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所?有人其實都是?在看笑話。
所?以都覺得時聽現在孤苦無依,如果不求祁大少,根本無法回去!
說不定祁大少自己也是?這麼覺得的!
時聽一臉和藹微笑關掉了手機。
上次十萬句心聲的時候隻是?莫名其妙祁粲突然回來帶上她去了公司,至今她都不知道原因。
而這次百萬心聲的調整變化,居然是?送她來旅遊、遠離祁粲那神經病!!
站在異國他鄉,看著遠處茫茫的山雪,呼吸著這裏的空氣。
時聽心中隻有一句話,感動把嘴長圓:啊——
此刻。
A市,祁氏集團大廈。
祁粲坐在寬大的會議廳主位上,看著無數精英高管坐在下?邊,等著他的指示。
年輕的總裁精神抖擻,器宇軒昂,一舉擊破外界對他精神問題的造謠。
嗬,這才是?他本來的人生。
他的人生怎麼可能被一個小啞巴左右?
祁粲蓄勢待發。抬手矜貴地指著不遠處的大屏,忽然感覺他眼前?的世界閃了閃。
然後,從他的頭?頂,他的全世界裏,一道聲音忽然從天而降、沒有任何預兆。
——「祁——粲——狗——比—比—比———」
全是?回音,雄渾厚重?,空穀回蕩。
他的世界開始震耳欲聾。
他的腦仁嗡的一下?,有什麼東西緩緩裂開。
祁粲在會議上停了下?來。
他漸漸變得麵無表情?。
——「b——b——b———」
回聲綿延不絕,隻有他能聽見。
這一刻,祁大少的世界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回聲缽,一個遼闊的KTV,那道熟悉的聲音轟隆隆地帶著回聲向?他而來,和顏悅色、寶相莊嚴:
——「爬——a——a——a——」
於是?在這一天的早晨。
祁大少的臉色終於化為死寂。
她出國變成佛祖了?
是?嗎。
她怎麼按擴音鍵?!
17
佛祖本人此時並不知道——
自己現在的每一句心聲都仙氣繚繞。
令某人?天地失色!
時聽隻感覺現在快樂極了?, 雖然豪門圈都在等著看樂子?,但時聽本身是真的樂。
出了?機場就直麵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這邊的氣溫似乎比A市冷一些, 主要是風很大, 吹在身上的體感溫度很低,A市剛剛晚秋, 這裏已經下雪了。
時聽其實沒有出過遠門,被豪門找到?之前一直住在那片山區, 回到?豪門之後就失聲變成了?啞巴,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這麼遠的地方,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了?好多照片留著發給奶奶看。
好遠,三萬公裏呢!
這種感覺像是已經?來?到?了?地球另一麵,和過去的生活相隔十萬八千裏,無法描述這種興奮感,也沒有人?能知道她此刻的心情。
好爽!
有王助理和保鏢大哥在, 她其實都不需要操心什?麼,一路安檢出了?機場,就有祁氏集團分公司派的車等在外邊,接他?們去那個地質勘探分公司參觀。
坐車,最好的欣賞城市的方式,他?們的車子?一路駛過大街, 越過一條寬闊大河的長橋,時聽發現這裏的建築物顏色飽和度很高, 有很多根本不會出現在他?們認知裏的建築物顏色,明?度非常高, 看上去五顏六色的。
薄荷綠的車站,陶紅色的教堂, 積在地上的絮白飄雪,還有雪上黑色的烏鴉群。
她好像忽然就明?白那個人?為什?麼會“流竄”到?這裏了?。
這裏簡直充滿了?色彩。
時聽一路看過去,心裏不免“哇”“謔”“好家夥!”。
王助理在一旁看著,太?太?是一個非常安靜的人?,就那樣靜悄悄地趴在車窗邊看外邊,他?不免也露出了?姨母笑。
作為助理團隊中唯一親自去了?太?太?山區老家的人?,他?是最了?解太?太?以前生活的助理!
她和奶奶相依為命,雖然天生地養有田有塘的沒有缺過吃喝,但是那樣貧瘠的山溝裏沒有任何?娛樂,甚至也沒有幾個同齡人?,她的成長背景和整個豪門圈的人?天壤之別?。
這樣的人?回到?豪門之後卻沒有迷失自己,還一直心係家裏,王助理在她的老家看到?了?很多新的農機,和最先進的助農工具,老房子?還重新裝了?暖氣,都是太?太?做的!
王助理受祁大少的指令,旁敲側擊下得到?了?王奶奶珍藏的錄像,那音頻存在一個老手?機裏,屏幕都摸花了?,想?來?王奶奶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過孫女的聲音了?,恐怕也不知道時聽其實已經?失聲多年。
王助理不免歎息地想?:那道封存在記憶裏的聲音,是那麼清脆悅耳,不知道有生之年誰還能聽到?太?太?那樣的笑聲呢?
…
此時。
祁氏集團頂層。
——「哈哈哈——蛤a——a——」
祁粲:“……”
——「這裏——真是個——好地方——地方——方——」
年輕總裁捏著本季財務報表的手?越發用力,用力。
旁邊的財務總監已經?汗如雨下,不敢出聲,在安靜的總裁辦公室裏腳趾抓地。
救命,祁大少是哪裏不滿意?
從?剛才?的會議上,總裁就忽然麵露複雜之色。
那神情,仿佛是帶了?三分憤怒三分狠厲三分咬牙還有克製的一分漫不經?心。
整個會議上的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以至於整個會議室裏寂靜得落針可聞,沒有人?敢發出聲音。
這就導致——
祁粲的世界裏,那道回聲更加、尤其、特?別?的隆重。
每個音節無限放大,超強2d立體回聲,直接占滿了?他?的聽覺、神經?、和精神世界。
——「在這裏我要——高歌——一曲——曲——曲——」
每一個字都像是拿著麥克風說的,加上超級混響,破空而來?,自上而下,帶來?一種泰山壓低、佛祖伸出五指山、地震大雪崩塌般的錯覺。
他?想?逃。
但逃不掉。
為什?麼?祁粲的下頜線微微咬緊,為什?麼聲音反而變大了??
三萬公裏,橫跨大陸,這都能聽見?
國際漫遊?
衛星通話?
她是什?麼高科技嗎?
祁粲強忍著情緒,冷靜鎮定地批完了?報表。
憑借極強的心理素質對下屬們指出了?問題所在,並以極優越的抗幹擾能力正常完成了?對話。
等幾個下屬都出去之後,祁粲才?狠狠捏著眉心,終於回頭問沈助理。
“……太?太?到?哪了?。”
仔細看的話,祁大少問這句話的神情近乎咬牙切齒,英俊的眉目之間陰鬱而又暗惱,帶著某種不為人?知的掙紮意味。
沈助理微笑:懂,我懂——才?離開沒多久就開始擔心今天的太?太?過得好不好。
這神情,分明?是克製,但又無法完全克製!
“總裁,太?太?已經?平安落地,在前往祁氏新西伯利亞分公司的路上了?,您不用擔心,王助理和兩位保鏢隨時跟隨太?太?。”
祁粲抬手?撐住前額,他?怎麼能不擔心?
他?太?擔心了?。
沈助理:看!看看!
想?到?那些豪門圈子?裏人?人?嘲笑的嘴臉,所有人?都說時聽是被放逐了?,被兩家當做棄子?,送出國打入冷宮了?,沈助理真想?讓他?們知道,情況根本就不是那樣的!
祁大少明?明?非常關心太?太?現在的情況!
