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說話啊!!
21
祁粲為那一瞬間他更排斥的是“粲”這?個稱呼而羞愧。
他不能。
也不應該。
他怎麼能適應時聽對他的稱呼……?
就因為她每天?叫他大糞車, 因為隔著三萬公裏高分貝的稱呼已經刻入骨髓?
祁粲陷入了沉默。
整個現場也陷入了沉默。
祁大少的怒火,沒有?人能承受,哪怕剛才他那一聲?音量並不高, 但是冰冷的氣場已經駭人地襲來。
一聲?下去, 左明月臉就白了,眼中?不受控地出現了淚光。
而所有?偷偷看熱鬧的人也都震驚了。
這?、這?是在維護時聽?!
——在他們所有?人的視角當中?, 時聽就隻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反倒是左明月接連喊了好幾遍。話多的那個人, 其實就已經輸了一成。
而且祁大少竟然直接吼了左明月?!這?、這?難道就是因愛生恨?
遠處的時晶晶看著這?一幕,忽然想起來自?己在他們訂婚儀式上想讓時聽開口,祁大少也同?樣吼了她,讓她閉嘴。這?讓時晶晶頓時有?一種既暗爽又不爽的感覺——爽的是左明月顯然也沒討著好,白月光看來也沒那麼吃香,不爽的是那看上去祁大少真的像是在維護她那啞巴姐姐一樣??
更糟糕的是,原來祁大少果然知道時聽是啞巴了, 甚至還學了幾句手語?這?是怎麼回事?
時晶晶咬了咬牙,這?其中?肯定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她必須要盡快掌握優勢。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左明月臉色已經全白了,真的變得像白月光一樣白,她淚水朦朧地看著淒慘, 囁嚅道:“你……我……”
就連這?個稱呼,他也怨恨到不願聽了嗎?
左明月看向站在他旁邊的女人, 可你不知道我都會為你做什麼啊,粲!
——「我見猶憐啊!我見猶憐!」
時聽近距離觀察著這?狗血劇情, 歲月靜好前排吃瓜。這?也是她第一次和白月光碰麵,客觀來講左明月長得也很知性美, 身上有?種很容易引發保護欲的氣質,哀哀切切,目光中?帶著憂鬱的故事感。
而時聽,仿佛已經借由這?一聲?“粲~~”深深地被古早狗血味熏陶入味。
——「學會了,入戲了,上頭了。」
心聲?開始上層次了。
因為不知道為什麼,時聽帶著這?種畫風增加心聲?的時候,右上角的數字飛快猛漲。看來男主現在情緒很激蕩?
——「也是,攜未婚妻來刺激白月光,狗血虐戀破鏡重圓,糞~~他情緒能不激動嗎?」
祁粲:“…………”
時聽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稱呼深情簡短有?力,單字喊人,鏗鏘有?力,帶著充沛的情感。
此時祁粲已經一句話都不想說,他隻想拉著她離開這?裏?。
左陽回過神來連忙把左明月拉到自?己身後,不讚同?地看向祁粲:“沒必要這?樣吧,祁總,月兒也是太久沒見你了這?才……”
祁粲冷漠地整了整袖口:“總之,別這?麼叫我。”
不熟。
他瞥了眼時聽,看見了嗎?他們不熟。
時聽還沉浸在自?己的絕妙創意中?,粲和糞這?兩個字長得也很像,韻母也一樣,讀起來朗朗上口。左明月已經寒了心不敢在叫,但是時聽在心裏?喊又沒人管。
——「沒關係,我都明白的,糞~」
祁粲:“…………”
捏著拳的手微微顫抖。
他冷漠地抬起下頜,直接帶著時聽往裏?走,阻止她繼續在這?個稱呼上下文章,時聽也很配合地跟了上去。
好好好,她是工具人她明白。反正她人在現場,數據走得很猛,時聽對這?一切十分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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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五百萬節點?就靠這?些家夥們了!
古早味是嗎?桀桀,她看的那麼多本霸總文學可不是玩玩而已!
時聽在心裏?邪魅地笑著,祁粲走得更快了。
兩人越過臉色慘白的左明月,左明月控製不住地想要拉住祁粲,左陽卻?及時攬住妹妹的肩膀,搖了搖頭,示意她別慌,他們要穩住陣腳。
今天?的重頭戲也不是這?一場,他們還沒揭開那個啞巴的真麵目!等祁粲知道了時聽真正惡毒的內心,肯定會直接把她處理掉的。
左陽知道,祁粲這?一輩子最恨的就是背叛,欺騙,最恨的就是知人知麵不知心的兩麵派!
祁粲的臉色鐵青。
——「原來你喜歡這?一口啊,糞!
——「我也願意切入這?個畫風融入這?一切,糞~小心台階哦,今天?晚上你一定是最帥的——」
——「糞~~」
祁粲忍無可忍,緊緊閉著雙眼。
別人他還能喝止,但是時聽呢?
罵不得,會激起她更強烈的心聲?。
打?不得,她身上的種種謎團還沒解開…
祁粲眉目陰鷙,果然是他人生中?的第二級別的危機。
他就這?樣一步步走上台階,一邊走一邊思考著對策,剛想轉頭對她說什麼,時聽就滿臉慈祥地看了過來。
——「嗯?怎麼,是不是想說:女人、你的糞來了!」
祁粲一把握住了時聽衣袖下的手腕,開始用力,“離我近點?。”
小點?聲?也行?。
那截手腕非常纖細,好像用力一點?就會被折斷,瓷白而薄軟。但是被他一握住,發出的心聲?完全不是一回事。
遠處立刻有?人嘩然,祁大少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矚目之中?。
——「幹什麼?幹什麼!當眾拉拉扯扯的!現在你拿我當工具人搞東搞西?,後邊等你倆好了這?些事都要找我清算。」
時聽已經完全將自?己醃入古早狗血味中?,在心裏?瘋狂搖頭:
——「放手、你放手!再?不放手我要叫人了!」
祁粲忍無可忍,差點?脫口而出:你叫啊。
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
但祁粲猛地刹住了。
怎麼會這?樣?他怎麼會想這?些台詞?
長時間的霸總文學、甜寵小說的侵染,讓他竟然不自?覺地被玷汙了?
他祁大少,一個執掌著頂級財團、動輒百億項目的年輕總裁,他腦子裏?怎麼會和她一個畫風?
祁粲憤怒地甩開了時聽的手。
絕無可能。
回去之後他會用同?居解決這?個問題,他絕對不能再?讓時聽念那些東西?。
祁粲冷漠地抬腳走進左家大宅,帶著一種無人可知的破碎感。
時聽看著這?一切,扶額搖頭稱讚:
——「啊、世界是一本巨大的霸總文學!」
想讓他變成那樣沒有?底線、瘋狂寵愛的霸總?做夢。
…
左家給?寶貝女兒辦歸國宴,自?然是非常盛大隆重。
左家早年和祁氏一起發家,雖然下一代的繼承人比不上祁氏,但是家底還是在的,這?麼多年左明月在國外也是衣食無憂。
整個別墅裏?到處都是充滿氛圍感的燭光,精致的自?助餐食擺放在一樓,二樓有?供名媛們喝茶聊天?的地方,也有?給?商務人士們洽談的包間。
祁粲麵色陰沉地站在左宅的大廳裏?,他覺得左明月之所以能閑到如此傷春悲秋,還是物質條件太好了。
不少人已經朝著祁大少圍了過來,現在的祁大少沒有?像前幾年那麼神龍見首不見尾,也漸漸會出現在人群之中?,多少人都想謀求一個合作的機會。
時聽被擠到了一邊,看到了白禮延。
白醫生當然就不湊這?個熱鬧了,他今天?也被左家請來,其實主要是左家來讓他看看左明月的情況。左明月現在是圈子裏?有?名的“祁大少白月光”身份,但感情不順心情鬱悶精神不濟,白禮延雖然不讚同?什麼“白月光”,但是作為醫生還是應該來看看。
不過這?一看,左明月的性格倒是變化不大,但是祁大少他——
白醫生陷入了沉思。
看狀態,祁大少在神經衰弱方麵應該是康複了不少。
要知道從前他身邊人連說話都會控製在30分貝之下,晚上風速稍微大一點?就無法?入眠,無時無刻不需要處於極端安靜的環境之中?——
但現在,他站在人群之中?也是泰然自?若,麵對嘈雜的環境冷靜從容,神經衰弱的症狀竟不知道為什麼幾乎複原了?
時聽:是啊這?是為什麼呢?
白醫生繼續思考,但是,雖然神經衰弱有?所康複,可祁大少的性格變化卻?很明顯。
他從絕對的冷漠、疏離、自?控力極高,變得更加易怒,失控,會在一瞬間出現情緒的劇烈起伏。
不會是躁鬱吧?
訂婚之後這?一個月來祁大少的情緒起伏確實很劇烈,時而狂躁,時而陰鬱,有?躁鬱雙相的可能……
這?種情況的話有?可能是遺傳因素、外界刺激,或是大腦中?的化學物質不平衡。
畢竟有?外人在場,白禮延不好表現得對祁大少的病情過分關注,但是和時聽閑聊還是可以的,他轉頭溫和地問時聽:
“祁大少的生活中?有?沒有?什麼刺激源?”
時聽一臉無邪地搖搖頭。
——「他生活裏?能有?什麼刺激源,總不可能是我吧!哈哈!」
幾米外被人包圍住的祁粲:“。”
白醫生又問:“那你看他最近有?沒有?因為什麼事情而煩惱,或者是壓力巨大。”
時聽還是一臉純潔,思考了片刻,用手語比劃了一下。
——「感情問題吧?祁粲這?神經病應該隻有?感情問題比較困擾,其他還有?什麼能難倒他?」
一旁的祁粲:“。”
嗬嗬。
誰說她不是感情問題呢。
白醫生點?點?頭,陷入了凝重的思考。
等祁大少打?發了那一圈人,走過來的時候,精神科醫生再?次親切地低聲?向他發出邀請。
“有?空來坐坐。”白禮延笑得和藹可親。
祁粲沉默了一秒,然後一臉高冷地點?了點?頭。
他一定會帶時聽去看看的。
她不太正常。
…
宴會人員到齊之後,左陽扶著親爹上台,在一陣悠揚感人的音樂中?,講述了左明月這?幾年在國外的不易。
一個人在海外療養,多慘啊,多孤單啊!現在他們隻想讓明月過上安心的生活,有?一個值得托付的人,平平淡淡、幸福相伴一生。
說到最後兩人眼眶濕潤。
時聽毫無反應,倒是時晶晶在底下聽得七竅生煙——
他們就差直說想搶婚事了吧?!
