻知道蒼木說的樹就在眼前。巨大的樹冠仿佛要遮蔽掉整個天空,蒼翠的枝條糾結著延伸,數不清的葉子輕輕擺動,每一枚葉子都閃動著不同的綠色,層層疊疊,安寧祥和。別處看起來的參天大樹,在這裏像孩子一樣聚攏在大樹的旁邊,枝條舒展,透漏喜人的情緒。
跳跳不明白為什麼,但是心裏一時間都是安寧祥和。越覺得博大,就越覺得渺小。周圍的喜悅似乎在感染著他,他看著眼前的綠色王國,久久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