祁粲根本不需要關心。他?知道現在時聽是什?麼情況,他?連她的表情都能想?象出來?。
——「襪——襪——a——a——」
他?的世界裏轟隆作響,明?明?四周一片寧靜,但他?卻覺得像是地震了?一樣。
整個世界都在震顫。
這樣不行。祁粲猛地閉上了?眼睛。
昨天明?明?他?親眼目送時聽坐上飛機,然後聲音一點點遠去、消失……祁粲開始認真仔細地思?索,這到?底是出了?什?麼情況。
從?第一次聽見小啞巴的心聲,然後她像完成KPI一樣心理活動極其豐富且密集,到?某個節點的時候他?發現無論多遠他?都能聽見,於是誤以為是自己的幻聽。
然後到?今天,這又是一個什?麼節點?
祁粲意識到?一個非常可怕的可能。
難道是。不會是。
……距離越遠,聲音變得越響?
祁大少拿著鋼筆的手?微微顫抖。
上一次他?的車子?開出去,其實聲音也放大了?,所以才?如影隨形?然而因為尺度隻有一兩公裏,所以音量的變化難以察覺。
那現在,三萬公裏的距離,地圖比例尺乘一萬五千倍。
“……”祁粲的手?微微顫抖地捂住了?下半張臉。
他?忽然意識到?,遠程控製其實增大了?難度。
平常時聽就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尚且無法平息她異常活躍的心聲,隻能勉強製止她的行動。
然而現在,隔著他?親自選定的三萬公裏。祁大少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鞭長莫及”。
祁粲陰著臉對沈助理道:“撥通王助理電話,讓我看看她在幹嘛。”
一定還有解決辦法。
沈助理察言觀色,一邊撥通視頻電話一邊貼心地說:“總裁,如果實在不習慣,就把太?太?接回來?吧。”
祁粲:“不。”
這次把時聽送走,已經?是最有希望能隔絕聲音的方法。如果再?把她接回來?,就意味著他?真的認輸了?。
更可怕的是,這也將意味著,他?從?此真的拿她沒辦法。
真的要無條件、無底線地向她妥協了?。
所以,他?絕對不能接她回來?。
不會的,一定還有辦法…
不受她的影響。
——「祁氏——我愛祁氏——你愛祁氏嗎——嗎——」
遠方傳來?風笛,時聽的聲音帶著雄渾磅礴的興奮。
——「嗎——嗎——」
祁粲:“…………”
他?感覺到?時聽心情十分不錯,即便?聲如洪鍾、如佛祖,那道聲音還是十分活潑的。
她開始對祁氏已經?對他?抱有善意和喜愛。
但現在,祁粲麵無表情地看向大廈窗外。
有朝一日竟然覺得。
她還不如留在他?身邊罵他?。
祁粲閉上眼睛,再?次告誡自己:你別?太?賤。
…
視頻電話撥通了?。
此刻,時聽正在參觀祁氏集團的新西伯利亞地質勘探分公司。
這座城市本身就很具有工業風,分公司麵積肯定和總部大廈比不了?,但是進入一樓之後也有一整麵的榮譽牆和曆史成就,祁氏在這裏也進行了?不少有益的開創。
時聽認認真真地聽分公司人?員介紹了?一路,該說不說,雖然霸總文學裏的狼性總裁攪動全球經?濟命脈,但祁大少他?這人?的誇張程度也不遑多讓。
在他?接手?集團之後,商業布局要比祁老爺子?激進很多,雄厚的財力蠶食國內市場,然後又大刀闊斧地向國際擴展,祁氏集團龐大的經?濟體已經?在他?手?上膨脹了?幾倍。
時聽自從?公費旅遊之後,心中對祁粲的鄙視度與日俱減!內心變得公平了?不少,可以客觀看到?祁粲本人?的實績了?。
從?外貌、能力、家世等等綜合條件來?看,祁粲的確是一個頂級的霸總。
時聽決定最近先不在心裏罵他?了?。
畢竟她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在心裏狂罵他?,雖然沒人?能聽見,但是確實很多用語都不文明?,並且十分有損功德。
那現在就在心裏多誇誇他?吧!就當敲木魚了?!
王助理遠遠地拿著手?機對準太?太?,和祁大少保持著視頻通話。
祁粲一直麵色陰沉地看著屏幕裏那隻小人?,她看上去安安靜靜的,因為不能說話,所以參觀的時候不時點點頭,麵露崇拜之色,讓講解員講解得非常有成就感。
看起來?還挺認真。
聽起來?也很認真。
——「這神經?病——b——b——還挺厲害——害——」
祁粲:“…”
他?不需要佛祖誇獎他?。
——「商業——奇才?——」
——「國家優質——土特?產——1款——完美——霸總——總——」
祁粲:別?誇了?。
——「真是——」
祁粲臉色鐵青:我讓你別?誇了?。
——「(聲如洪鍾)他?——真——是——好——鳥——」
祁粲:“…………”
祁粲合上了?雙眼。
王助理貼心地說:“太?太?說她在這裏還有一個朋友,待會會來?接她玩…”
祁粲已經?不想?聽了?,閉著眼睛直接掛斷了?視頻通話。
還是罵他?吧。
真的。
…
時聽在心裏誇獎著祁粲,忽然發現右上角的數字增速變慢了?。
在突破100萬之後,她興致勃勃地迎接著劇情調整帶來?的福利,以至於沒關注到?增速的變化。
就像是前兩天莫名搭上的高速網線開始卡頓了?一樣,變得延遲拖長了?。
誒?奇怪。
不過沒關係!現在劇情就已經?讓她遠離神經?病了?,那就意味著她也遠離了?劇情的主戰場!時聽堅信這次100萬的有利調整就是這件事。接下來?要登場的白月光、商戰投毒、小啞巴苦苦背鍋什?麼的,應該都和她沒關係了?吧!
所以她的心態已經?十分優美,即使速度變慢了?也沒關係,她也會一點點衝到?下一大關的!
在分公司裏認真地參觀完一圈,工作人?員就安排他?們去酒店休息。
王助理這時候悉心告知了?時聽剛才?祁大少打電話來?關心的事。
時聽一臉詫異,心想?這個世界還真是意念共振啊?她就隻是在心裏誇了?他?這句,祁粲就變得這麼有親和力了?。
她都有點不好意思?叫了?他?那麼久大糞車了?^^
暫時不叫了?。
有需要再?叫^^
等時聽一行人?走出分公司的大門,看見外邊又停了?一輛車,車前立著一個非常高大的金發男人?,像是外國男模一樣。
時聽頓了?頓,哇——
好久不見呀。
男人?正低頭看手?機,一臉苦惱的樣子?。
那個叫“亮晶晶呀”的人?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他?的社交軟件賬號,總是催他?,很煩。
時晶晶那邊給大佬發了?很多個賣萌可愛楚楚可憐表情包。
實際上,要不是危機感上頭,也不會這麼冒進地催這個大佬,但她實在忍不住了?。
——祁大少的白月光已經?回國了?!
就在她那啞巴姐姐被送走之後!人?今天就要落地了?!
原本父母都已經?答應她了?,雖然不知道時聽是因為什?麼惹怒了?祁大少,但是祁大少短時間內不可能把她接回來?,兩家的商業聯姻還有很多需要露麵的地方,他?們希望能和祁氏溝通,讓她來?作為聯姻對象,正好以後也不會讓時聽再?煩擾祁大少了?。
但是白月光回來?得這麼快,時晶晶一下就急了?,她現在必須要把手?頭的藝術拍賣活動辦好,請一個讓自己有麵子?的人?出席,才?能狠狠壓過這個歸國白月光的風頭。
至於她那啞巴姐姐,到?時候誰還記得她啊?