祁粲也皺著眉,他沒時間聽這?些無聊的東西?。等待會他和左陽聊完那個項目,祁粲就要直接帶著時聽回去了。
有?這?時間,他不如研究研究怎麼才能讓她的心聲?降到最低。
煽情完,在場的眾人也都十分給?麵子,大家鼓著掌,擦著實際並不存在的眼淚,開始了晚間的觥籌交錯名利場。
在場,誰是中?心,自?然不言而喻。
左陽和左明月再?次朝他們走了過來,但是這?一次他們換了策略。
左陽和幾個男人圍住祁粲,“咱們今天?得好好聊聊,這?麼多年都沒見了。”這?幾個的確都是年少時的玩伴,幾家長輩都有?交情,祁粲微微點?頭。
左陽微笑著說:“咱們聊咱們的,讓她們女孩子一起玩吧。”
祁粲看了一眼時聽,淡淡道:“不要讓她離我太遠。”
字麵意思。
他不能讓時聽脫離他的視線範圍,這?會讓祁粲失去安全感。
左明月剛剛圍到時聽旁邊,就聽見了這?句話,心頭一酸。
她知道,這?句話是說給?她聽的。
就是想讓她難過。
但是沒關係,她會用實際行?動證明一切的。
左明月和小姐妹們簇擁著時聽到了一旁的沙發上,時晶晶也立刻聞風而動,帶著自?己的小姐妹們就春風得意地坐了過來。左明月的場子,她也要宣傳自?己的活動。
本來這?局麵,應該是時聽啞巴難敵眾嘴,但是祁粲下令之後,王助理和保鏢直接跟了上來。這?就導致時聽不是一個人坐在那裏?的,她身後還帶著三個祁大少的人。
意味瞬間就不同?了。
時聽後邊站著三個人,兩個黑衣服撲克臉的健碩保鏢,一個充滿精英氣質的祁總助理,雖然她自?己沒帶嘴,但是後邊有?三張嘴。
最重要的是,祁大少願意讓她借勢……這?其中?的意味,讓左明月想一想就覺得痛心。時晶晶心中?也格外地酸。
好在他們在時聽麵前,還是有?充足的優越感的——畢竟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時聽是個啞巴了。
豪門?圈子裏?是這?樣,在時聽還沒公開自?己是啞巴的時候,時晶晶、祁瑞這?樣的人還會故意給?她說話機會,讓她當眾揭傷疤。結果現在時聽自?己坦然,他們反而要自?詡素質,不在她麵前主動提。
當然,除了啞巴,他們比時聽優越的地方也太多了不是嗎?
既然是“歸國宴”,幾人開始心照不宣地交流起了留學、國外文化、藝術等等。
為了有?意無意地顯擺,他們還選擇了中?英文混合來交流。
左明月就不用說了,畢竟在國外修養了這?麼多年,身上很有?ABC的名媛氣質。
而時晶晶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Aron大佬,就算知道對方因為混血身份能說一些中?文,但她還是苦練英語,力求在對方麵前留下好印象。
幾人用英語侃侃而談,時聽就在旁邊喝茶看戲。
這?勢力關係真奇妙啊,一個未婚妻,一個白月光,一個虎視眈眈的妹妹,外加許多吃瓜群眾。
至於他們說的內容,這?有?啥的?時聽的畫流向海外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在國外有?市場,為了能看懂很多信息,她從那時候就在努力學習,現在他們說的她也都能聽懂,隻是不能說而已。
但是時聽非常閑適,她還會一種他們都不會的語言捏^^
他們幾人在那兒大聊藝術,時聽正好非常巧地看見手機上Aron給?她發來了消息,告訴她明天?他的航班就會落地A市了。時聽笑著回了他的消息。
落在時晶晶眼裏?,自?動理解了她聽不懂他們的英語,所以隻能玩手機掩飾尷尬,時晶晶笑了。
“對了明月,你不知道吧,接下來我牽頭舉辦的藝術品拍賣會上,會有?一幅祁大少很喜歡的作品哦~”
左明月心中?一頓,然後笑道:“真的呀?那我一定要去看看呢。”
“祁大少當時跟我說,這?幅畫不錯——你也知道的,本市的藝術活動經常是我家來操辦的啦,他從那麼多幅當中?隻選中?了那一幅,我肯定要支持的呀,後來在我的支持下那幅畫就獲得了金獎,所以這?次拍賣會祁大少也會賞光來參加的~”
左明月握著茶杯的手越捏越緊。
她這?話說的,好像和粲的關係很好。
左明月眼神微微變幻,也柔柔笑道:“那想必…這?幅畫我也會很喜歡的。因為我和粲…品味應該非常接近,畢竟我五年前封筆前的最後一幅畫,就收藏在粲那裏?呢。”
時晶晶心中?一酸,真的假的??
“沒記錯的話,現在應該還掛在他房間裏?。”左明月淺笑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這?話一出,時聽一時也有?點?好奇了。
五年前……那會也是她失聲?後,剛剛畫出明堂的時候。
左明月立刻察覺到了時聽的目光,像是這?時候才終於注意到時聽無法?插話,從善如流地切回到了全中?文,柔聲?道:“不好意思啊時小姐,我們聊的這?些太枯燥了,你也不感興趣吧?這?些藝術時尚之類的事情。”
時聽微笑著擺了擺手,老實巴交的樣子。
哎呀不妨事、不妨事。
你們繼續、繼續!
左明月終於把話題重點?移到了時聽這?裏?:“時小姐有?沒有?什麼感興趣的話題,我們可以用你聽得懂的語言,你不要有?壓力。”
時晶晶緊跟著就上,把時聽架了起來:“是呀姐姐,你放輕鬆別緊張呀,你這?次好不容易回來了,不適應我們的圈子也沒關係,我會一直帶著你的,你和我還生分什麼呀?”
時聽一直十分恬淡地坐在那裏?,不說話也很有?存在感。甚至那種極度的安靜,讓她多了一層薄霧般的氣質,使得那精致的五官之間浮動著一種說不出的魅力。
非得把矛頭衝向她,那她就來攪動乾坤^^
時聽笑著衝時晶晶比劃起了手語,手指翻動,一下比劃了好幾個動作。
時晶晶一愣,心想幹嘛衝我比劃,我又看不懂?!
然而左明月卻?果然沒有?放過這?個空子,笑著捂嘴:“對呀,晶晶一直那麼想和時小姐交流,一定看得懂她的手語吧。”
時晶晶的臉頓時一僵,她的確經常在私下和線上說時聽不主動和她交流,這?樣她要是被發現自?己根本看不懂她的手語,豈不是打?臉?
時晶晶尷尬地笑了兩下,“我、我當然了。”
時聽一臉和諧笑容地比劃了一堆,時晶晶一開始還磕磕巴巴地猜兩句,後來根本就猜不明白了。
時聽笑著放下手,外語而已,我用我的外語霸淩你們所有?人^^
左明月看夠了時晶晶吃癟的樣子,淺淺笑著說:“看來手語很難呢~”
所以一個啞巴,怎麼和粲交流?
就算能學會一句兩句,祁粲也不可能看懂、聽懂她說的每一句話。
而沒有?交流的婚姻,怎麼可能產生感情?
粲連她是一個怎樣的人都不清楚!
左明月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加清楚,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甚至或許從開始,就是祁粲為了逼她回來的布局……不然他怎麼會選擇一個自?己根本無法?交流的啞巴呢?
訂婚一個月了,他們或許連一句話都沒交流過,更別提更加親密的接觸和交流!左明月心中?滿是酸甜拉扯的感覺。
就在這?時,一道冰冷的聲?音插了進來。
“她說——她對你們說的都很感興趣,她聽得很高興。”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看了過去。
祁粲眉眼淡淡,剛剛從那邊談完事過來,特意來給?時聽做翻譯。
——祁大少竟然看懂了所有?手語?!
時晶晶的臉頓時臊得紅了,而左明月的手指捏緊了茶杯。
時聽也震驚了,她本來以為祁粲就是學了兩句裝裝樣子,來讓白月光吃醋用的,沒想到他學的還不止兩句?
祁粲唇角勾了勾,側顏優雅矜貴。
他能看懂她的手語,果然讓小啞巴非常震驚。自?己的話得到了正常的輸出,她的心聲?自?然也被削減了。
時聽的確愣了半天?。
因為按照原本的劇情裏?,祁粲是不可能為了她學習手語的,他每天?忙著自?己的大項目、大工程,到處地產開發和投資,連自?己犯病都沒有?時間察覺,更別說為了她學手語了。
那種莫名其妙感再?次湧上心頭,時聽總覺得他一定是有?什麼不得不這?樣的理由。
過了好幾秒,時聽的心聲?才再?次響起。
——「難道他真是高手!?」
不,她不相信。
感受到小啞巴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祁粲挺拔修長的身形微微繃直。
嗬——
這?算什麼?
祁粲淡漠一笑。對他而言,這?並不難。他很快就能完全了解她的手語。
左明月看著他們之間湧動著自?己無法?插入的氣氛,不由地想主動把話題引到自?己這?邊來,出聲?道:
“時小姐,你想說什麼可以用筆寫下來了呀,這?樣就不用勞煩粲……祁大少為你翻譯了。”
時聽一聽就懂了。
說到底還是為了引發白月光的在意,她還是個工具人。
煞費苦心哪!大糞車!
——「桀桀桀、但如果我出這?招,閣下又該如何?應對?」
時聽開始瘋狂打?起了手語,手指翻飛,一會雙手五指成豎著的凹形,兩邊的指尖相對,左右拉開一個橢圓形。一會用一手托成一個球放在耳邊,另一手虛拍幾下。
兩隻手十根手指迅速翻飛,幾秒就是一動作。
祁粲麵無表情地看了一會。
她在結印嗎?
——「看不懂了吧!哈哈哈!」
——「你怎麼可能看得懂我在說哈密瓜大西?瓜你們都是大傻瓜?」
祁粲差點?笑了。
我怎麼不能?
左明月見狀也笑了,柔聲?說:“好了,時小姐,請你別難為粲……”
祁粲淡淡地說:“她說,她吃瓜吃飽了。”
左明月一愣,忽然看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
竟然……那麼溫柔。
這?溫柔卻?投向了別人。
左明月心中?一陣劇痛,做下了決定。
…
宴會還在繼續,左陽帶著他的大項目和幾個發小圍著祁粲展開了攻勢,而時聽被左明月找機會攔了下來。
“時小姐,我們能單獨聊聊嗎。”
時聽就知道會有?這?一趴,心態十分平和。
古早文大世界本該如此,某種意義?上講這?些人都是來幫她刷心聲?的^^
兩人站在左家大宅一道安靜的走廊裏?,兩邊都是關著的房間,看上去沒有?別人。
左明月先是醞釀了一會,然後才用那種青春傷感的語氣開了口。
“你知道嗎?”
“粲這?個人,其實內心深處非常敏感善良。”
——「啊?」
敏感我知道,但是善良,你濾鏡是不是八百米厚啦?
左明月像是陷入了某種甜蜜的回憶之中?,“從前,我身體不好,都是他保護我。隻要粲一出現,就沒有?人再?敢動。沒有?粲的話……我的學生時代會受到更多的傷害。”
而從小被遺失在山裏?、和地痞流氓野生動物鬥智鬥勇的時聽露出了疑惑但禮貌的表情,“?”
左明月一直在悄悄觀察著時聽的表情,果然看到她輕微地皺起了眉。
“我在國外這?些年,雖然和他見麵少了,但是我們之間的連接都沒有?斷過,他聯姻、送走你、又把你接回來,其實都是為了我。因為當年那場事故……”
左明月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該提,起了個話頭就連忙聽了下來,可神色眷戀而又懷念,“你不知道那些情況,沒關係,但是時小姐,那是屬於我們之間非常獨特的過往,你明白嗎?那不是你和他之間無聲?的相處就能取代的。”
你發不出聲?音,怎可能走進他本就封閉的內心?
然而左明月說到這?,卻?又低頭笑了笑,“但既然他選擇了你作為自?己的聯姻對象,我會尊重,但是我希望你也有?知情權,知道我和粲之間無法?割舍的情感。”
“他喝了些酒,你就給?他送些解酒湯吧,”她從旁邊端起一個托盤,“就算你知道了我的存在,我也希望你不要怨恨他……畢竟,愛情有?先來後到,是我在他生命中?出現得太早了。”
“你別怪他,好嗎?”
