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英雄絕處驚百裏(1 / 3)

眾人回頭看去,此刻眼中卻盡帶鄙棄。亮冷笑一聲,道:“瞧你又有什麼好說?”京真當是麵無人色、無話好說:當下錄像已然定格,那畫麵上的猙獰麵孔,不是自己,卻又是誰?Rose這一看也是吃驚不小,一怔之下,心中卻橫生幾絲好感:沒想到庶民表麵上看起來百無一用,真到了必要時候,卻也能做出這般心狠手辣的好事。壓低聲音嗔道:“庶民下手時,怎麼就沒戴幅墨鏡、換身衣衫呢?”言下甚有嘉許之意,隻是草薙聽來卻不入耳,忿然道:“你明明和我一起在大阪,怎麼也這麼說?!”Rose淺笑道:“隻怕Rose縱是為你佐證,他們也不會相信。”她這話原是耳語,但在場之人不乏內力精湛之輩,此刻看了這行凶錄像,早已各自運功聽他們交談。Rose話音未落,西首一人倏地起身喝到:“正是!世人素來敬仰草薙流古武術是降妖衛道的正派武功,這數百年來縱是人才凋零、庸人輩出,尚不至於和奸佞匪類為伍。想不到這代當主年紀輕輕、卻貪戀美色、好高騖遠,竟與邪魔外道同聲共氣。看來,草薙流實是氣數已盡!”

言者身長七尺,穿件青色長侉【作者注:長侉,日式服褲裙的一種】,聲音聽來尚是壯年,臉上卻皺褶交疊,看似七老八十了一般。這法國人原是南鎮岡澈流忍術的教頭,京與他素昧平生,卻聽他言語中辱及祖上,怒道:“我怎地貪戀美色、和邪魔外道同聲共氣了?你這話可要說得清楚!”那人冷冷一哼,道:“你身邊這女孩,不正是天下邪魔外道之首麼?”Rose騰地一驚。她久居深閨,又胸懷振興家業的大誌,這些年來飽讀遍覽天下武學:諸門諸派,幾多好手,無不如數家珍。向來是她認得別人,別人認不得她,怎地今天竟反了過來?那老者頓了頓,又道:“二十年前,大魔頭盧卡爾·伯恩斯坦橫掃歐洲武林,無人能擋,自冕‘拳皇’,何其不可一世。這個魔頭能橫行無忌,一方麵他武功確是極高,另一方麵,又天賦異稟,大凡武功招式,隻消看過一眼,就能依樣使得。”眾人聽聞有此奇譚,不覺都“咦”了一聲。那老者憶起不堪往事,神色黯然道:“這魔頭又有一個癖好。隻要對手是真才實學,除了奪了他的功夫,還要致其死命。不僅如此,他還要將這屍首鑄成黃銅人像,以作收藏。”此話一出,在座的英雄除了阪崎亮、羅伯特、金家藩等少數幾位故知,無不臉上變色。“若是尋常人這般邪門,早教各國警察捉了去定罪法辦。隻恨這盧卡爾·伯恩斯坦是個軍工大亨,平日裏擁兵自重,又時常遊走於北約與華約之間,各國間抱著禍水互引的心態,對他的惡行始終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年我投於法國起倒流門下學習忍術,自覺武功大成,欲為世人除去此害。我和師兄弟三人同去挑戰,隻恨……”他越說越是不平,那滿是皺褶的臉已然漲成青紫色,咬牙嚅道:“隻恨我急功近利,武功卻終究與那魔頭棋差一著。我的師兄、師弟都命喪賊手,我中了這廝的‘滅族切割’,泅水逃生。你瞧!這便是你父親留給我的傷痕!”最後兩句話炯然便是對Rose說的。話音不落,他“呼啦”一聲揭開長侉,竟赤條條地站在人群之中。Rose殊不料他有此一著,驚叫一聲,躲到京的身後,臉卻已羞赧成紅霞一片。京隻道是他公然猥褻,方欲喝罵,卻聽得四下一片驚駭之聲。循眼望去,卻見那老者胯下海碗般一道大疤,自後尾處綿延而上;又見恥骨造型奇特,自是粉碎後再接而成。至於男勢,早已不知所蹤。如此瘡痍,觸目驚心。京一時瞠目結舌,倒也說不出話來。那老者待四下看得夠了,這才俯身提起長侉,道:“好一個‘滅族切割’,果真招如其名。這般歹毒的招式,別說是踢在男子身上,便是踢在那女孩身上,這‘族’也決計是滅了。我被這魔頭重傷以後,泅上自己的小艇,竟已是坐也不成。這二十年來,我在法國每逢刮風下雨,天氣陰寒,下體就疼痛難耐。我不能成家、又無顏再回師門,這些年孑然一身,忍辱偷生,每每想起這難以名狀的苦楚,心中那伯恩斯坦的徽記便深刻一分。”突然舉一瘦骨嶙峋的手指向Rose,尖聲道:“你竟把這徽記戴在胸前!你若不是他的女兒,卻又是誰?!”Rose一驚,那伯恩斯坦世代相傳的家族戒指確是在她身上無疑,隻是她柔荑嬌小,那戒指戴著甚不合手,這才用一條項鏈穿了,掛在胸前。當下低頭一看,那戒指不知何時卻已露出衣襟,趕忙將其收進胸前。那老人搖了搖頭,道:“我曾發誓要讓這魔頭自己也嚐嚐滅族切割的滋味。我棄了起倒流,轉投岡澈流,隻因岡澈流有一不傳法門:甲賀絕陰手。我偷了這門絕藝,十七年的苦練,為的就是要讓盧卡爾這惡賊自己一嚐恥骨寸斷的滋味!沒想到這大魔頭多行不義終自斃,前些年,竟自掘墳墓,開甚麼‘拳皇大會’,終究教人取了性命!哈哈、哈哈!”老者隱忍二十年,強作笑來,笑聲詭異可怖。Rose被他目中精光刺得一個寒戰,又往京的身後縮了縮。“我既教這魔頭傷了督脈,又強練這甲賀絕陰手的陰毒武功,早已天命無多。前些年驚聞盧卡爾竟先一步命歸西天,直恨得我五髒俱焚,恨這蒼天無眼,這一輩子竟不給人報仇雪恨之機。但到頭來,蒼天終是有眼。好得很哪,哈哈、哈哈。今日這一報,便要應驗在他女兒身上!”他徑自打了兩個哈哈,冷不防自人叢中騰地躍起,右手五指一張,竟已及京身前三尺。自顧喝道:“黃猴子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