[Aron先生,我知道您事務繁忙,但本次活動將有大量收藏家出席,競拍價格一定讓您滿意,請您一定要出席]
[國內的祁氏集團您知道嗎?祁氏集團的總裁也將出席這場活動,其中的含金量或許您還不清楚……]
Aron沒有看完就聽見了?腳步聲,立刻抬起頭——
時聽、王助理、兩個保鏢和他?打了?個照麵。
那是一張很英俊的混血臉。
和祁大少那種中式的、英挺鋒利的眉目完全不同,這個金發男人?長得更像男模。身上還不知道哪蹭了?顏料,看起來?有點不修邊幅,屬於很浪蕩的帥。
而一看到?時聽出來?,混血男模的眼睛立刻亮了?。
“Jesus,你比以前還美!”男模的中文夾雜著一點生硬,喊她:“聽。”
時聽也笑了?,用口型叫了?他?一聲。
Aron。
——「A——ron——n——」
祁粲坐在會議室裏,聽著她的魔音強作鎮定地開著會。
人?名?男的女的。
這麼快就認識外國朋友了??
祁粲單手?支著下頜,不過和他?有什?麼關係。
他?今天坐鎮集團,不能露出任何?精神不穩的端倪。祁粲繼續看向幻燈片,眉目冷淡,又看了?眼手?機。
那邊,時聽正笑著揮手?。
“哦我知道你不能說話,”Aron這才?想?起來?收收自己的熱情,“I’m soooo sorry。”
時聽又搖搖手?,用手?比劃著說:沒關係、習慣了?。
他?們兩人?一個說話一個比手?勢,交流得還挺順暢,旁邊的王助理和保鏢一直在嚴肅地觀察,心中警鈴大作。
雖然這個男人?肯定是沒有他?們大少英俊!有氣度!有地位!但是不是需要給大少報備一下啊?
Aron也注意到?了?後邊站在最前的王助理。
“這就是你未婚夫?”他?撇撇嘴,不怎麼樣啊。
王助理大驚失色:“!”
王助理後退一步:“不不不、nonono!”
他?Big膽,他?大逆不道!
他?們祁氏集團總裁,他?們祁大少可是富豪榜上最年輕的男人?!連續多年被票選為最佳理想?老公的存在!這話可大大不能讓大少知道!
“哦好吧。”反正Aron對時聽的未婚夫不抱什?麼希望了?,估計是個不怎麼樣的男人?吧。
他?聳了?聳肩。
說起來?,時聽和大佬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了?。
上一次還是在那遙遠的大山深處,他?流竄到?異國的犄角旮旯,畫那裏特?殊的地質,見到?了?一個瘦得幹巴巴的小姑娘。
那時候的小姑娘還隻是憑借本能地刻畫大山裏豐富多彩的本能,而Aron已經?是有名的藝術家,他?的幾句指點,簡直是開天辟地的啟蒙。
後來?才?有了?時聽被人?收藏流向海外的那幅《火山》。
從?山溝溝裏分別?之後,時聽和他?這麼多年都是網友,誰知道乘著劇情調整的東風,他?們竟然能在這麼遠的地方再?重逢。
時聽:阿門。雙手?合十。
讓我們再?次感謝著名神經?病贈送的公費旅遊!
Aron一雙浪蕩眼,看人?的時候充滿深情。平時在線上交流的時候,其實感受不到?對麵的語言障礙,畢竟能用文字,現在麵對麵了?才?發現,他?隻能通過那雙黛色的、漂亮的瞳孔中理解她的情緒。
但對於藝術者而言,就像中國那句老話,福禍相倚——在時聽徹底失聲之後的幾年,她的作品變成唯一的發聲渠道,開始真正地有了?灼人?的光彩。
這次原本Aron答應去A市參加那個藝術拍賣活動,就是因為知道時聽也在A市,沒想?到?兩人?先在新西伯利亞遇見了?,這怎麼不是上天的指引,讓她來?和他?一起完成傑作呢?
他?紳士地遞出了?手?,“走吧,我們去玩。”
時聽知道他?說的“玩”是指畫畫。
Aron抬頭看著新西伯利亞的上空,衝時聽眨了?眨眼。
“這裏快要下大暴雪了?。”
…
王助理和保鏢心事重重地跟著太?太?一起去了?這個混血男模工作的地方。
路上他?們已經?查過了?,混血男模不是不正經?的人?,反而是國外一個非常有名的畫家,很多作品非常收到?國外收藏家的喜愛,國內也有不少藝術名流、愛好者邀請他?。
太?太?是怎麼和他?認識的呢?
又看了?看手?機,沈助理還是沒有發來?消息,似乎祁大少並不在意太?太?的這個朋友。王助理隻能憂心忡忡地跟著。
Aron帶他?們來?到?了?一片廢舊的工廠。
這裏吊頂極高,空間大而空曠,有種粗放的工業風。廠房的中間架著一幅巨大的油畫,接近210mx460m的巨大尺寸,畫麵上剛剛鋪了?模糊的色塊。旁邊還有推手?架,零零散散地插著畫筆,擺著顏料盤,看起來?十分淩亂。
如果是外行人?看,可能會覺得這色塊是胡亂的塗鴉,根本什?麼都看不出來?。但是時聽一眼就能感受到?他?想?要表達什?麼。
她走過去,順著創作者的視野看去,正好能看到?工廠破敗的窗口,而窗外是一片雪原,和邊界上被雪覆蓋的白樺林,白樺林成為了?白的天和白的雪之間的不規則分界線。
“這張畫會去你的城市,參加拍賣。”
Aron遞給她一支筆,時聽眨了?眨眼。
“你可以與我合作。聽。”
Aron在當年青年藝術家裏最強的地方就在於,他?的畫回報率很高,有很強的增值效益,甚至已經?有部分作品入駐知名藝術博物館,並且辦過好幾場群展了?。
時聽心動了?,誰不想?發出更大的聲音呢?
很久以前,Aron就邀請筆觸稚嫩的時聽在他?的畫上添過幾筆顏色,那時的他?處在瓶頸期,隻想?突破這一方畫板。而那時候來?自大山裏的小姑娘,沒有什?麼畫技可言,卻有一種純天然仿佛天賜一般的嗅覺。
用黑色描繪白雪。用綠色描繪冬天。用一筆刷痕來?描繪風吹過。
所以這一次,緣分都到?這了?!
Aron覺得這一定是上帝又來?送他?的神之一筆了?,一定是上天把這個失聲的小姑娘送到?了?他?的畫前。
繪畫,本就是無聲的國度。
“讓心思?沉浸下來?。”
“變得清澈透明?。”
“想?象自己是一個沒有思?想?的泡泡。”
一隻無聲漂浮的水母。”
“簡單,空白,平靜。”
時聽知道他?的習慣,他?在畫畫時隻把畫交給眼睛,心裏一片空明?。
時聽自己更習慣於在畫畫時天馬行空地想?象,但是既然是加入他?的作品,她自然也要遵循他?的世界觀。
於是,她漸漸放空了?心神……
…
於是。
另一邊,A市。
祁粲目光深沉:怎麼突然安靜下來?了??
已經?足足一個小時,他?沒有聽見時聽那震耳欲聾的心聲了?。
那可是一個小時啊。
祁粲冷靜地思?考:死了??
他?一邊擰眉,一邊讓沈助理給王助理打去了?電話。
沈助理搖頭扶額職業微笑:我都明?白。
王助理進行了?報備:
“大少您放心,太?太?很安全。”
“太?太?現在在…呃,豁楞顏料?和她的朋友一起。”
祁粲:朋友?
祁大少下意識要問,但很久就反應過來?自己沒有必要問。
男人?微微眯起眼,唇角勾勒出一絲冷笑:既然時聽沒有生命安全的問題,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她的心聲竟然如此平靜,那就,讓她一直保持做這件事。
豁楞顏料?
聽起來?像是什?麼小朋友的塗畫遊戲。
既然她喜歡,那就一直做吧。
“讓她繼續。幫她繼續。最好一直保持。”祁大少的語氣頗有幾分冷酷。
他?不可能接她回來?。
那意味著他?的妥協,祁粲的人?生最痛恨妥協。
王助理看著遠處巨幅油畫前的兩道身影,看起來?如此和諧如此賞心悅目,不由地憂心:真的嗎?