時聽看著左明月,忽然有?點?回過味來了。
她說這?些,如果是敏感自?卑的小啞巴,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感受到了被蒙在鼓裏?然後又被揭開的羞憤。
畢竟結合這?一整晚的表現來看,她的未婚夫不僅帶她來參加宴會,還主動為她的手語做翻譯,然而這?時候有?人告訴她,你千萬別多想,這?一切隻不過是拿你做樣子給?別人看罷了。
但是這?些時聽原本就是知道的,所以她意識到的是另一件事——
她低頭看著塞到自?己手裏?的托盤,好像終於知道自?己這?一趴的劇情線是什麼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左明月說這?些話就是想讓她破防,她鋪墊了一個這?麼大好的機會,卻?主動把醒酒湯交給?時聽,她怎麼會好心讓她進去照顧她的粲?
那肯定是因為——她覺得時聽會做點?什麼。
結合時聽對自?己劇情線的了解,一個時刻準備著的背鍋俠預備役,隨時準備跳入劇情的坑中?。
左明月當然不可能是那個藏到大結局的幕後boss,但是她很可以成為play的一環。假設左明月不知道從哪切入了她背鍋俠的劇情線,被暗示她就是要對祁粲下手投毒的人,那她一定會、當然會想要來推波助瀾。
這?樣,她就有?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擊破這?場聯姻,揭開啞巴的真麵目。
而這?樣她既沒有?插入他人感情,還相當於救了祁粲一波,一石二鳥。
但如果時聽沒記錯的話,原劇情中?投下的那種毒素,在體內會受到情緒的催發——左明月不會知道這?件事,但幕後大boss當然清楚得很。
他讓左明月出來走這?步棋,讓祁粲發現時聽不對勁,發現自?己親自?挑選的聯姻對象竟然有?可能害了他很久,肯定會雷霆大怒,氣血上湧,毒素擴散得更快——
歹毒,好歹毒啊!
至於時聽具體到底做沒做,這?是左家人的地盤,那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這?裏?沒監控沒人證,她連嘴都沒有?,到時候還不是看他們怎麼說就怎麼說?
原來白月光也是推動她成為背鍋俠的重要一環!
她現在肯定覺得時聽早就對祁粲很不滿,有?了今晚這?麼好的機會,一定會對祁粲做點?什麼。隻要他們有?監控記錄,時聽但凡有?一點?對祁粲不利的舉動,他們的目的就達成了。
而那時她頭頂的鍋也就差不多了。
時聽端著托盤,長歎息以掩涕兮——
早就說了,隻要她的啞巴一天?沒恢複,她就一天?有?可能成為背鍋俠!
現在祁粲這?逼根本沒中?毒,她都能被推著往前走,這?個世界太可怕了。
啊啊啊一億句!
她一定要盡快衝破一億句!
…
左陽和左明月看著時聽走進房間裏?的身影。
“你放心吧,那酒的度數,和祁粲的酒量,他現在已經暈過去了。”
如果不是為了引蛇出洞,他們也不想讓那個郵箱中?透露了那麼多惡毒想法?的女人和祁粲共處一室,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們會在這?女人做出反應之後立刻就去把祁粲救出來。
剛才他們在包間裏?敬酒一圈,給?祁粲準備的特意是最烈的洋酒。左陽說的那個項目,是左家目前最好的資源,這?也是他能留住祁粲的最大籌碼。
“你的粲平時不吸煙不飲酒,定期健身,潔身自?好,所以那幾杯酒他撐不住的。”
左明月在親哥的調侃下紅了臉,粲果然還像當年一樣……
左陽他們看出祁粲已經過量之後,不敢真的對祁粲造次,就把他留在那個房間裏?休息,正好給?今晚的局留下機會。
“那酒後勁很足,他一旦暈過去,除非有?什麼尖銳的聲?音刺激他,不然那酒勁他醒不過來的。”
左陽嘲弄地笑著攤手,“可她一個啞巴,怎麼叫醒他?”
“除非她動手。”
“但——隻那個啞巴做出任何?不利於祁粲的動作,證明她對祁粲懷恨在心,這?就足夠了。”
“剩下的,哥哥會幫你搞定,這?門?聯姻一定會黃。”
左陽最後肯定地道:“他心裏?還是有?你的,我確定。”
…
祁粲確實有?點?暈了。
他扶著額頭,今晚談事情的人太多,又來了很多個年少時一起玩的同?伴,很多杯酒推不開,他喝得有?些多了。
周圍其實都是他的保鏢,倒是沒有?安全風險,祁粲抬手準備給?助理發信息,等他稍微清醒一點?就立刻回去,否則這?幅樣子過於失態。
然而越看手機屏幕竟然越花,最後一個模糊的意識竟然是——等回去之後和時聽同?居,他除了禁止她看那些霸總文學,還要逼著她禮佛,清心戒欲。
嗬嗬。
時聽端著盤進去之後,祁粲果然已經闔眼靠在了椅背上。
該說不說,這?個男人閉著眼睛睡覺的樣子,頗像一尊雕琢完美的希臘塑像,從眉骨到鼻梁再?到下頜角的線條都堪稱精品,黑發鬆散地垂落下來,冷白膚色因為酒意多了幾分溫潤。
但是他的劇情為什麼這?麼簡單!!
隻需要暈一下就行?了!!
而我要承受這?麼多!!
時聽在心裏?癲狂了。
——但既然有?人等她跳坑,那她決不能鬼鬼祟祟,一定要堂堂正正!
時聽一身正氣,直接坐下。
開始打?坐。
沒關係,看誰能耗死誰,反正她心裏?有?活兒幹。
她就坐在這?兒等祁粲這?狗東西?自?己醒過來,或者等沈助理他們過來,在那之前她一根手指頭都不會動他的,誰都別想汙蔑她!
他們要的就是她真的對祁粲做點?什麼,隻要她不動,總不能汙蔑她聲?波攻擊吧哈哈!
時聽在心裏?悲憤地唱起了海豚音。
——「wuooooooooo——ooooooo——」
——「woooooo-oo—oooooooo」
這?種東西?按音節算字數,漲得快,她就坐在這?鬼哭狼嚎泄憤。
等祁粲醒了,她會立刻抓住時機,誰也不能讓她當背鍋俠——
——「woooo——ooooo——aaaaaa——」
胸腔打?開!七竅打?開!頭腔共鳴!
唱到第三遍的時候,祁大少動了一下。
監控室裏?,兩人一驚。
他醒了?!
他怎麼會在這?麼安靜的狀況下自?己醒過來?!
左明月急了,“你不是說他不會醒嗎?”
左陽也愣住了。
“快,快去,別讓她領了功勞。”
祁粲的眼睫微微一動。
房門?外也傳來一陣腳步聲?。
時聽還以為自?己還得耗一會,沒想到竟然這?麼快,還挺高興。
——「被尿憋醒了?好好好!讓我來朵蜜你吧——!」
祁粲皺著眉,抬手扶住額頭,上空忽然飛過來一道身影。
近距離和他對視上了。
這?樣近的距離下,他和那雙黛色瞳孔四目相對的時候,他竟然沒有?聽到她的心聲?。
非常安靜。
但是這?一切太過突然,他來不及反應,下一秒,祁粲的胸口就被人一把按住。
時聽眼含熱淚,激動地用一分鍾八十下的頻率瘋狂給?他心肺複蘇。
嘿咻!嘿咻!嘿咻!
“我沒——噗,”祁粲差點?嗆住,“我沒事!”
時聽充耳不聞,猛地跺他胸口。
——「你醒醒、你醒醒啊!」
門?被打?開,左氏兄妹和趕來的沈助理等人看著時聽瘋狂給?祁粲急救,她急得淒婉落淚。
祁粲抬手,“我沒……行?了、可以了”
——「快說你沒事,是我把你救醒的你個狗東西?!說你出了任何?問題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快、快說!」
祁粲抹了把臉,努力坐起身,差點?又被她朵蜜回去。
另一手直直搗向他人中?,聲?音淒厲:
——「你說話啊!祁糞,你說話啊!!」
“我沒事!”
祁大少終於坐了起來。
人徹底清醒了過來,帶著雷霆怒火掃視現場所有?人——
誰幹的?
不對,誰是祁糞?
反抗霸道王八!
22
沒有人能承受祁粲的怒火。
那雙冰冷如深海的瞳孔帶著駭人的暗光, 淡漠地掃視著?在場所有?人。
他來左家,是看上了左陽手裏的那個地產資源,他知道這已經是左家手上目前最好的項目, 值得他親自?看看。
再加上這是他出事故封閉多年以來, 再一次見到?年少時一起?玩的朋友們?。
於公於私,祁粲都不想顯得太過居高, 所以隻讓助理和保鏢們?在外邊等候,賣了他們?幾分薄麵。
沒想到?——
祁粲的頭?還有?些沉, 臉色也跟著?如冰霜一般。
…主要?是因為?某人的聲波攻擊,現在太陽穴和心髒全都突突直跳。
沈助理已經即刻送上了醒酒藥和水。
男人修長的手指接過,動作不疾不徐地將藥片放入口中,隨水送服,喉結鼓動而過。
整個過程安靜,優雅,沒有?一個人敢插話。
就連時聽也放下了自?己救死扶傷的手, 美?美?隱身,知道自?己的戲份已經結束了。
他們?要?想監控她下手,那她可一點沒動,所有?人推門也都看見了,祁粲是在她的急救措施之下才醒過來的哦——
沈助理的目光中充滿感動的淚花,我們?都看見了, 太太!
時聽:恩恩!
背鍋俠絕無可能、沒人能給我栽贓嫁禍。說到?底這一場劇情還是她付出了太多!剩下的就看祁粲這狗東西了。
左陽已經很快反應了過來,往房間內走了兩步, 關切道:“祁總,你?沒事了吧?剛才我怕你?喝多了就想去叫人……”
祁粲半闔著?眼睛, 但眸光已經完全恢複了銳利,直擊問題痛點。
“你?剛才入口的比我還多, 怎麼這麼清醒?”祁粲唇角勾起?譏諷的笑,“給我特?意安排的酒?”
左陽臉一白,從祁粲忽然?自?己醒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要?壞。
能讓祁粲有?一時片刻的不清醒,已經是他們?最大的麵子和來之不易的機會,按照計劃隻要?那啞巴下了手,那事情的重點就會完全落在那啞巴上,等祁粲醒過來也無暇追究他們?灌多了酒這樣無傷大雅的小毛病。
可現在啞巴不僅沒動手,還把他給按醒了?!
誰還能糊弄這樣的祁粲?!
左陽強裝鎮定?地笑著?:“我那個…這幾年你?也知道,生意不好做嘛,我到?處應酬,酒量自?然?是漲了……”
在祁粲唇角冰涼的笑意之下,左陽的話越說越艱難。
左明月不忍心看自?己哥哥在祁粲麵前左支右絀,主動站了出來。
“夠了,這一切,夠了!”
左明月眼中噙著?淚,深深地看向祁粲,“你?心中有?怨恨,有?不滿,衝我來就好了,不要?殃及我的家人!”
左陽一把拉住她,“月兒?!”
現在祁粲是在氣他們?的小動作,雖然?這啞巴雖然?意料之外地警覺,但是隻要?留著?她這一張底牌在,就不愁他們?再找機會!
左明月卻像是完全被祁粲的態度傷到?了,就算是……就算是想引起?她的在意,讓她難過吃醋,祁粲現在的狀態也太像完全不喜歡她了!
