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
大阪府警察江阪支部。
角落1。
“你說你們是國際刑警？”
問話的是一個不知名的警員。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一雙惹人厭惡的小眼睛時不時轉上一圈。
Seth翻了翻白眼，同樣的話他都說過無數次了，往椅背上貼直了腰杆：“證件你都看過了。如果你對我們的身份還有疑問，可以致電ICPO在日本的行動處。”
“不用你來教我怎麼做！”警員不客氣地打斷他，又把臉轉向春麗：“我最大的疑問是，ICPO本身不具備跨國緝捕的職能，而是作為國際協作的協調方。如果你們要抓人，付諸行為的應該是我們大阪警察。”
春麗：“無意冒犯，但這是涉及到警察執法能力範圍之外的特殊事件。”
“噢，是嗎？”警員頓了頓，和記錄員相視一笑，“那我們還可以申請自衛隊協助，對方是什麼人？一整支叛逃的邊防九旅*？”注：邊防九旅：聯邦德國特殊部隊
“我沒時間和你們瞎扯。”Seth站了起來。原本就黝黑的麵龐因為忿怒而愈加陰雲密布，“叫你們負責人來談。”
“你給我坐下！”警員也站了起來。這個5英尺6英寸的日本人在Seth麵前矮了不止一截，但氣焰上卻不讓分毫。他的右手按在腰間的警棍上，雙目如炬地瞪著“犯人”，“自己坐下，或者我幫你坐下。”
春麗拉了拉Seth的衣角。後者壓抑住立刻打斷眼前無知警察下巴的衝動，重新坐了下來。警署裏上上下下三十多個人，真打起來且不說無法收場，要是趁亂給草薙京一夥人跑了，可就真得不償失了。
“這就對了。你打斷了我們巡警的尺骨，我不會因為你是ICPO就對你網開一麵。”警員顯然並不買Seth的賬，“國際刑警辦事也是有章程的。除非你能拿出大阪警察總部或是東京警示廳的協查令，不然就得照章辦事。現在，談談你們到這裏來的目的……”
角落2
“Leona.H，”這是另一個警員，手裏把弄著Leona的兵士牌，神情已然有些疲憊：“你是一個戰士？為誰而戰？”
“……”
“好吧，我們從頭來。Leona.H，H是什麼的縮寫？”
“……”
“戶籍資料和出生證明排查沒有與你匹配的，你是從哪冒出來的？”
“……”
警員打量著Leona漠無表情的臉，喝了一口咖啡，“如果你不是啞巴，你最好開始說話。現在是晚上8點，如果你要等律師來才開口，你就得坐上整整14個小時直到屁股生瘡。”
“……”
“……”
角落3
“草薙京。”警員無奈地搖搖頭，“足足有1年沒看見你這張臉，我們都以為可以永遠擺脫你了。”
京並不拘禁，莞爾一笑道，“那還真是抱歉啊……我還沒有搬家的打算。”
“你一回到江阪，學校、警署就會陷入一團糟。”對方用筆敲了敲額頭，“不介意解釋一下，那邊那幾個人是誰？你們剛剛在那裏幹什麼？”說著，他用筆指了指遠處的Leona等人。
京聳聳肩：“我怎麼知道？我剛從大學那邊回來度周末，在真吾那邊洗了澡出來……”
“誰？”
“矢吹真吾。我在江阪高中的學弟，赤海溫泉矢吹先生的兒子。……我剛從赤海溫泉洗完桑拿出來，那些家夥就把我圍起來了，說是要打架。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警官先生。”京一臉無辜道。他雖然坐得離Leona、Seth等人甚遠，但這些人絕不配合的神態卻看得真切。料定他們肯定不招，這才放大膽子信口胡謅。
京年少時素來惹是生非，高中時候尤甚，不是跨學校打架，就是損毀公物。江阪一代的警察早把他視作瘟神，早就混了個臉熟。他這麼一說是打架，警員倒也信了幾分：“成天打架……抓到你們的巡警說，你們正企圖縱火？”
京順手一揮，一團火焰在掌心稍閃即逝：“田村警官，您是最了解我的。我經常打架、也經常玩火。但縱火這些事，我卻是從來不做的。”
“少套近乎。”田村警員白了他一眼，“巡警是個新調來的，不認識你這號不良少年。要是換我看見了，才懶得管你。……她是誰？”說著，警員用筆杆指了指Rose。後者洋娃娃般坐在京身後的長椅上，一聲不吭。警員先前問話的時候，她極為聰明地用德語答話，這才把問話的焦點聚集到京頭上。
京支吾了兩下。“我……妹妹。”
“你覺得警察都是留級的白癡麼？人種都不一樣吧。”
這對話似乎在什麼地方發生過？京尷尬不已：“呃……我是說，是我朋友二階堂的妹妹。他最近去美國了，拜托我照顧一下。”
“你不是今天剛從大學那邊回來麼？她平時住你宿舍裏？”
田村用觀察弱智的眼光鄙夷地看著京。後者被這種目光盯得冷汗直流。
“你最好說的是真話。”田村警員冷冷地提起電話，“因為我最討厭和不良青年打交道了。二階堂的電話。”
平時上天入地、彪悍無雙的京顫顫巍巍地掏出手機，從真吾家借來的浴衣背後早已被冷汗潤濕。田村一把奪過手機，沒兩下就打開電話簿找到了對方的號碼。
“請問是二階堂紅丸先生麼？”田村按下了話機的免提。擴音器裏傳來了紅丸那熟悉的聲音：
“哪位？”
“江阪警察。我們扣押了您的朋友草薙京先生，現在想跟您核實一些事。”
“警察？……京又做什麼了？”
“沒什麼，不用擔心。”田村答道，話鋒一轉，切入正題：“你現在在哪？”
紅丸正坐在大阪市中的家中。和京不同，紅丸的頭腦極度敏銳，被這樣一問，旋即猜到了京的現狀，多半他又說自己在某個天涯海角。可說在哪裏好呢？隻要京不是犯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罪，警察不會動用技術手段排查自己的位置。可世界這麼大，萬一口供不一，可就當場穿幫了。
“你現在在哪？”田村見他不答，又逼問道。這話問在紅丸，驚在草薙。後者此刻麵如土色，雙腿篩糠似地抖個不停。
“馬上要上飛機了。預計明天下午回到日本。”
京長噓一口氣。紅丸這家夥，還真懂得避實就虛這個道理。田村撲了個空，警惕性便低了些許，又問了些Rose的問題，紅丸一不做二不休，一股腦兒認了，算是替京把口子給糊上了。
田村掛上電話，順手在紙上寫上兩筆，隨口道：“這一陣子你可別再惹事了。你不在的時候，江阪公立高中裏冒出一群自稱‘紅蓮’的家夥……”
“紅蓮？”京想起下午街心公園的那群少年。
“嗯……似乎就是這麼個名字。最近他們和附近幾個高中打得火熱，前些日子還趁晚上到對方家門口縱火，把別人的摩托車燒了。……一群不知所謂的蠢蛋。火勢是控製住了，但附近的居民驚恐不已。我們不得已加派夜巡的警員，沒想到新來的巡警把你當作縱火犯了……”說到這裏，田村抬起頭，盯著京的眼睛問道：“說到紅蓮，你該不會和他們有什麼來往吧？”
京一本正經地搖搖頭：“聞所未聞。”
“料你也會這樣說。我們都知道你住在哪，如果想起什麼，來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