然而祁大少已經?獨斷地關了?通話,王助理隻好遵從?指令。
…
一開始,祁粲還並不覺得這件事一定奏效。
畢竟因為他?們之間的時差原因,導致時聽對他?生活的影響也被放大了?。
祁粲眉目鬱結,聽著沈助理報告接下來?的行程。
沈助理報告完了?所有工作進度,額外提醒道:“明?晚您還有一個酒會。”
這場酒會上還有大少多年前認識的一個人?出席,外界都傳那是祁大少的青梅竹馬,和他?頗有淵源,但是大少本人?從?沒有提到?過這個左明?月。趕在這個時間點回國,不知道有什?麼動機。
眼下A市不少名流都等著今天能見到?祁大少,因為祁粲送走了?剛聯姻的未婚妻已經?不是秘密,整個豪門圈子?觀望了?幾天,發現時聽果然沒有要回來?的跡象,不少人?、包括時家自己都動了?心思?,想?要換聯姻對象。
沈助理在心中狠狠握拳:他?們根本不懂。
他?們根本不知道,祁大少手?上那隻腕表的裏圈表盤都改成新西伯利亞的時區了?!
這想?必就是為了?更好地感知太?太?那邊的時間!
祁粲英俊的眉目高深莫測。
為什?麼要調時區?嗬嗬。
他?要吃飯了?,時聽要上廁所了?。
他?要休息了?,時聽要洗澡了?。
雖然他?們之間的時差並不久,但卻像高三和大一一樣產生了?生活上的鴻溝。
而她的心聲隨時隨地,帶來?地震一樣的效果,讓祁粲原地變成一整座山穀,轟隆作響。
例如,今天中午。
祁大少在優雅用餐的時候,聽見時聽的心聲震撼來?襲:
——「心情好——拉個大的——的——」
祁粲:“……”
祁粲扔了?刀叉,不吃了?。
…
然而接下來?的一整天,時聽的心聲真的比以前安靜了?八成。
祁粲在繁忙的工作中意識到?這件事,從?一開始的諱莫如深,擔心有詐,到?漸漸意識到?她似乎真的安靜了?下來?。
整整30個小時。
她竟然安靜了?30個小時?
除了?偶爾的幾句話,就像街上突然竄出來?大喇叭,剩下的大部分時間,她竟然都悄然無聲。
祁粲看向高層窗外的城市景觀,單手?支著下顎,開始覺得送走她或許真的走對了?。
總裁的唇角緩緩露出冰冷笑意。
……本該如此。
遠隔三萬公裏的佛祖傳音,難道不需要介質,不需要本人?的體力?
這聲音終有消失的一天。
時聽已經?在心裏說了?這麼多句話,他?不信還能有多少句話要說。就像如果她真的有KPI,也終有完成的一天。
她的KPI,最多能有多少?
照這樣下去,他?以後的會議、商業談判、實地考察,全都正常地進行。
並且,托她的福,他?現在幾乎已經?不神經?衰弱了?,困擾多年的頑疾也好了?,精神也正常了?。除了?時聽超大音量的傳音,他?的神經?幾乎不會再?刺痛。
以毒攻毒,非常有效。
而在暗中隱匿著的、始終等待下一步對他?動手?,觀察著他?精神狀態的人?,他?們也要失望了?。
祁粲漆黑如海的眼底終於有了?浮冰一般的笑意。
本該如此,他?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向她妥協。
誤以為這個小啞巴的心聲是自己的幻聽,然後對自己的大腦進行診斷、解構,已經?是他?此生最後一次失誤。
而一旦把她接回來?,就說明?他?已經?完全無計可施
銥誮
,從?此隻能完全滿足她的心聲,按照她的心聲來?做,以求平靜。
嗬嗬。不可能。
祁粲矜貴地坐上那輛防彈級豪車,徑直駛向酒會現場。
…
與此同時。
時聽放下了?畫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眼前的巨大畫布上,已經?是一片雪原,他?們在暴雪來?臨之前畫出了?這個世界。
天上的雲是雪,地上的雪是天空的情緒,他?們以白樺林為界限,碰撞出完全出人?意料的石灰與樫鳥藍,瑪瑙灰的底色讓整張圖的情緒清冷而又孤寂。
其中有幾筆非常大膽,例如在純白的雪地裏走一筆漆黑,一旦掌控不好就容易毀掉整張畫,因為這個顏色根本難以修改。
可那筆顏料化作了?樹影下低頭的人?,像是巨幅之中的一個缺口,一個呼吸的閥門,讓整張畫布忽然透出了?沁涼的空氣,和簌簌的雪聲。
時聽非常滿足的同時,也差點憋死。
這種完全沉浸無聲的畫法,連她一個小啞巴都受不了?!
Aron滿意地整個人?激動不已,一直說時聽就是上天意外送來?的禮物。
“明?天如果不下雪的話我就帶你出去玩,這裏我已經?非常熟悉了?!我知道哪裏可以玩極限運動!”
“我要盡快聯係他?們,讓所有人?知道我們這幅作品!”
他?有預感,這會是一幅聲量很高的作品!
雖然心聲放空消耗很大,但不得不說這樣的創作體驗真的酣暢淋漓,時聽終於也在這個大雪的世界裏她留下了?自己的心聲。
而她這時候才?發現視野右上角的句數這兩天落下了?進度。
沒關係。
她知道該如何?積極調動一下心理活動^^
——看看文學,或者看看傻逼和神經?病。
時聽興致盎然地打開了?手?機,先是迎接了?來?自A市豪門圈的問候。
[哎呀時聽,說真的我心疼你,你還被蒙在鼓裏吧?]
[祁大少的白月光都回國了?,你還什?麼都不知道吧?我猜你連你為什?麼被送出國都不知道吧?]
[圖片]
時聽點開了?好心群眾發來?的圖片,看到?觥籌交錯的就會上,男人?側身頎長挺拔,冷白的膚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十分矜貴,黑色發絲之下是一張熟悉的無比優越的側臉。
而重要的是,在他?身前站著一位身子?曼妙、梳著迷人?大波浪卷發的紅裙女人?。
那人?深情地看著祁粲,雖然從?這張照片裏看不到?祁粲的表情,但是單就這一張照片,已經?有了?十分強烈的氛圍感。
那種破鏡重圓!那種久別?重逢!那種酸澀狗血拉扯的感覺!
——「(慈祥)好——好——好——愛看——」
時晶晶在現場,已經?氣得跺腳了?。
那個左明?月心機深沉!她回國之後不是自己一個人?來?找祁大少的,而是叫上了?他?們兒時認識的好幾個夥伴,一起和祁大少敘舊!
這就導致,時晶晶根本插不進去話!
那女人?還一直在聊自己在國外這些年的藝術活動,在作下一幅畫驚人?封筆之後,她還拍了?一部電影拿了?獎,但是她不為了?賺錢,都是為了?藝術……
時晶晶更加著急地給Aron大佬發消息,然而對方已經?整整30個小時沒有出現了?!
時晶晶心頭又酸又急,隻有想?到?她那啞巴姐姐的時候,心情才?終於好受了?不少。
她要把這種焦慮轉移販賣出去!讓時聽比她更焦慮!
亮晶晶呀:[姐姐你別?難過,那個左明?月不一定真的是祁大少的白月光!他?送走你也一定不是因為白月光要回國了?,我相信你還是有機會回來?的]
[雖然她和祁大少從?小一起長大,還和當年那場事故有淵源,並且左明?月本人?還在海外有很出名的畫作和影視作品……]
[但是姐姐,你不比她差!]
——雖然你啞巴!沒文化!沒才?華!還被祁大少親自放逐了?!
但我相信你不比她差呢姐姐~
時晶晶給時聽發完這些之後,心情終於舒爽了?,就連Aron大佬一直沒有回複消息的憋悶都一並掃清。
她看著遠處,站在人?群中心最耀眼的男人?,心跳怦然。
就算那樣清冷,淡漠地沉思?,也會自動成為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時聽看完之後,人?在劇情漩渦之外,成功地被她逗樂了?。
——「哈——蛤——ha——a——」
我的心理活動也被成功激活!