她也是會真的心碎的!
左明月看著?那個男人,含著?淚說:“可你?難道忘了,當年那場事故,是我——”
祁粲一個眼神落在了她的臉上。
冰冷,幽寂,強大的氣場,像冰山一樣瞬間壓了下來。
左明月在一瞬間噤聲,意識到?自?己觸碰了他的底線。
這麼多年人們?在背後議論紛紛,卻從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內情,左明月其實也不例外。她隻是碰巧牽涉了進來,所以才有?了和祁粲之間特?殊的關聯。
但那是祁粲決不能被觸及、絕對警戒的永恒禁區。
祁粲低冽的聲音帶著?近乎殘忍的冷意,“和你?有?什麼關係?”
左明月睜大了眼睛,開始搖搖欲墜。
他竟是全盤否認了!
想讓她傷心難過,有?必要?做到?這麼絕嗎?!
時聽在一邊歲月靜好地觀看完全程,不由地抓心撓肺地好奇。
——「謎語人,你?們?這些謎語人!到?底是啥意思啊,當年那場事故?」
——「左明月覺得是她做了什麼對祁粲有?利的事,但是祁粲卻覺得她和當年的事沒有?關係,那到?底該聽誰的?天哪,這就是虐戀拉扯嗎,我悟了!」
祁粲在寂靜的眾人中看了她一眼。
直接聽他的不會?
祁粲淡漠地起?身,解酒藥已經緩緩起?效,他修長挺拔的身形恢複了從容。
他最厭惡的就是自?作聰明,充滿心機。
拋開他們?特?意讓他飲酒過量這件事,單獨讓時聽進來也顯得十分刻意,他們?想看到?什麼?他們?覺得會看到?什麼?
好在,他這個小啞巴沒有?他們?想象得那麼笨。
就算有?,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祁大少淡淡開了口。
“左家的項目,你?們?自?求多福。”
祁氏不開發這個項目,對他而言沒有?太大影響。
但是左家失去了祁氏這個最強的合作夥伴,負麵影響將是滔天巨大的。
甚至隻要?祁粲稍微流露出一點意向,整個A市都會對左家的合作避之不及!畢竟“白月光”的事沒有?定?論,很難說祁大少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左家的女兒?。但是為?了左家的項目放棄今後和祁氏合作的可能,那才是真的血虧!
左陽的臉色這才徹底僵了,“祁總——粲哥!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
學生時代那是真的朝夕相處過啊!
祁粲不帶任何感情地看了他們?兄妹一眼。
他向來是一個情感稀薄,隻看利益的人。
那點交情,算什麼?
祁粲拉住時聽的手腕,大步走了出去。
身後。
左明月終於淒切地笑了,“粲——!”
你?等著?、你?等著?,我會讓你?明白的……
祁粲皺眉大步離開,時聽被他拉著?踉蹌著?跟了幾步,心裏大驚失色地想:
——「嚇我一跳,她這一聲聽著?好像“草!”啊?」
時聽還以為?白月光被虐急眼了仰天大“草”一聲。
——「真不好意思,看來還是我素質太差了^^」
祁粲冰冷陰鬱的臉色一頓。
聽見她這置身事外的心聲,一瞬間竟從沉鬱的心思中被拉了出來,下意識竟被她逗笑了。
時聽腦子裏到?底天天都在想什麼?
眼底的笑意剛彌漫開,胸口就疼了一下。
她剛才那根本不是心肺複蘇,純屬在他胸口上瞎按,要?不是祁粲常年健身前胸肌理分明,可能都要?被她按憋了。
——「哎哎哎,今晚也算不虧。」
時聽看了看自?己視野右上角的數字,走劇情果然?是刷數據利器,這一晚上她鬥智鬥勇、鬼哭狼嚎、睿智分析,再加上男主這個wifi就在身邊,最後合計刷出了四十多萬句!
時聽高興了,被祁粲拉住的手腕也活潑地晃了晃。
——「好了,我們?走吧,草。」
祁粲的笑意立刻又收了回去。
她對他的愛稱是不是太多了點?
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
…
祁大少拉著?時聽走出左家的樣子頓時被整個豪門圈圍觀。
然?後引起?了大震蕩——這一晚上祁大少所有?的行為?都十分耐人尋味!
說他不在意左明月,可他又偏偏來參加了歸國宴,可說他在意左明月,這一晚他卻一直在縱容時聽那個啞巴?
不簡單、那個啞巴不簡單啊!
難不成這場聯姻真的會持續下去?畢竟就連祁大少的白月光都沒能占到?優勢!
圈內人人眾說紛紜,開始真正地關注起?了時聽這個人。
時晶晶看著?祁大少帶著?時聽上車的背影,看著?她那啞巴姐姐怡然?自?得的樣子,捏緊了拳頭?,就連左明月破防帶給她的喜悅都消失了!
就連父母都更希望她來和祁家聯姻,她的啞巴姐姐憑什麼?
時晶晶的危機感如影隨形——但是沒關係,時晶晶告訴自?己,豪門之中,不能隻看一時一刻,要?看長遠的價值。
而時聽有?什麼?
一個人身上如果沒有?價值,那是不可能握得住那麼高的資源的。
祁大少,就是最頂級的資源。
這樣一想,過兩天拍賣會上,祁大少看中的那幅畫就更是必爭之地。
畢竟他表現出的厭惡很多,但喜好卻很少,偶爾有?一個,時晶晶必須把握住這個機會!
時晶晶低頭?看著?手機,臉上頓時一喜,接起?了電話。
“Aron先生!是我,您已經上飛機了是吧?”
左家的歸國宴辦成了這樣,什麼靈氣封筆畫家,什麼久別重逢白月光,還不是要?看她接下來的活動?
Aron先生可是有?著?皇室血統的英俊藝術家,外貌和綜合條件僅次於祁大少!
而她將會是他在A市最熟悉的人~~
“好的,Aron先生,我會親自?去接您的……”
…
回去的路上,祁粲眉眼淡漠地聽著?沈助理等人的報備。
左家那幾位給他準備的酒雖然?烈,但確實不敢用劣質的酒來糊弄他,酒是好酒,酒勁過去之後並不會產生不適感,隻有?淡淡的、清甜的酒香彌漫在車廂之中。
時聽聳了聳鼻尖,嗅了嗅。
——「還挺好聞?讓祁粲這狗東西都喝下去了這麼多,看來還挺好喝?我是不是也應該喝點酒給自?己助助興,說不定?……」
說不定?什麼?
祁粲想要?繼續往下聽,但是後邊的聲音沒有?了。
從以前祁粲就注意到?了,時聽的心聲是時有?時無,斷斷續續的,有?些地方可能銜接不上,但他因為?痛恨這些噪音,隻想一並解決,所以並沒有?細想過。
現在想來,有?可能一部分信息他是聽不到?的。
祁粲半眯起?眼,是什麼內容?
時聽心裏暢想:酒後說不定?心聲能走得更快,早日完成我的任務?
她自?己情緒高漲也能夠增加倍速,最好五百萬的大整數盡快到?來,劇情能再進行一些有?利的調整,早日擺脫炮灰命運。
——「不過今天因為?本人的機智行動,至少祁粲這神經病不能再把我當成背鍋俠了吧?雖然?方法不當但我簡直是正義?凜然?,我拳拳深情,我一槍熱忱向糞來!」
祁粲:“。”
她狠起?來連自?己都罵。
還和她計較什麼?
祁粲轉而繼續聽著?助理的彙報。
今天整場宴會的過程中,他們?的人都在場內外暗中巡視,的確沒有?任何可疑人員出現,祁大少一應的入口用具也都沒有?檢測出毒素。
祁粲聽著?,指尖落在包裹在西褲中的膝蓋上,輕輕地敲打。
今晚的所有?行動主要?都是左家兄妹自?己策劃的,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做。祁粲卻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其中的信息差。
他們?覺得時聽會做什麼?為?什麼會這樣覺得?
祁粲天生的某種避險直覺告訴他,這其中有?別人插手的痕跡。
有?隱匿在背後的手筆。
這種行事作風,很像當初訂婚儀式上下手的人。
讓當事人都無法意識到?自?己參與到?了這件事當中,事後去查也是風過了無痕。
但現在有?一個很明顯的問題。
祁粲半闔著?眸光,透過反光的車窗玻璃,看見小啞巴的身影。
問題是,他現在明明沒有?中毒,對方這樣做豈不是冒進了?
還是說……他們?以為?他中毒了?
隻有?確定?了他已經中毒,才會繼續推進他們?的計劃——推一個專為?他設計的替罪羊出來。
而他們?是怎麼認定?他中毒,認定?他已經中了那種神經毒素而不自?知?
還是認為?他精神出現了問題?
從哪裏觀察出的?
祁粲皺著?眉,凝神思索。
——「海豚音真不錯,我還可以模擬很多東西!」
——「aooooo——wooooooo——」
時聽在心裏試驗了一下,發現她直接在心裏想象她聽到?的聲音,也可以直接算心聲數量,這不是省大事了!
——「咣當、咣當、咣當——滴滴滴滴!——嗶嗶啵啵——」
祁粲看見,車窗上,自?己的臉眉頭?緊皺。
“…………”
向來平靜的麵孔產生了明顯波動起?伏的情緒。
連他自?己都未察覺,他的心情已經完全被旁邊這個小啞巴的心聲左右。
且不受控。
——「尖叫!滑翔!我是大火車!我是狼!你?的強,來了!……」
祁粲的神色逐漸複雜。
最後沉默地閉上眼睛。
他好像知道那暗中人為?什麼會認為?他精神出狀況了。
他知道得非常清楚了。
…
回到?祁氏莊園,時聽心情很好。
今晚雖然?驚心動魄,但是頗有?成效。
她現在就想回自?己的快樂小屋好好休息一下,從新西伯利亞回來之後就卷入了這麼多事,真是給她忙死了。
祁粲一直神色複雜地在她身後慢慢走著?。
他心裏湧動著?一種想責怪但又無從責怪,甚至隱隱從中獲利的荒唐感,最後化作一片茫然?的虛無。
但是看到?時聽溜達著?準備去三?樓的時候,祁大少還是淡淡開口了。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時聽後脖子一縮。
祁粲複盤了今晚所有?的細節,還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沒有?被他忽略掉。
——她衝過來給他做心肺複蘇的時候,她心裏的尖叫就安靜了。
那是他們?在近距離下,四目相對的時候。
祁粲在從新西伯利亞返回的飛機上測試過,時聽離他已經算很近的時候,他依然?能聽見極低音量的心聲。
然?而在剛才那麼混亂的情況下,她急著?衝過來“救”他,心中怎麼可能沒有?聲音?
所以,是那個情況下,他聽不見。
祁粲眼底帶出了玩味的笑意。
果然?,他總會有?辦法的。
時聽縮著?脖子轉了回來,就看見祁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一看就很陰暗,很邪惡。
——「果然?,在外邊裝完深情人設,回來要?開始和我清算了吧?啊啊啊我就知道!我隻是你?們?愛情的一環!」
祁粲無語一秒,誰要?和她說這個了?
時聽心中百轉千回,但是她剛才除了下手重了點,別的也沒幹什麼吧!
祁粲看她是想不明白了,幹脆抬起?手。
沈助理等人立刻訓練有?素、心領神會地走了上來。
沈助理帶著?姨母笑:“太太,您今天開始就可以搬進總裁的臥室了。”
時聽一臉驚訝:什麼!
