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陸拾回 日月之行(1 / 3)

許是白天裏喧囂過度的緣故,月色下的唐人街夜闌人靜。

晚風吹起幾張報紙,小巷深處,一隻晚歸的串串踏過水塘。倏地,一片黑影自它頭上掠過。狗兒條件反射地驚吠著抬起頭來,然而,待它抬起頭的時候,望見的,隻是唐人街低矮建築間、那一片朦朧的月色而已。

“呼啦啦”。布帛輕響,黑影輕輕躍起,掠過樓群,輕盈得像掠過夜空的燕子。垂眼望去,腳下是星光裏綿延的都市:繁燈灼照的道路,像是精心修剪過的盆栽,在斑駁鬱重的樓群裏延展開去。

身體輕得像是要插翅而飛一樣——京難耐興奮,衷心讚歎:誠然,能在高樓間跳來跳去,對於躋身拳皇大會的奇人異士而言並不能算鮮見。如韓國代表隊的蔡寶健、英國代表隊的不知火舞、極限流的死敵如月影二等等——都是城市疾走的行家裏手。但身負一個妙齡少女,猶能在樓群間疾走如梭的,除了眼下練了半本秘篆書的自己,怕也是絕無僅有的了。

——沒錯,他正背著Rose飛簷走壁哩!這吊兒郎當的家夥到哪兒都是警察重點關照的對象:這不?白日裏又教請進了所裏,雖沒落下什麼把柄,但若教現場辦案的警官瞧見又在附近晃悠,不免大大可疑。但這些庸夫俗子,又怎製得住我們的拳皇大人呢?如是一念,京愈生快意,冷不防腰間一陣毫無征兆的銳痛襲來:

“哎呦!”

他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沒從樓群中飛墜下去。幸好他眼明手快,猛地伸出右手,就近往台空調外機上拍了一掌,“啪嚓”響處,那空調的六根固定梁盡數震斷,人卻已籍著反力騰然躍起。待京腳下立定,凝神往痛處望去,差點沒氣得複又翻下樓去:Rose的手指還掐在上頭呢!

“你幹什麼!剛剛差點就掉下去了!”

“還說呢!”她指尖不鬆反緊,“從剛才起、庶民就一直在傻笑個什麼勁兒?”

“我有笑嗎?!就算有……”又關你個死妹抖屁事了!他心裏這樣喊著,嘴上卻忙不迭招認:“……也是因為輕功長進的關係吧!”

“哦?”Rose微微一怔,“像這樣在樓群中跳躍,庶民原來做不到的嗎?”庶民辦不到,哥哥可擅長得很哩,這點她可是親見過的。哼,庶民終究是庶民,再怎麼努力,始終也及不上超天才的哥哥——這樣想著,Rose心裏不免一陣高興,但卻也隻是“一陣”而已,因為那家夥不識情趣地答道:

“怎可能?自己一人的話,簡直輕而易舉~”

“這、這話是什麼意思!”Rose大怒,才剛微鬆的指尖也掐得愈發地緊:“庶民是在說Rose重嗎!”

“也、也不算很重啦……”京腰間吃痛,路也走不靈便起來。好在此刻倆人已至屋頂中央,蹣跚幾步,忍住笑道:“光是和陳深山比,便要輕上一點點。”

“陳……陳深……”Rose一張小臉漲得通紅,轉而又煞白如紙:伯恩斯坦家門庭顯赫,Rose又自律極嚴,指間發梢、身體細微,不無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莫說她天生麗質、曲線玲瓏,便是平凡姿色、豐盈富態,拿來與技擊界出了名的豬油球相比,也是極為不妥的。隻怪她哥哥生性溫文,身邊又盡是體麵人物,當真沒遇過草薙京這種滿嘴火車的山野匹夫。眼下雖知他這話絕無正經,卻饒是沒法咽下這口氣,一怔過後,也不消與這高考三浪的笨蛋言語上爭辯,狠命望他皮肉上招呼便是。

Rose愈是掐他,京便愈是像漫才裏的諧星那樣,不斷以漏洞百出的澄清逗弄Rose。“不管怎麼說,我負重總比陳國漢稍輕些……噢,不不,怎能把女孩子和鐵球相比……應該說我現在和背著陳國漢差不多……噢,不,你比陳國漢還是稍稍輕點的……至少你沒攜帶鐵球不是?就輕了那個鐵球……對了,話說,你的鐵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