——「開始了?——開始了?——屎了?——了?——」
祁粲握著高腳杯的手?微微收緊。
整個酒會廳人?人?都在低聲交談,隻有祁粲的世界多了?這道震耳欲聾的聲音。
祁粲麵色如常,喝了?口酒杯裏的水。
他?今天來?這個酒會是為了?見合作夥伴,不是為了?跟誰敘舊,但是時聽怎麼忽然驚動了??祁粲直覺感到?一種不妙。
一種“開始了?”的不妙。
他?給沈助理遞了?個眼神,沈助理立刻心領神會:去看看太?太?在幹嘛。
一襲明?豔紅裙的左明?月仰頭,看著眼前的男人?。
五年未見了?啊……粲。
因為那場事故,她這五年一直在國外養身體,但她一直覺得他?們之間的連接誰也無法取代,回頭的時候,那個男人?或許依舊冷心冷情,但一定會等她。
得知祁粲挑選了?一個未婚妻聯姻的時候,左明?月就坐不住了?,哪怕是商業聯姻,他?竟然走向了?別?的女人??
然而就在左明?月放出回國消息的時候,祁粲把那個未婚妻送走了?。
聽說送到?了?新西伯利亞,三萬公裏之外的地方!
這其中的意思?,還不夠明?顯嗎?
他?甚至為了?她,把未婚妻送到?了?那麼遠的地方。
左明?月心頭一陣感動,看著眼前男人?依舊冷漠英俊的麵孔,出聲道:“我這次回來?,其實知道你會怨我……”
——「剛才?——這個朋友問我——時老師——發生甚麼事了?——我一看——奧——原來?是——大糞車的白月光——盛裝出席——看來?是——有備而來?——」
祁粲握著酒杯的手?緩緩捏緊,她在說什?麼。
她不是已經?安靜下去了?嗎?這個傳聲機製又恢複了??
——「狗——東西——現在——和別?人?——你——儂——我——儂——」
這聲音開始越來?越密集。
在連續三十多個小時的安靜空白之後,開始像拖拉機一樣轟隆隆地開進了?他?的精神世界。
祁粲的腦仁開始隱隱地疼了?起來?。
臉色也隱隱難看。
——「而你——我的朋友——你是真正的——英雄——改變我的炮灰人?生——」
——「大糞車——上路吧——上路吧——路吧——吧——」
她的聲音卷土重來?,層層疊疊,回聲不絕,餘音繞梁。
祁粲握著酒杯的手?背青筋緩緩浮起,克製著平靜。
沒關係,她會停的。
沈助理得到?王助理的回複後走過來?低聲耳語:“太?太?很安靜地在玩手?機。”
祁粲:安靜。
——「上路吧—上路吧—路吧—狗東西—東西——西——」
佛說:上路吧。
佛說:狗東西。
左明?月看著祁粲的目光漸漸哀怨,他?果然不怎麼理睬她,就算已經?為了?她遣送了?未婚妻,但是麵對她的多年別?離還是如此冷漠、疏離。
但她知道,這正是證明?了?祁大少心中放不下。
有愛,才?會恨。
“粲……”
——「嘴一個——嘴一個——嘴一個——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祁粲下頜微微咬緊。
還有完嗎。
她在喊自己的未婚夫和誰在一起?
祁大少臉色晦暗難明?。
他?不會去接她,絕不。
——「下麵——我將——進行一本——百萬字——霸道總裁——甜寵文學——給大糞車的愛情——助興——助興——」
祁粲終於重重閉上了?眼睛。
百萬字。
十幾萬句話。
他?絲毫不懷疑,時聽可以讀這個東西讀一整宿。
震耳欲聾地在他?世界裏播放一整宿。
左明?月以為他?是回憶到?了?這幾年的苦楚,聲音也帶上了?動容的顫抖:“粲,我就知道,你……”
祁粲深吸一口氣,把酒杯放在托盤上,轉身就走。
受不了?了?。
去機場。
“粲——”身後,左明?月哀切地叫他?。
時晶晶見狀,立刻笑了?。
那左明?月演了?半天,還是煩到?大少了?吧?!
“祁大少怎麼走了??!”
“祁大少去做什?麼?”
時晶晶心想?,不管去做什?麼都好,反正不可能是接時聽吧!
年輕的總裁大步邁過宴會廳,翻飛的衣袂帶出了?一絲強撐的決絕。
沈助理立刻跟上,感動地險些落淚。
私人?飛機早已準備好,他?就知道!
…
坐上飛往新西伯利亞的私人?飛機,祁粲一臉冷漠地靠在舷窗邊。
飛機艙內非常安靜。
——「她逃——他?追——他?們都插翅難飛——」
——「我告訴你——女人?!——你這輩子?完了?——」
——「被獅子?——愛過的人?——怎麼會——看得上——野狗?——」
霸總甜寵文學。
在他?的精神世界裏蝗蟲過境。
祁粲閉上眼,咬牙:“……”
飛機正以每小時兩千公裏的速度衝向新西伯利亞。
終於,在飛行兩個小時之後,他?感覺到?這音量在一點點降低。
回聲在一點點減弱。
終於,她的音量恢複到?了?比正常大一點點的程度。
聽起來?終於沒有那麼地動山搖。
飛向她的過程,竟然變成了?飛向救贖。
祁粲單手?扶額,腦仁放鬆片刻,緊接著,眼底就緩慢泄露了?漆黑的怒火和惡意。
等他?抓到?她。
等他?這次再?抓到?她。
她再?敢念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就——
“抱歉,祁大少!”
機組人?員忽然小步跑了?過來?。
“新西伯利亞下大暴雪了?!”
“我們要返航了?!”
祁粲:?
…
一個小時後。
飛機掉頭,疾馳返回。
——「女人?、你—以為——!你—逃得掉——?!——」
祁大少的世界重新按下擴音鍵,一格格放大。
祁粲逐漸麵無表情。
“…草。”
他?的心聲說。
怎樣最小聲?!
18
目的地機場不宜降落。
地麵安全部門建議返回出發?航站樓。
在返回的?途中, 機組所有人員,以及祁大少隨行團隊,所有人都知道:
大少心情不好。
並且是隨著飛機返航越遠, 心情越不好。
他的?眉頭越折越深, 最後閉著雙眼靠在了座椅上。
…怎麼會這樣。
現在,他的?滿世界, 再一次充斥時聽的?聲音。
沈助理已?經?飛快地查詢了當地情況,由於?新西伯利亞迎來寒流, 暴雪降臨,預計降雪將持續一到兩?天。
眾所周知,飛機因為天氣原因的?延誤,通常沒有任何準數。
短則三五個小時,長則十幾二十小時,甚至無法?飛行取消航班。
祁大少的?私人飛機也無濟於?事。
“新西伯利亞機場已?經?封了,大雪覆蓋了跑道, 需要等到雪停之後清除路麵,符合著陸條件之後才能?複飛。”
沈助理一臉為難:“大少,就算急切,為了您的?安全也隻能?再等等了。”
他都明白的?!
和太太已?經?分別超過兩?天了!祁大少終於?想明白了自己的?內心——他、無法?離開!
祁粲抬手,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蓋住半張臉,眸光陰翳。
急切?他太急切了。
——「你可知我要對你做什麼?女人——」
——「你以為——你麵臨的?——是誰的?愛——?狂寵你——我要把?你——寵壞——ai——」
聲音一格格放大, 回聲混響一點點加重。
就像一個失控的?擴音鍵,區別是手機會提醒你音量過高導致耳膜受損, 而?她不會。
——「女人——我承認了——!我承認——這輩子——就是——栽在——你身上了——!——」
——「總裁哥哥——哦!——你疼我吧——」
時聽聲情並茂地演繹著這本精心挑選出的?甜寵文學——《蝕骨寵溺:總裁哥哥拿命疼》,並傾情安利給?遠在A市的?同好元寶。
在閱讀過程中, 她還?時不時觀察自己視野右上角的?數字。
——奇怪?