祁粲似笑非笑的神情中暗帶警告,“時聽,別忘了,你?才是我的未婚妻。”
時聽左看右看,大驚:——「啊!不會是要?讓我履行義?務吧!漏——!!我沒有?義?務!!」
祁粲冷笑一聲:“嗬,放心,我不會碰你?的。”
他最大的目的,隻是消解她的心聲。
圖個安靜。
至於別的,嗬嗬。
沈助理王助理等人在旁邊甜美?地笑:沒關係的,都明白的!大少開放入住權隻是第一步——然?後才能細水長流,甜甜蜜蜜!
沈助理親切地走上前:“太太,我來幫您收拾吧。”
大局已定?,時聽無力回天。
——「啊啊啊我的創作!我的閱讀!我美?好而充滿藝術的靈魂!——算了我還是自?己收吧。」
祁粲麵無表情,她什麼創作,什麼閱讀?
不會是創作霸總文?學吧。
嗬嗬。
最後時聽還是自?己收拾了自?己的細軟,把衣服和生活用品什麼的收拾進了幾個箱子,剩下的東西沒有?動,她也叮囑了不要?動,這點祁家上上下下還是都非常尊重她的。
她三?樓套間裏的小畫室還留著?,畢竟有?很多顏料、鬆節油等等味道大的東西,她怕她因為?這些氣味慘遭神經病暗殺。
時聽一邊收一邊苦澀:她的命好苦啊!
沒想到?祁粲這個逼人真的要?和她同居,做到?這一步他是不是也太逼真了!啊!
他不會是希望她像一個惡毒女配一樣,跑到?白月光麵前耀武揚威,“我和你?的粲睡了哦”,讓白月光心痛誤會兩個人再她逃他追??
時聽痛心疾首:——「可是我沒有?嘴啊!」
祁粲正彎腰低頭?給自?己兩米多的大床加枕頭?。
——「我恨我這麼安靜!我恨我是一個發不出聲音的小女孩!」
…她向來如此?妄自?菲薄。
時聽全都收拾完了,抱著?箱子垂頭?喪氣,忽然?收到?了短信。
是藝祁之聲主辦方發來的,她的金獎作品已經送往本屆燦爛藝術品拍賣會的倉庫裏了,等待著?這一次的競拍,作為?金獎作者她可以親往現場,參加活動。
看完這條短信,她的信箱裏又得到?了一個郵件,是她作為?“S”和Aron合繪作品的信息,那幅巨大的油畫《Bir Snow》也已經跨國郵寄入倉,將正式參與本屆的拍賣會,消息一出直接在社交媒體上引發了眾多討論,讓時晶晶合不攏嘴。
一下子自?己的兩個作品即將問世,時聽頓時高興了!
《Bir Snow》譯名雪樺,有?Aron的名氣成分在,不愁回報比。
時聽想了想自?己那幅《聽》,想到?豪門圈子那群裏對這幅畫的爭搶,對祁粲的不滿頓時消減了。
謝謝謝謝,從某種意義?上講祁大少也算為?她做貢獻了,畢竟祁大少金口玉言,她這幅畫的拍賣也有?了保障。
時聽想到?這裏就十分期待去現場觀看。
——看自?己的作品變現!這是多爽的事啊!
時聽最後和Aron對了對時間,對方叫她到?時候一起?玩。
然?後她終於拿著?自?己的東西走向了別墅的頂層。
時聽還從沒來過頂層,這裏是祁粲的私人領域,一整層包括他的大到?像是在家裏弄了個家的臥室,還有?寬敞如總裁辦公室的書房,甚至還有?他的個人健身房,休息室等等……
沈助理一路領著?她上來,還得刷卡。
穿過幽深的走廊,終於到?了祁大少本人的房間門口,迎麵就是一道極其厚重、精工繁瑣的防盜門,門上不僅有?指紋密碼鎖還有?監控攝像頭?,時聽絲毫不懷疑這個門的材質連子彈都打不穿,堅強地保護著?金貴的祁大少爺。
時聽算是真切感受到?了這神經病的被害妄想症有?多強烈。
——「他這麼有?病,竟然?不妄想我會傷害他?」
時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定?是她老實巴交、安分守己的形象深入人心,這也側麵說明了她離背鍋俠的形象越來越遠!很好。
沈助理用自?己的權限刷開了房門,然?後為?時聽拉開門,把她的東西抱了進去,然?後一臉甜美?地說:“太太,祝你?和大少度過美?好的夜晚!有?什麼事隨時按鈴傳喚我們?,我們?就在下一層。”
時聽腳趾扣地。
忽然?有?點不自?在了。
平時祁粲身邊都是前呼後擁,幾十個精英助理和黑衣保鏢簇擁著?他們?,時聽好像從來沒真正的和這個男人獨處過??
還是晚上?
——「我得找點東西防身。」
時聽目光掃過這間極其空曠的房間,目光所及:一張巨大的性冷淡風的床、床上對著?一方極有?設計感的簡潔線條吊燈,一塊漆黑陷落式的地毯,以及一些不知道通向什麼空間的門。沒了。
——「這是人住的?!!一點人氣也沒有?!」
時聽震驚了。
她連個趁手的工具都找不到?,正琢磨呢,其中一扇門推開,男人帶著?一點水汽走了出來。
四目相對。
時聽刷地就把眼睛別開了。
——「啊啊啊啊好尷尬!我們?又不熟!準確地來講我們?其實話都沒說過啊!屑。」
——「他為?什麼非要?做戲做到?這一步,就算是為?了爺爺高興還是為?了白月光吃醋都不用這麼認真吧!啊啊啊」
祁粲抬手,捏了捏眉心。
吵。
看來這個距離下,就算對視也還是能聽見。
那麼要?素是距離和對視?兩點必須同時滿足?
祁粲穿著?煙灰色的綢質家居服,蓬鬆的黑色碎發在走過來時拂過冷白膚色,漆黑的瞳孔直直看向她的眼睛。
“你?今天,在左家——”
時聽一個激靈,頓時移開視線。
——「完了,還是要?清算是吧?這男人好小心眼,我不就是心肺複蘇用力了一點嗎?我要?不用力你?能清醒得那麼快嗎?!——好吧我承認我是有?賭的成分在,下手也黑了一點,但是我摸你?胸肌那麼大、應該不礙事的吧!」
時聽慷慨激昂地想。
祁粲差點氣笑了。
是不礙事。
她心肺複蘇的地方根本就不對!
祁粲目光幽深,嗓子加重了點,“時聽。”
他試圖把她的注意力叫過來,讓她看向自?己。
時聽像是突然?對他幹幹淨淨的牆麵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盯著?牆漆猛看。
——「哈哈哈,你?看看這漆,也真是漆啊!這牆,也真是牆啊,好好好。」
祁粲無語了一秒。
深吸了口氣,隻好又向她靠近了一點。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隻剩下不到?兩米。
這個距離下,祁粲看得見她側臉時眨啊眨的卷翹眼睫毛。
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起?,然?後又靠近一點距離。
時聽幾乎都聞到?了他身上淺淡的、沐浴液的檀香味。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直接對上那雙漆黑的、帶著?探究意味的瞳孔。
祁粲想,到?底多近才算近…
必須一直對視才能消音?
他身上帶著?某種意味不明的氣氛,壓迫感不強,但是存在感很強。
“!”於是時聽刷地又把臉別過去了——
果然?!果然?在等著?找事吧!
一旦對視,就會產生爭端!
時聽心中瞬間做出了決斷:
——「不行,我決不能和他對視!我看過一個視頻,小女孩自?己騎車摔倒了立刻看向她爸爸,但她隻要?一看她爸爸,她爸立刻就撇開頭?!為?什麼?」
祁粲:“?”
——「因為?隻要?一和爸爸對視,孩子就會哭!就會鬧!」
祁粲:“?”
時聽堅定?地、興趣濃厚地看著?那麵白牆。
——「所以爸爸我也要?這麼做!一眼都不能看祁糞,決不能給小朋友這個由頭?!」
祁粲怒了:不看就不看!
誰愛看?
祁粲惱火地說:“你?睡不睡覺?”
時聽:??
不愧是神經病,病情反反複複,心情起?伏不定?!
神金!
時聽比劃了一下手語:我、要?、先去、洗澡。
祁粲已經可以無障礙地和她手語交流了,捏了捏眉心,“去吧。”
算了,從長計議,不要?打草驚蛇。
反正一張床上的距離,她的心聲音量會很小。
以祁粲現在的神經承受能力來講,已經比遙遠的佛音強多了。
時聽鬆了口氣,一邊走向浴室,一邊心裏叨叨。
——「那在廁所裏看會甜寵文?學吧……」
身後一道陰沉怒火的聲音響起?:“你?什麼都不許看。”
時聽嚇了一大跳。
——這狗東西會讀心啊?!連這都猜得到?!
祁粲眸光陰冷地警告她:“十分鍾之內上床睡覺,聽見沒?”
——「啊啊啊!沒有?人能阻止我看霸總文?學!我要?拉他床上!」
“去不去?”
——「我去!我去!我去你?粑粑!」
“時聽!!”
當夜。
兩個人各自?一邊,中間隔著?一米的距離。
沒看對方的眼睛。
也沒看霸總文?學。
最後全都憤怒地睡著?了。
竟然?是一個平和的夜晚。
…
第二天醒來,祁粲低頭?,看著?滾到?自?己胳膊上的一團人。
他先是有?些震驚。
祁大少已經很久沒有?一覺睡到?天亮了。
最近一個月以來他不是備受聲波攻擊,就是整夜深思熟慮,睡眠已經徹底稀碎。
然?而在遠赴新西伯利亞把這個人間大喇叭接到?自?己身邊之後,他竟然?度過了一個堪稱安寧的夜晚。
祁粲的眸光有?些複雜,低下頭?。
她的側臉很安靜,睡著?的樣子真的像她表現出的那樣,寧靜,恬淡。
像是整個世界都與她無關。
毫無防備到?根本不在意自?己身邊躺的是誰。
祁粲垂眸,半闔著?漆黑的視線,可你?知不知道,他其實是為?了…
然?後她就一頭?創在了他的胸口上——「嗨害嗨」
像一輛卡車一樣毫無征兆。
祁粲差點嗆死。
就知道這個女人不可能這麼消停!
他剛想直接伸手把她拽起?來,就聽見她的聲音。
——「不要?動,再動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麼。」
祁粲真被她唬住了一秒。
然?後看著?時聽依舊緊閉的雙眼,和莫名其妙挑起?的嘴角,才反應過來——
不是昨晚不讓她看嗎!?
她偷偷看!?
——「嗬嗬嗬……看著?我的眼睛……女人、你?——」
下一秒,上下顛倒。
有?人翻身而上,時聽人被強製開機,終於睜開眼睛。
視野上空,一雙幽深漆黑的眼睛,像是要?看進他的腦子裏。
結實的雙臂撐在她的兩側,像是完全把她罩在了這一小方空間之中。
對視。
近距離。
消停了。
時聽整個人迷迷瞪瞪,頭?發淩亂,十分囂張地躺在他的大床中間,目光遊離地看著?眼前陰沉的男人。
目光從茫然?到?疑惑,再到?麵露不讚同,顯然?心頭?有?各種各樣的情緒。
然?而祁粲一句都沒聽見。
一句,都沒有?。
他的世界短暫地回歸了正常。
年輕的總裁終於滿意了,眼底緩緩泄露出漆黑的計算。
——至少他現在,掌握了一個強製安靜的方法。
祁大少的安全感終於開始重新塑造。
就像他的精神世界一樣。
無論經曆多少衝擊,他都會堅定?不移地重塑自?我。
而祁粲相信,絕不隻有?這一種辦法。
祁粲自?上而下地盯著?小啞巴,半晌才勾著?唇角,起?身。
時聽迷迷瞪瞪地看著?一長條身影出現在她的床頭?。
心聲脫離了條件控製,再次正常地傳入了祁大少的腦海,帶著?沒睡醒的茫然?和憤怒。
——「你?、從我的房間裏滾出去!」
祁粲:??這是他的房間!