剛開始念的?時候,有一段時間速度好像加快了?
但是後邊不知道為什麼, 突然又慢了回去,一點點降速了。
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耶?
時聽捧著臉思?考了片刻,然後得出了結論:還?得努力!
這幾天雖說她忙著沉浸式作?畫,但不能?因為突破了一百萬大關,得到了劇情福利,就放鬆懈怠!
她的?目標可是一億句話啊!
說夠一億句話,她才能?真的?擺脫失聲,治好啞巴。
到那時,她才能?真的?被人聽見。
時聽握拳:猛猛地讀。
…
——「你要什麼——我買!你討厭什麼——我便讓它消失——!」
——「誰若害你——我必讓——世人陪葬——!愛我——你怕了嗎?——」
祁粲已?經?麻木了。
私人飛機落地回到停機坪,祁粲捏著眉心,先回到了莊園。他的?時間畢竟不能?浪費在等暴雪停下的?過程裏,這前前後後已?經?耽擱了幾個小時。
路上,祁大少伴隨著鏗鏘有力的?甜寵台詞,走出了超然物外的?步伐。
在震天動地的?聲音中,他甚至磨煉出了一種詭異的?樂觀——
至少這一次他已?經?不會把?這些當成自己的?幻想來解構大腦了。
他確定自己沒病。
…
等回到莊園已?是深夜,時聽已?經?讀到了第88章,《機場重逢》
沈助理在重新規劃了接下來的?總裁行程安排後,看見祁大少一手支著太陽穴,漆黑雙眸淡淡看向遠方,帶著一種憂鬱又矜貴的?氣質。
“學會了。”他聲音淡漠冰冽。
沈助理:嗯?
大少說學會什麼?
難道大少又在這次突發?事件中領悟了人生?
不愧是他們祁氏集團的?未來,掌握經?濟命脈的?男人。
祁粲麵無表情:學會了…霸總甜寵文學,不過如此。
她就喜歡這些東西?
祁粲諷刺地冷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他能?給?得更多。
接受精神科治療和心理谘詢多年,祁粲也已?經?習慣於?從人的?大腦構成和心理因素來分析、看待問題。
時聽很熱衷於?這一類文學,歸根結底一定出自她的?心理訴求。是羨慕?還?是期待?還?是崇拜感?
不管是什麼,都是他能?給?的?。
以他的?財力,他的?能?力,他的?地位。她讀出來的?這些東西,對祁粲而?言做到都輕而?易舉。
那麼,隻要他把?這些東西都讓她擁有,她的?心理得到了滿足,不就不會再喜歡這種東西了?
到那時候,她還?會喜歡在心裏沒日沒夜地讀嗎?
嗬。
祁粲眸色看著遠處的?夜空,他的?世界依舊在獨一無二地公放著她的?心聲。
…給?我等著。
他要徹底地、無差別地、狠絕地。
撫平她的?心聲。
…
時聽用一整夜酣暢淋漓地通讀了大半本無腦無邏輯但蘇爽的?甜寵小說。
一看進度條,總算是增加了不少!
[1190332br100000000]
增加心聲有很多種方法?,但是小說有一點突出的?優勢,就是心讀起來沒有什麼障礙。因為她精心挑選的?基本都是小白文,眼睛讀了腦子就跟上了,心裏讀到激動人心、臉紅心跳的?劇情,心聲的?增速還?會增加一些。
她當然不是真的?有多愛這種文學!但是這既然是個好方法?,她願意廣泛涉獵^^
白寶元也激情吃下了她的?安利,顯然並不會因為藝術節那天被公開處刑就停止自己的?閱讀樂趣。
元寶:[啊啊啊甜死我了!]
元寶:[這樣的?霸總哪裏找!哪裏有!哦祁大少算一個]
時聽摸了摸下巴,該說不說,心聲增加速度最快的?,好像還?是在祁粲那狗東西旁邊的?時候,他好像一個移動wifi,網速非常快。
可惜有舍就有得!遠離大糞車,就會有一些犧牲。
元寶:[對了聽聽,昨天晚上祁大少的?事你聽說了嗎?]
時聽眨了眨眼,哎呀,昨天閱讀太投入,都忘了關注昨天晚上大糞車和白月光到底怎麼樣了!
按照未來將要發?生的?劇情,左明月這個角色應該的?確是占據不輕的?地位,雖然祁粲這幾年好像的?確和她沒有什麼交集。
因為在祁粲的?心中乃至整個故事裏,當年發?生的?那場意外事故都是完全的?禁區,一切細節和內情都沒有透露過,很多具體的?事情恐怕隻有祁大少自己一個人知道。
而?當年所有相?關的?人都已?經?被祁粲清洗掉了。隻有這個左明月,和當年的?事情有關,卻?安然無恙,那說明她在那場事故中起到的?是正麵作?用,甚至有可能?曾經?幫助了祁粲?
——不過,這些和時聽這小炮灰有什麼關係呢?
在原本的?劇情裏,她被扣上投毒的?鍋,然後被祁粲發?病之後報複死,在那之後他們是怎麼同舟共濟!虐戀情深!都和她沒有關係^^
隻要不用背鍋,遠離神經?病的?發?癲劇情,她的?生活就是十分美好的?,管她是在新西伯利亞還?是在舊西伯利亞!
S:[沒關係[堅強]我都不在意的?,真的?]
元寶:[不是呀聽聽]
元寶:[昨晚祁大少忽然從酒會上離席,然後據說!!]
元寶:[他直奔機場去了!]
時聽:???
白月光不是都回國?了嗎,他還?直奔機場做什麼?
不、不會是來抓炮灰吧?
不會不會,看完這一個地區的?祁氏分公司業務情況,時聽就已?經?了解了這個男人對經?濟命脈的?影響,他這種級別的?霸總,做空中飛人到處談業務才是正常的?!
她又沒招他又沒惹他,一個人在這裏安安靜靜!偏安一隅!歲月靜好!
他憑什麼抓她!不可能?。
元寶:[但是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祁大少又回來了]
元寶:[畢竟事關祁大少,整個豪門?無數雙眼睛盯著呢,這事昨晚大家都在猜]
時聽鬆了口氣。
好好好,回去了就好!
反正隻要和她沒關係,就無所謂。
時聽對天祈禱:請自然界遵循遠香近臭的?原理,大糞車自覺離遠一點。
——「可千萬不要來啊——大糞車——不要來啊——要來啊——來啊——」
祁粲撐著前額,唇角冷笑:嗬。
你管我?
她回聲的?尾音聽起來像是呼喚他“來啊”一樣。
祁粲就當是呼喚了。
給?我等著。
時聽虔誠了期待了許久,然後終於?從床上下來了。他們現在住在分公司安排在附近的?酒店裏,現在王助理和兩?個保鏢大哥應該已?經?起來遠程工作?了。
時聽打了個哈欠,走到窗邊,拉開了簾子——
哇!
她被外邊純白一片的?景象晃了一下眼,這才發?現,外邊的?世界已?經?銀裝素裹!
真的?下暴雪啦!
她昨晚關著窗戶拉著窗簾,都不知道。
時聽在山區的?老家就是一個多雪地帶,小時候雖然苦寒,但是玩雪是刻在她記憶裏的?,在異國?他鄉的?大雪,看來就更讓人興奮了。
——「這雪——下得——真好啊!——」
祁粲聽著從天而?來的?聲音。
又嗬嗬了一聲。
他在簽完幾份文件之後,蓋上鋼筆,淡淡問:“那邊怎麼樣了。”
沈助理時刻關注著新西伯利亞的?天氣狀況,“雪變小了,但是現在依然不符合降落條件。總裁,再等等吧!”