…
早上,總裁和太太一起?吃了早餐。
顯然?,這是和諧的一個晚上。
祁大少的表情雖然?不好,但是氣色卻好了不少!
眼底淡淡的青黑色都減退了,這就是最好的跡象!
祁粲一頓飯看了時聽好幾次。
他今天有?一場非常重要?的視頻會議,是和B省合作項目的線上對話。這個工程牽扯到?的利益非常巨大,每一個信息、每一條數據,都不能錯過。
他需要?控製住時聽,不要?突然?影響他。
當然?…等他完成工作,他也可以滿足她心裏想要?的東西。
就這樣。
等價交換。
時聽一邊吃飯也發現了,這男的又開始發癲。
又有?一種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他就是癲了的感覺。
時聽遠目,看向窗外,然?後就會被他的視線拉回來。
幾次下來時聽也終於發現了——
他、一個精神錯亂的霸道總裁、想要?她的關注!
有?病?
時聽惡狠狠地在心裏揣測祁粲的動機——
難道是想營造出她癡心狂愛的假象,培養她無時無刻不深情凝視他的習慣,然?後迷惑白月光,進一步虐戀情深??
歹毒、好歹毒啊!
想到?今後此?人還要?控製她的一言一行,時聽不由地悲從中來!
總裁麵色不虞地吃完飯,直接把時聽拎進了自?己的書房。
時聽越過書房門的時候看到?裏邊還有?一個小門,不知道是藏什麼東西的,然?後人就被安置在了總裁寬大的辦公桌旁——的小椅子上。
時聽:???
幹什麼?差生專用座?
果然?是為?了羞辱她!
時聽悲憤地握緊拳頭?,她要?反抗這個霸道王八!
祁粲不想解釋一個字,隻淡漠地說,“你?就坐在這裏,安安靜靜地,等我開完會。”說完,還淡淡警告:“不許看亂七八遭的東西。”
這個距離下,她心聲的音量已經降到?最低。如果她突然?作妖,祁粲也可以立刻看到?她的眼睛,得到?安靜的時刻,來完成這場會議。
於是,年輕的總裁戴著?耳麥,氣場強大地進入了會議。
幾分鍾後,他的耳麥之外響起?了樂曲聲。
祁粲皺眉,不耐煩地轉頭?去看她的眼睛。
他需要?她速靜。
然?後就看見一副盲人墨鏡。
“?”
——「我啞巴、就是瞎了、也絕不會多看你?一眼!!」
時聽戴著?圓墨鏡,一手舉起?,一手拉起?了空氣。
開始二泉映月。
“大少?”
“祁總?”
“祁總怎麼不說話了?”
因為?祁總的世界裏,二胡聲突然?催人尿下。
草,我的愛收好!
23
二?胡聲?悠揚婉轉。
時聽閉著眼睛空拉二胡,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因為她發現了,她隻要在心裏複述自己聽過的聲音,那心聲?數就會跟著走。
這樣的好?處的是她甚至不用動?腦, 隨時隨地給自己腦子裏加BGM就行——各種各樣的聲?音都可以複刻!
剛好時聽又是一個記憶力很好?、藝術細胞很發達的人, 這些曲子、聲?音,她聽?過之後基本都能記下來。
所以暫時將我眼睛閉了起來!
誰愛看?祁粲誰看?!
時聽?沉浸在自己婉轉動?人的空氣二?胡之中, 渾然不覺四周的空氣凝重了起來。
“祁總?祁總,您看?……”
祁氏是這個項目的主理方?, 祁大少本人更是主要?的決策者,他不說話,會議上的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
祁粲深吸了口氣,對著耳麥裏的眾人低沉道了句,“稍等。”
他關了這邊話筒,然後整個人忽然傾身出了屏幕,手臂伸長向外, 襯衣繃出了一道充滿力量感的弧度。
祁粲把手伸向了時聽?臉上的墨鏡。
墨鏡並不是完全地不透光,祁粲透過她的鏡片看?進她的雙眼,結果看?到她在翻白眼。
祁粲:“………”
他直接伸手。
“…時聽?。”
他聲?音帶著警告意味。
結果墨鏡一摘,她是不翻白眼了。
——她把眼睛給閉上了。
祁粲:“…………”
——「啊哈哈哈哈——你就這麼想?獲得我的關注嗎,嗯?你就這麼需要?別人的目光嗎,嗯?桀桀桀、我偏不!」
——「derrrr——derrrr——啷個哩個rrr——」
搖頭晃腦, 沉醉其中,空氣二?胡回?蕩在四周。
——「藝術, 實在是藝術!」
——「我現在又瞎又啞,他還能怎麼迫害我!嗯?」
祁粲沉默了。
是的, 他可以伸手摘她墨鏡,但?難道還能扒開她的眼皮嗎?
祁粲感到一陣頭痛, 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可以克製她的方?法,但?是實際操作起來卻比他想?象得難度大。
因為她隨時都可以閉眼。
——「怕了吧!啊哈哈哈!還想?讓我在你旁邊做你的路人甲,隨時負責“總裁他帥炸了”嗎?」
祁粲:……他沒有這個打算!
線上會議的所有人都還在等他,祁粲張了張嘴,最後又閉上。
最後給她把墨鏡戴了回?去,“沒事了,去玩吧。”
在外邊玩她自己的,也比坐在他旁邊拉二?胡強。
時聽?從善如流地站了起來,人也不瞎了腿也不瘸了,一邊離開總裁的書房一邊回?味自己腦中的二?胡藝術,做出了精準的點?評:
——「啊,我拉的真好?啊!」
祁粲麵無?表情地戴上了
銥誮
耳機。
帶著你拉的東西離開我的世界。
謝謝。
…
好?在時聽?出去之後沒有搞亂七八糟的東西,隻是偶爾有一些窸窸窣窣、欻欻的聲?響,祁大少已經習以為常,靠著自己的人腦處理器屏蔽掉了那些聲?音,完成了這次重要?的線上會議。
B省的那個項目他勢在必得,如今更加深入地推進下去,祁粲非常清楚,這個項目一旦落成,足以吃下當地政策的紅利,這才是他看?重的最大利益。
而那裏的地質特殊,時家長子提供了不少理論支持,但?具體情況,過一陣祁大少還是要?親自去看?看?。
B省……那片山區。
他終歸是要?走這一趟。
祁粲看?向窗外,小?啞巴正在他的莊園裏撿葉子玩。
他會把時聽?也帶上。
祁粲目光幽深。
她已經是目前最能夠影響他的存在,但?她的影響不能繼續擴大。
暗處的人還在伺機下手,這樣隱秘的伏線,實在很像當年?讓他重重折翼的往事。
但?或許這一次,他會打出完全不一樣的牌。
畢竟——他們已經誤會了情況,不是嗎?
無?形之中,那個闖入他精神世界裏的小?啞巴,已經改變了一切的格局。
接下來,就看?他們各自如何走棋了。
——「嘎吱嘎吱,次次次次,這庭院收拾得真幹淨啊,聽?說是祁粲下令定期大清洗——哈哈哈神經病啊,他怎麼不清洗清洗自己的腦子?」
“…”祁粲麵無?表情,按了桌麵上的一個按鈕。
沈助理立刻走了進來,“總裁。”
總裁冷冰冰地下令:“讓太太除了睡覺,隨時準備來見我。”
他要?她的眼睛時刻睜著。
沈助理不理解,但?沈助理:“是!”
他消化?了一下這條指令,自動?理解為:大少希望太太的眼中始終有他。
懂了。好?甜。
等沈助理傳達了這個指令之後,遠處的庭院裏傳來她的心聲?。
——「哈哈,神經病,今天晚上就在他枕頭底下扔放屁蟲。」
祁粲:……
大聲?密謀是吧。
他聽?見了!
…
時聽?沒有得到扔臭屁蟲的機會。
因為祁粲這個大臭屁蟲像是能洞悉人心一樣,阻斷了她一切下手的機會!
小?氣鬼,小?心眼,時聽?決定再有下次,她堅決不會伸手施救,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這個變態還時刻要?她的目光追隨,簡直太不要?臉了。
時聽?沒事就躲在自己的小?畫室裏自閉,好?在那天陪他開完會之後,祁粲莫名其妙地就沒那麼強製要?求了,隻是偶爾用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看?著她的雙眼。
人,果然還是發癲最有用,他也一定被?她的空氣二?胡迷惑了吧!哈哈。
不過,祁粲人雖見了點?,但?的確有用。
時聽?看?了看?自己視野右上角的數字——
最近心聲?增速都格外快,從新西伯利亞回?來兩天就刷上了兩百萬。如果下一個大整數真的是五百萬的話,那她加加緊是可以盡快實現的!
除了全天候在心中播放bgm,她還要?積極地參與到劇情之中。
當然,就算不是為了劇情,時聽?自己也要?去參加即將到來的這屆藝術品拍賣,去見證自己的畫第一次變現,地點?還挺遠,要?是祁粲不讓她去,祁粲憑什麼不讓她去?
她爬也要?爬去^^
整個豪門圈子裏都在討論這件事。
白寶元叫時聽?去群裏看?看?,時晶晶又開始吹起來了。
[晶晶,這次祁大少真的會來參加嗎?]
[要?是祁大少參加了,這次拍賣會的含金量可真不容小?覷啊]
亮晶晶呀:[當然啦~大家放心,這次可是有祁大少點?名喜歡的作品呢~]
雖然祁大少的助理到現在都還沒有回?複她的郵件,但?是時晶晶必須得給自己造勢起來。
時家有一間小?拍賣公司,本來是無?法承辦大型的拍賣活動?的,但?最大的原因是時家和祁氏聯姻了,這就是一個巨大的優勢。
有祁氏的噱頭在,很多收藏家、藝術家才都願意參加進來。
再加上時家牽頭了上次的藝術節,方?便直接對接藝術作品,這才有時晶晶的風光。
時晶晶當然知道這件事還沒有譜,但?是就算祁大少沒有親臨到場,她也已經請到了Aron先生啊,知名當代藝術家坐鎮,到場的人也不會白來,她已經把這些都盤算好?了。
Aron先生還說他在國內有一位他很尊敬的朋友,能讓Aron尊敬的人想?必也沒那麼簡單,說不定到時候也能到場,那她臉上就更有麵子了!
這次祁大少看?中的那幅畫,時晶晶勢在必得!一定要?買下來,投其所好?。
笑話,這可是他們時家牽頭主辦的,主持人和後台工作人員也都是時家挑選的,這其中能有多少彎彎繞繞?到時候就算左明月想?和她搶,也得看?看?搶不搶的過!
因為時晶晶也是有預算的,她又不是真的有錢到可以隨便買藝術品,那幅藝術節金獎作品畢竟是沒名氣的畫手畫的,就算開賣起拍價也不會很高,到時候她再略施小?計壓過別人,這幅畫就是性價比奇高的禮物!
花點?小?錢,就能在祁大少麵前刷一波好?印象,簡直血賺。
眼下左明月吃癟,正是她一展藝術風采的大好?機會,她那個啞巴姐姐可也一定要?來參加啊!時晶晶想?到那天時聽?的樣子,眼中就閃過不爽的光芒。
她低頭看?著手機,很快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噗嗤一笑。
亮晶晶呀:[姐姐,上次咱們在左家都沒能好?好?聊天,真是可惜,這次拍賣會你要?來哦~]
亮晶晶呀:[拍賣會是咱們家牽頭舉辦的,就算你不懂這些又沒有錢,也可以來玩的~我不會給你設門檻的]
時聽?在心裏恩恩地點?頭,回?複道:[好?的]
——她的兩幅畫最終定價多少,可就看?你們的了!
時晶晶笑出了聲?,心中更加期待起來。
到時候她親自幫她那啞巴姐姐提高參與度,她這種土老帽說不定連舉牌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她幫幫她,再看?她拿不出錢買拍賣品的傻樣。
想?到這,時晶晶已經笑死了。
她真是喜歡時聽?的這份不自量力,什麼活動?還都挺愛往上湊。
時聽?退出她的對話框,看?時晶晶還在群裏回?複群儒。
[祁大少的助理都已經回?複我啦~時間都安排上了~]
[大家放心來玩,這次的拍品我先不透露,但?是真的藝術性拉滿了哦~]
時聽?走出自己房間,看?著沈助理等人忙前忙後地為祁大少辦公,一點?要?給她這拍賣會安排時間的跡象都沒有,一時間陷入沉默。
明月高懸:[可是我哥哥在和粲通話,他們倆最近都很忙的呀,恐怕沒有時間參加你這個活動?呢?]
左明月率先發問?了,群中沉默了一秒,然後時晶晶立刻回?複了一長串的微信,把她給定了上去。
[我們之前約定的啦]
[明月,你可能不知道我們這邊的情況]
[其實無?論祁大少來不來,這場活動?他肯定也是很關注的]
[笑死,大家別在意啊]
[賣萌]
[賣萌]
時聽?搖頭看?完,慈愛地心想?:晶晶這孩子。
還是那麼愛破防。
時聽?溜溜達達地回?到了頂樓。
——啊是的,時聽?現在也已經擁有了別墅頂層的出入權限,沈助理給她配了一張權限卡,可以刷電梯。
這點?是整個助理團隊和最高安保團隊一致勸諫祁大少而通過的。
畢竟頂層總裁領域最首要?的原則:安靜、安全。
這兩點?,太太都是最符合不過的人!
太太現在已經和大少同居在一個房間之中,自然是需要?出入便利的!
祁粲捂著半張臉答應了給時聽?放開權限。
不知道為什麼神色複雜到連沈助理都難以解讀。
反正結果是時聽?現在可以自由穿梭在總裁書房之外的領域。
她就不會好?奇祁粲要?不要?去參加拍賣會,因為她知道祁粲是一坨不是、是一輛、很忙碌的大糞車,他肯定不會去的。
近距離看?他就可以明白,為什麼祁粲能如此年?輕就執掌偌大財團,能讓祁老爺子放心讓賢,能架空他爸讓老祁總和繼弟完全無?法介入權力核心。
因為除了精神問?題,這個男人可以說是強大、智慧、高效的代名詞,每天工作時間幾乎是正常人的兩倍,從睜眼就開始開會,到睡前還在看?文?件。
當然精神問?題也是很重要?的^^
時聽?為了明天去參加拍賣會,提前就爬上總裁的大床休息了。
等總裁忙完、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時聽?已經回?複完了Aron的消息,並看?完了今天的甜寵文?學,準備帶著女人玩的火乖乖入睡。
對上祁粲的目光,她一臉嫻靜純潔用黛色的雙眸看?著他,打手語道:我沒看?啊,什麼文?學,我什麼都沒看?啊。
祁粲冷笑。
嗬嗬,他洗澡的時候已經聽?完了七章了。
她的KPI什麼時候能完成?
總裁不由地思考起來,如果真的有什麼KPI,他能幫她完成嗎?
男人翻身上床,優越的側顏上帶著某種思考。
這世界上就不存在他祁大少無?法完成的KPI。
但?是祁粲並不能明說,更不能讓她知道自己對他能夠產生的影響,畢竟——祁粲低頭看?了一眼。
兩米多的床,她現在就敢睡到正中間了。
要?是讓她知道自己的巨大影響,祁粲怕她以後直接睡他臉上。
…祁粲相信她做得出來。
於是,總裁拿著手裏的報紙,靠在床頭,醞釀了一下,才審慎地開口道:“時聽?,你最近有沒有什麼為難的地方?,可以跟我說。”
時聽?一愣,心想?他怎麼還加環節了。
——「不會是點?我呢吧?」
時聽?丈量了一下自己躺的位置,然後悄無?聲?息地蛄蛹回?了自己那邊,留下一具溫良淑德相敬如賓的背影。
祁粲見狀,眸光晦暗一轉,違心地說:“我想?了想?,上次在左家,的確多虧了你。”
——「哈哈!現在知道了?知道爸爸用心良苦了吧?」
“…”祁粲說,“所以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時聽?轉過來,企圖用直視崽種的雙眼來表達她的誠懇,衝祁粲比劃了幾個手勢。
都是我應該做的。
你別放在心上。
我以後也會這樣的。
祁粲卻別開視線,特意沒有看?她的眼睛,等待著她心裏透露出信息。
她心裏到底有什麼要?完成的?
——「既然都感謝我了,那他明天肯定不會管我去拍賣會的事吧?」
——「他肯定也不會在意我明天找Aron玩,畢竟他連他的白月光都放在工作之後!」
——「那麼我將命名你為一輛絕世好?車!」
祁粲:?
祁粲皺起眉,她那個朋友怎麼還在?
甚至跟來了A市?
當然,祁粲並不好?奇,更不可能開口問?。
畢竟那是一個並不怎麼樣的普通人,沒有任何值得祁大少賞臉在意的地方?。
祁粲對她的管控和在意,都隻不過是因為心聲?。至於別的,不是他該在意的。
祁粲刻意放鬆了眉眼神色。
時聽?看?著祁粲的臉色發現的確有幾分溫和,心裏放心了。神經病犯病果然是一陣一陣的,等她把任務都完成了,這神經病說不定也會有另一幅光景!她可真是他的絕世大恩人!
——「啊!那麼,睡前再讚美一下自己吧——」
——「我是一個優秀的,善良的,藝術的,聰明的,機智的,有情趣的,又愛心的,你配不上的,完美的……」
祁粲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她這句話結束。
就一句一句硬蹦。
祁粲在聽?到“出淤泥而不染,近大糞而不妖”的時候終於麵無?表情地躺了下來。
她的KPI總不可能是故意水字數吧。?哈哈。
…
第二?天起來,沈助理已經提前為太太準備好?了去往藝術館的車和陪同保鏢。
因為祁大少不打算在自己的日程安排裏預留出這個時間。
沈助理一邊彎腰為時聽?拉開車門,一邊搖頭歎息,哎,大少不知道、但?是他可知道豪門圈子裏那些人的嘴臉!
這次由時家承辦活動?,背地裏肯定都是時家人說了算,然而太太在時家並沒有用任何親情可言,那個時晶晶到處宣傳祁大少會來參加、給自己長臉,但?等到真看?太太自己一個人去了,肯定會以此恥笑她的。
沈助理憂愁了起來。
但?是時聽?的心情十分燦爛,身上穿的衣服也好?看?,暗藏小?巧思,特意選了白色和淺草綠色,和她兩幅畫一個畫風——當然沒有人會看?出來就是了^^
祁粲麵無?表情地看?她上了車。
笑話,他祁大少每天都多少公務要?忙,怎麼可能親自陪她參加這種無?聊的活動?。
索性拍賣會不過在市區中心,距離不會太遠,讓她參加完了就立刻回?來。
這點?距離下的音量,這麼點?時間,對於千錘百煉的祁大少而言,不值一提。
沈助理貼心地給太太關上了車門,車窗搖下來,他叮囑道。
“太太,後座上放了你喜歡的零食和潤喉飲料,這一路時間較長,路途較遠,您要?是困了就在後座躺下睡一會,毯子和枕頭就放在您腳邊的紙箱裏……”
時聽?乖乖點?頭。
祁粲忽然一頓。
沈助理最後叮囑道:“太太,大少不在,你有事情就和王助理他們說,王助理會很快轉接給我,我會立刻告知大少的。”
時聽?一臉感動?。
——「沈助理真是太貼心了,放心吧我在那邊有人,我會把自己照顧好?的!明天見!」
祁粲終於動?了一下,明天?
他還沒有開口,車已經突突突地開走了,留下一地尾氣。
祁大少高深莫測地看?著車子開出莊園,這才才終於屈尊降貴地開口,問?:“活動?現場很遠嗎?”
沈助理微笑道:“在A市之下的地級市舉辦,雖然距離遠了點?,但?那邊風景秀美。”
祁粲隻關心一個問?題,“距離多遠?”
沈助理:“大概有兩百公裏左右。”
祁粲:“。”
祁粲轉身走向別墅,“備車。”
沈助理:“啊?”
沈助理:“是!”
總裁他果然!根本離不開,根本!
…
時聽?一個人坐車後座,一會吃吃喝喝一會看?看?小?說,累了就躺著睡覺,最後舒舒服服地在中午抵達了拍賣會舉辦地——
這是一間私人建造的藝術館。
場館頗有設計感,外觀是一道四麵傾斜的原木造型,用木質結構與紋理玻璃相結合,搭建出了一種現代與古樸並存的藝術氣息。
果然不愧是搞藝術活動?的地方?。
場館外已經停了各式豪車,顯然不少豪門圈名流都前來出席了,有些真正的收藏家是為了藝術品而來,還有很大一部分是為了祁粲而來。
畢竟祁大少的選擇將會透露出風向,無?數人都想?要?從中得到一兩個合作的機會。
時晶晶一直站在外邊翹首以盼,她身後還站著五六個豪門小?姐妹。看?到那輛熟悉的名車打開,沒有祁大少的身影,眾人心中都是一陣失落。
但?是看?到時聽?自己一個人出席、還四下張望的樣子,心中又笑了起來。
時晶晶忍不住捂嘴——這也太淒涼了吧?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就是這樣,什麼活動?都有勇氣來參加。
要?知道時聽?在這裏處境實在過於尷尬。
她一不懂藝術,二?沒錢競拍,三?融入不了社交圈子,除了自己沒有人會主動?和她說話。
“晶晶,你那‘安靜’的姐姐來咯。”
“這次祁大少果然沒有出席,我就說了她隻是工具人而已吧。”
“我們可不懂手語,晶晶你來接待她吧。”
時晶晶嗔怪地拍了她們幾下,“哎呀,我知道的,我不會讓姐姐麻煩到你們的,她在這誰也不認識,我肯定要?帶著她一起的。”
“唉,既然祁大少不在,晶晶你說的那個Aron大佬呢?”
“我上網查了他的資料,中丹混血,還有皇室血統,人也超帥的啊啊啊!和祁大少完全是兩種風格!”
“他來了嗎?你能不能引薦引薦呀?”
時晶晶笑得春風得意。
她就知道會是如此——就算祁大少沒來,她的噱頭也已經打出去了,來到現場的人就算有一點?失望,但?是還有其他會讓他們感興趣的人。
時晶晶看?著時聽?慢悠悠地走上前,沒有回?頭地對身後姐妹們道:“當然可以啦~Aron大佬這次是親自接受我的邀請而來的,幫你們引薦還不是輕而易舉?”