他知道大少入了心、著了急!
為此,昨夜都沒睡好覺吧!
祁粲抬手,捏著眉心,眼底淡淡的?青黑色透露出幾分破碎的?陰鬱感。這場意外的?暴雪打亂了他的?計劃,讓等待被無期限拉長,焦慮感不由地爬上心頭。
太被動了。
無法?抓到她,就要隨時等著她突然的?傳音暴擊。
他的?人生竟然會有如此被動的?時候。
好在,時聽白天的?心聲,竟然比晚上少了很多。
她應該是走了出去,沒有再憋在房間裏看她那破書。
時聽興致勃勃地收拾好了自己。
出了房間之後,王助理和保鏢大哥果然已?經?十分敬業地在崗了。
昨晚王助理提前就已?經?提前得知了大少趕來的?消息,心中激動萬分,沒想到這場大雪來的?這麼不巧!很快他就接到了返航的?通知。
不過王助理已?經?和沈助理通過氣了,大少在等雪停,等這邊能?飛了,他們就會再次啟程趕來——這其中的?拳拳深情,不言自明!
王助理一臉慈愛,這個小驚喜,就不要告訴太太了。到時候大少來了,直接讓太太高興一下!
“Aron先生也已?經?在大堂等您了。”王助理說。
時聽眼睛亮亮的?,點點頭。
要不說還?是有朋友好呢,今天大佬就可以帶她出去玩了!
金發?灰藍眼睛的?男模靠在大廳沙發?上,剛剛和A市藝術品拍賣協會的?人聯係完,那個“星星”還?是“晶晶”的?人,一直在積極地在其中牽線搭橋,得知他終於?可以去A市了,連連給?他發?了許多激動的?消息。
Aron沒回。畢竟他就算要回,也要看看時聽的?情況。
再抬頭,時聽已?經?安安靜靜地走下來了。
她烏黑的?發?和瓷白的?臉在這裏格外顯眼,那雙黛色的?水潤雙瞳,和淡色豐潤的?唇形,也極具東方審美韻味。
Aron不由地可惜,他很想和聽說說話的?,可惜他並不能?完全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
不過沒關係。
Aron站起身,明明是浪蕩子不修邊幅的?樣子,但是十分紳士地躬身向她伸出了手。
“現在大雪,飛機飛不進來也出不去。”
“你的?時間交給?我吧。”
後邊的?王助理連忙咳咳兩?聲,嚴肅道:“先生,請你對我們祁氏集團總裁的?未婚妻保持一定的?分寸和邊界感。”
時聽回過頭,安撫地衝他笑了笑。
Aron聳了聳肩。
他現在更加覺得時聽的?未婚夫不怎樣了。
說不定是個有錢、但醜陋、且多事的?男人。
“我們走吧,小聽聽。”
大雪多好,有太多能?玩的?了~
…
“他昨夜真的?去機場了?”
同樣下雪的?窗戶內,一道修長優雅的?身影搖晃著紅酒杯。
電話那頭的?人低聲報備:
“是的?。而?且他在酒會上突然離席,臉色難看,像是聽見或者看見了什麼東西。”
“明明會場內很安靜,他卻?出現了瞳孔驟縮、手指用力、青筋暴起等症狀。”
“他的?情緒已?經?在逐漸失控了。”
他們從某種神秘物質中提取出的?生物堿,最大的?優勢就是,毒素可以在人體內蟄伏,然後慢慢麻痹神經?。過程中,隻需要他們適當地對目標釋放刺激。以及,讓他保持情緒的?激烈。
情緒激烈,血液流動快,他體內殘留的?毒素會遊走得更快。
而?他也就離真正的?精神病不遠了。
這次祁粲放逐時聽,本就是他們計劃之中的?一步,激化兩?人之間的?矛盾,效果比他們想象得還?要好。
這樣,那個小啞巴怎麼會不懷恨在心?
未婚夫的?“白月光”回國?,就送走了她。再接回來,大概率也是為了讓她做感情中的?工具人。
那小啞巴本就沒有任何能?出聲的?機會,不能?被任何人聽見。而?無法?表達的?內心隻會幽暗叢生,滋生細菌……成為他們埋下毒素的?培養皿。
然後順理成章地頂替一切罪名。
好戲才剛剛開始。
…
左明月低頭看著手機,昨夜離席之後,祁粲沒有發?來任何消息。
隻有那個發?小拉她進去的?豪門?圈子交流群裏很熱鬧。
左明月回想著祁粲昨晚的?模樣,他看她的?眼神如此陌生,就好像他們之間早已?不剩什麼,而?昨晚他竟然還?突然離席前往機場……這讓她真的?有些慌了。
“粲……”
他現如今已?經?執掌祁氏集團,成為富豪榜上最年輕、最英俊的?存在。可為什麼短短五年,就能?讓人心變了嗎?
左家大哥也是祁粲的?發?小,在祁大少出事之前,他們都是一起長大的?玩伴。雖然這幾年已?經?和高高在上的?祁氏總裁疏遠了很多,但畢竟還?有以前的?情分在,昨晚他們也交談了幾句兩?家的?產業。
左陽看到妹妹回國?之後這麼傷心,立刻安撫。
“月兒,你別傷心。我還?是了解祁粲這人的?,他這個人性格的?確冷心冷情,甚至可所以說偏執、孤傲,但也正因如此,一旦有什麼人入了他的?心,那將會是一輩子不會更改的?。”
左明月的?心跳了跳,有什麼人……那也隻能?是她了吧。
畢竟她可是唯一和當年那場事故有瓜葛的?人,而?她在海外的?療養也同樣有祁氏的?幫助,這一切難道還?不夠證明?
至於?聯姻,他們都知道,這隻是一紙空文。甚至時家自己都想換掉聯姻的?女兒,讓那個時晶晶來和祁粲聯姻。
左明月又有些傷感地低下頭,“可是現在,這裏的?圈子也容不下我了…”
那個時晶晶更是有意無意地表示出她才是A市交際圈的?核心,現在,“亮晶晶呀”就正在群裏一條一條地發?著消息。
[有一個好消息想要和大家分享~國?際知名畫家Aron大家知道嗎?]
Aron?左明月知道,這個人在當代青年藝術家中非常出名,他是中丹混血,祖上似乎還?有著丹麥皇室的?血統,這一層噱頭加上他本人的?確出色的?創作?力,讓他在海外名利雙收。
她怎麼會提到?
[Aron先生這幾年一直在保持創作?,並不是那種畫一幅畫就江郎才盡的?人呢~而?這次,我親自將他請來了我們A市,來參加由我們時家牽頭舉辦的?藝術品拍賣~]
[祁大少也會來參加這次的?藝術拍賣活動,到時候大家一定要來捧場哦~]
時晶晶簡直太爽了,要知道A市的?豪門?雖然多,但其實資源就這麼點,她能?給?自己爭取到這麼大的?麵子,甚至還?能?請來祁大少,她的?心情簡直到達了巔峰!
一想到左明月現在就看著她發?的?信息暗自跳腳,再一想到她那啞巴姐姐現在可能?正無計可施眼巴巴地看著這一切,時晶晶就覺得自己穩贏了。
[聽說Aron先生這次帶來的?作?品,還?是和一位神秘好友合繪的?!他們的?畫作?碰撞出了極其強烈、完美的?火花!實在是太讓我期待了~]
[屆時歡迎大家哦~[心]]
左明月看完已?經?咬緊了嘴唇,她這段話裏有好幾句都有意無意地在點她。什麼江郎才盡,說的?不就是她嗎?還?要特意告訴她,她又能?請到Aron,又能?請到粲。
左明月委屈地紅了眼睛,難道她和粲之間,真的?已?經?出現了別人嗎?
但沒有人知道,她這次回來是來救他的?!
左明月機緣巧合之下知道了祁粲將會麵臨危險,現在、她就是粲唯一的?救贖!
除了她,還?有誰能?救他?
左陽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妹妹,安慰道:“月兒,你也不想想,祁大少在你回來之前把?他那未婚妻送走,又在你回來之後去機場似乎想把?她接回來,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
左明月的?眼眸抬起,“我明白了……”
因為他心中在意,心中有怨,所以他是想把?未婚妻接回來氣她……
左明月含著淚搖搖頭:“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這一次,讓我來救你!
左陽攬著妹妹的?肩膀,“你放心,哥哥一定會幫你的?。”
他們左家,可並不比時家差。
祁粲會明白自己的?心的?。
…
——「蕪——湖——hu——u——!起飛——!」
時聽正在一個天然的?冰湖上跑來跑去,暴雪已?經?轉為小雪,街上的?人們都出來玩了。
下雪之後路人和遊客都已?經?把?這裏踩得光滑鋥亮,鞋底踩在上邊直打出溜滑,可以嗖地平移好幾米。
王助理和兩?個保鏢大哥在一邊看著,“慢點、慢點!”
Aron笑著看時聽像個孩子一樣跑來跑去,臉上的?笑容就像很多年前在山溝溝裏見到她一樣的?純淨,隻可惜,現在她無論再怎麼笑都是悄然無聲的?。
她那麼安靜。
聽不見她的?聲音了。
——「噢噢噢(猴叫)哇哇——變成猴子——我蕩—— 」
而?祁粲坐在集團頂層的?總裁辦公室裏,捂著心口。
他的?心動了。
咚咚地跳。
那是一種物理上的?、甚至病理上的?心率不齊。
他深吸了口氣,不動聲色換了個姿勢,對麵乙方公司的?人頓時緊張:“祁總,您是哪裏覺得不妥。”
祁粲:哪裏都不妥。
任誰的?世界裏突然竄出一隻猴子,還?是哥斯拉那種音量級別的?,都不會妥。
祁粲淡淡地翻過一頁文件,“無妨。”
“那就好、那就好。”
“那您看看我們在這幾項條款上……”
——「苦練冰嬉——嗖嗖——笑出強大——嗖嗖嗖——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字字珠璣、如雷貫耳、天外來音。
祁粲沉默:“………”
他真的?要受不了了。
對麵的?CEO頓時又緊張得汗如雨下。
最後等祁大少終於?簽了協議的?時候,他差點扶牆走出去。
都說祁氏總裁年紀輕輕就有種不怒自威、極其冰冷的?氣場,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對方、看透這個世界。
他今天算是領教?到了!
人走後,祁粲再一次靠在椅背上。
掀開形狀鋒利的?眼褶,看向沈助理,沈助理已?經?心領神會地報備道:
“暴雪已?經?停了,但是還?在下小雪,落地機場正在緊急初雪,預計最早今晚、最晚明早,就能?恢複運轉。”
“總裁,我知道您很急,但您先別……”
祁粲麵無表情,不。沒有人知道。
再這樣下去,他擔心他的?精神出現新的?狀況。
比如巨物恐懼症。
害怕一些巨大的?傻子。
——「哈——哈——哈——姐妹——來——玩——雪——」
祁粲扶住額頭,終於?問道:“她一個人,為什麼玩得這麼開心?”
有什麼好玩的??
王助理和兩?個保鏢這麼會逗她開心?
沈助理道:“不是的?總裁,太太那位朋友現在還?和他們在一起,他們正在一起玩雪呢。”
祁粲:?
朋友,這個朋友又提到了。
他沒有說話,但是一個專業的?助理早就能?揣摩出總裁想問的?什麼。
“是一位男性友人,中丹混血畫家,當然,太太和他隻是普通朋友,兩?人都是有邊界感的?,這點您放心。”
祁粲:?
他換了個姿勢,淡淡問:“怎麼沒人報備。”
沈助理微笑:“王助理已?經?報備過您了,總裁。”
“…”祁粲沉默了一秒,精準的?大腦運轉了一秒,想起就是他隔空聽見小啞巴震撼誇獎的?視頻電話裏,王助理報備了。
但是被他掐掉了。
祁粲:算了。無所謂。
他又不在意她和誰玩,和男的?女的?玩。
又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人物。
這是他祁大少的?自信。
…
時聽跟著這位普普通通的?金發?男模畫家爬上了雪坡。
這裏看著不高,實際站在頂上往下看的?時候,一點都不低,而?且角度很陡,滑下去的?速度一定很快。
大雪過後,這坡上都已?經?被人劃拉出了好幾條滑道,不愧是戰鬥民族,根本沒在怕的?。
時聽縮了縮脖子。
王助理像姨母一樣擔憂地說:“太太,您要注意安全啊,您萬一磕了碰了哪裏,我們跟大少沒法?交代啊!”
Aron嘖嘖兩?聲,“你那個未婚夫,是不是年紀很大了。”
時聽笑死,到底還?是摸著良心比劃了一下:還?好。
祁粲隻是心髒而?已?,老倒是不太老。
Aron腳踩著一塊公用的?板子,積雪簌簌作?響,他仰起不羈的?笑容,“看我的?。”
明天他還?要帶時聽去基地玩更野的?,今天他先帶她打打氣。
說完,男人起身翹起滑板,一個越步就踩了上去,然後整個人離弦之箭般向下俯衝。
他甚至都沒有戴護具!
藝術家天然的?放蕩和浪漫,讓他行事非常大膽。
——當然,他的?平衡感明顯非常好,一路滑下去速度極快,金色碎發?全部吹起,露出混血感十足的?眉眼,在那樣快的?速度下竟然絲毫沒有左搖右晃!
就這樣一路衝底!
時聽睜大眼睛,連忙啪啪啪鼓起了掌,然後看了眼身後寂靜的?王助理和兩?個保鏢。
三人表情嚴肅:這算什麼?
他們大少常年健身,身體素質堪比運動員,自由搏擊九段!除了神經?衰弱這一個弱點以外,根本就沒有弱點!
時聽隻好轉回頭,認真地在心裏誇獎:
——「天哪——他好帥——他好帥啊——」
——「帥——帥——帥——」
總裁辦公室裏,祁大少忽然抬起頭,目光幽冷,唇角冷笑。
她出去一趟是不是以為他死了。
祁大少又低頭看了看腕表。
——「這才是——活人帥哥——啊!——這個世界——為什麼——圍著祁粲——那輛大糞車——運轉?」
——「祁——粲——他也配——?!」
祁粲:“……”
時聽的?眼睛亮晶晶的?。
王助理一看,這不行!這怎麼行!
大少危!
王助理終於?在這個時候拋出了重要消息。
“太太,”他咳咳咳地暗示,“我們大少最早今晚,最遲明早,就會來看您了。”
時聽一個猛回頭:??
——「什麼?!」
時聽兩?天沒罵他,這一刻突然猝不及防地被拉回到了劇情之中,就像是一顆巨石砸進她這汪安靜的?小水池裏,她就知道沒有這麼好的?事!
祁粲來找她是因為什麼,還?能?是因為什麼?隻會有兩?個原因!
——「我人都到——西伯利亞了——他還?要——千裏追封——給?我扣黑鍋——???」
——「王八啊!——王八!——這個王八大糞蛋!——」
——「要麼就是——把?我——帶回去——氣白月光——讓你們——感情升溫——拿我當——工具人——??」
——「啊啊啊——a——王八糞球推土車——」
祁粲麵無表情地捏緊了鋼筆,然後忍無可忍地扔了。
行。
我這就開過去。
時聽撕心裂肺地問:——「三個人的?愛情——你不覺得——擁擠媽——!」
祁粲握緊拳頭,問:“還?有多久能?起飛?”
沈助理再次查看了自己郵件,激動道:
“我們可以動身去機場了。總裁!”
…
而?那頭。
時聽氣憤了半天,但該玩還?是要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