“哇,晶晶你太有麵子了!”
“好?了好?了,她來了——”
時晶晶揚著欣喜的笑容,剛要?迎上去,“你來——”
“聽?!”
一道高大的身影從她們幾人身後掠過,金色碎發一閃而過,用生硬的中文?給那迎麵走來的單薄少女一個燦爛的笑容。
“你來啦?”
時聽?仰頭,看?著Aron的笑臉,也笑著點?點?頭。
Aron來了之後正無?聊呢,好?不容易他的小?夥伴了,兩人還是從新西伯利亞上天跳傘之後就再沒見過,Aron一高興就伸手想?給她個熱情的擁抱。
身後那幾人和時晶晶已經完全傻眼了。
“這、這不就是Aron……”
“他怎麼認識時聽??!”
“搞錯了吧?!”
時晶晶已經完全僵硬了,過了兩秒才連忙走上前,“Aron先生,您是不是認錯了,我和我姐姐是有一點?點?像啦,您——”
“放開。”
一道冰冷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帶著一種天生矜貴、冰冷,而又不容置喙的強大氣場。
像是新西伯利亞鬆針上的冰雪隔著大陸吹拂而來。
再一抬頭,一個高大的、鬆散黑發之下英俊清冷的東方?男人,正冷冰冰地看?著即將抱在一起的兩個人。
“時聽?,”祁粲淡淡抬起鋒利的眼眸,“過來。”
…
整個藝術館都炸了。
“祁大少來了!”
“祁大少難道是陪時聽?來的?!”
“那個國外的藝術家也認識時聽?!”
“這怎麼可能啊!!”
時晶晶整個人陷入了破防但?努力的維持的狀態。
“啊,我也不知道呢,可能是巧合吧?”
“我姐姐也不知道從哪認識的,可能用了什麼方?法吧,哎呀我也很奇怪呢?”
“笑死,別問?我拉,我真的不知道呢~”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時晶晶看?著那邊被?祁大少和Aron大佬夾在中間的時聽?,強自冷靜了下來。
沒關係,今天還是她的領域,就算是左明月那個自詡藝術的女人來了,今天也是她的主場~
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是她的展示時間,而時聽?就算有一點?莫名其妙的人脈又怎樣?還不是在祁大少和Aron大佬麵前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她又不懂藝術,嗬嗬。
想?到這,時晶晶頓時又揚起了如沐春風的笑容。
拍賣活動?馬上就要?正式開始了!
此刻。
時聽?被?一黑一金夾在中間,感覺氣氛莫名古怪。
——「他們這是幹什麼?」
祁粲眯著眼睛,看?著時聽?這個“朋友”。
而Aron也同樣打量著時聽?的這個未婚夫。
——沒想?到,這男人竟然不是他想?象中又老又醜又愛管閑事的樣子,甚至堪稱極度優越。
這個黑發男人身上的大衣是北歐的高定手作品牌,一年?隻產幾件,現在穿在這男人身上,矜貴到了每一枚紐扣每一寸走線。
他身後那輛車通體鍛造了高倍防護體係,這種級別的全車定製隻有全球少量的極高特殊客戶才能有資格,奢華到一般人都看?不明白。
Aron吊兒郎當的桃花眼眯起來,有點?酸地開口,“聽?,這就是你未婚夫啊?”
時聽?聞言,有點?羞愧地點?點?頭。
——「不好?意思啊,這位就是家中的神經病,見笑了。」
祁粲:“……”
深吸了一口氣。
他有什麼不能見人的?!
倒是時聽?這個朋友——祁大少暗含沉鬱地看?了身後幾個助理一眼,眾助理一臉祥和。
怎麼沒有人報備這個“朋友”的具體外貌?
他剛才要?是再來晚一步,這倆人都抱在一塊了。
祁粲麵無?表情,拉住時聽?衣袖下的手腕,帶到自己身邊。
“見完朋友了,還不進去?”
時聽?看?著老實巴交的,心裏卻哼哼唧唧。
——「幹什麼,又當眾拉拉扯扯的,你白月光來了?跟得這麼快。」
祁粲:嗬嗬。
他牽著時聽?往藝術館那走去,無?數雙目光全都彙聚而來,看?得時聽?腳趾抓地。Aron也不慌不忙地跟在他們身後,和時聽?閑聊。
“聽?,你想?看?哪幅畫,我剛去倉庫裏看?過了一圈,要?不要?帶你去?”
時聽?一隻手被?祁粲拉住,隻好?用另一手比劃。
和他溝通起來竟然也沒什麼障礙。
——「我想?看?哪幅,我當然是想?看?那幅了嘿嘿嘿嘿……哎呀我的手比劃不了,但?是Aron他應該懂的吧。」
祁粲唇角冷淡勾起。
當然還是他和時聽?溝通最無?障礙,別人比得了?
過了兩秒,祁大少忽然反應過來。
他怎麼會因為能聽?見時聽?的心聲?而自豪?
祁粲閉眼。
你,別太……。
幾人入了會場。
藝術館分為好?幾層,中央的下沉廣場就是這次舉辦拍賣會的場地。
祁粲拉著時聽?在後排坐下,Aron也十分自在地坐在了時聽?的另一側。
——「古怪古怪,他們倆在battle什麼?大家都是好?姐妹,和氣一點?。」
祁粲:“?”
誰跟你好?姐妹。
她需要?認清他未婚夫的身份。
時晶晶站在台上看?著那邊的座位,暗中咬緊後槽牙,但?是調整出了最佳的角度和表情,如沐春風般地看?著與會來賓。
她進行了一番激動?人心的演說,感謝大家對藝術的關注,對藝術的投入,相信今天的這些藝術品絕不會讓大家失望!
然後先進行了一個開場的小?型音樂劇,拉高了全場的藝術氣息,這才從樂曲聲?中送上了今天的第一個展品。
是一個從國外寄送來的人馬雕塑,拍賣主持人進行著展品的解說。現場的收藏家們因為後排大佬的存在,一個個都先擺出了觀望態度,競拍更加審慎。
畢竟有一個真財神在啊!
論財力,在場誰能跟祁大少比啊?
這樣上了幾輪藏品,前邊幾個的競拍價都平平無?奇,這時候,主辦方?推出了藝術節那一批獲獎作品。
顯然,這些畫作靠前出場,是用來拋磚引玉的。畢竟隻是藝術節的規格,這些作者的名氣當然跟後邊Aron等等的作品沒法比,但?好?處是價格不高,裝飾性強,買回?去不吃虧,還有名頭。
水彩的幾幅獲獎作品很快就被?人拍走了,價格從幾千到幾萬不等。
很快,到了油彩組,時聽?悄咪咪地換了個姿勢,還不待她心中說話,旁邊的金發男模先開口了。
Aron看?到了《聽?》,立刻表示出了濃厚的興趣。
“這幅畫,嗯——”他發出了讚許的聲?音,在場許多收藏家立刻豎起了耳朵。
——Aron可是老狐狸了,那麼高的藝術回?報比難道是開玩笑的?Aron對這一套很熟悉。
聽?的作品他自己親自認可過的,而且是她的單人畫,Aron肯定要?幫一把。
但?是Aron不知道的是,現場還有很多雙眼睛在等著這幅畫!
時晶晶一聽?頓覺不妙,連忙先舉了牌。
“哦,我們的主理人時小?姐舉牌了,不知道是為誰而舉呢?”主持人眨了眨眼,“現在,五萬一次!”
時晶晶含羞地看?了祁大少的方?向一眼。
一百萬以內,都在她的預算內!她一定要?為祁大少爭取下來這幅畫!
要?知道這幅畫的價值不在這幅畫本身,而在於它的社交屬性!
但?下一秒,另一道女聲?就響了起來。
“二?十。”
時晶晶猛地回?頭——左明月什麼時候來的?!
左明月卻正憂傷地看?向祁粲。
粲……
Aron見狀,湊熱鬧的心蠢蠢欲動?,也閑散地舉了牌。
“Three huhousand.”
主持人驚了:“哦——看?來這幅畫的行情很不錯,不僅兩位小?姐表現出興趣,就連Aron先生也想?要?爭取——現在,三?十萬一次!”
祁粲瞥了身旁的小?啞巴一眼。
她一直沉默不語。
實際上。
時聽?現在是緊張到無?法出聲?了!
啊啊啊啊啊!
時晶晶見狀,一咬牙又舉了牌。
“五十。”
左明月緊跟其後,“六十。”
時晶晶心中暗罵:這個左明月!?
Aron這個老狐狸一眼看?出這價位還遠沒到他們兩人的上線,直接舉牌。
“A million.”
現場嘩然。
“一百萬!現在競拍價到了一百萬!”主持人都激動?了。
Aron懶洋洋的,反正一百萬他也出得起。
祁粲本來態度無?畏,可旁邊一直安靜的人忽然出聲?了。
——「啊啊啊啊啊啊!一百萬!」
祁粲被?突然爆鳴得震了一下,無?奈地轉頭看?她。
小?啞巴已經完全陷入了某種莫名其妙的激動?。
——「你真有眼光,Aron,不愧是你!你竟然開出了一百萬!啊啊啊啊啊!你太有品味了!你如此不凡!」
祁粲:……
一百萬,至於?
這幅畫不是他早就誇過的?
祁粲唇角冷笑,向後輕輕一靠,看?時聽?一直緊緊盯著他的方?向,忍不住伸手捏住了她的後頸。
把人臉轉到了自己這邊。
“你喜歡?”祁大少問?。
然而四目相對,這個距離之下,祁大少聽?不見時聽?的心聲?。
她說:
臥槽!我能不喜歡嗎!我畫的啊啊啊啊!
時聽?本以為自己初次上市的畫能賣十萬塊就已經非常驚喜,今天的主要?創收應該都要?靠後邊那幅《Bir Snow》,沒想?到。
啊啊啊!
遠處,時晶晶和左明月都看?到了這一幕,心中一急。
——必須搶下來。
“一百五。”左明月說完,眼底噙著淚。
粲,你就真要?這樣對我嗎……
可我還是會為你拍下這幅畫,讓你知道那個女人的真麵目。
拍賣愈演愈烈,沒有人想?到這幅作品竟然能開出這麼高的價格?!一百五十萬啊!還會有人搶嗎?!
時晶晶差點?把牙咬出血,下定狠心,她舉牌之後還能暗箱操作一下,畢竟是時家的人經手,到時候還有空間和餘量——無?論如何這幅畫不能被?左明月搶去!
“兩百!”
主持人已經變成了無?情的報數機器:
“兩百萬一次!”
“兩百萬兩次!——”
時聽?已經快被?感動?哭了。她隨手“窸窸窣窣”畫的啊!已經到兩百萬了!
——兩百萬啊!能給整座山修路了!
Aron摸了摸下巴,他平時花錢大手大腳,各種極限運動?,但?其實兩百多萬也拿得出手,而這畢竟是聽?聽?第一次debut的畫作,他也很想?買回?家收藏啊。
兩百萬再加點?。他看?那幾個女士應該是挺不住了。
那就他來收割——
Aron的手抬了起來。
時聽?的臉已經激動?到緋紅。
祁粲餘光瞥見,眼底浮現出目空一切的冷笑。
於是,就在不甘心的時晶晶、左明月、還有Aron同時舉起手牌的那一刻,一道冷冽的聲?音響起。
“一千萬。”
男人矜貴開口。
一錘定音。
現場一片寂靜。
主持人目瞪口呆。
誰能直接拿出一千萬,買一幅名不見經傳的個人畫?
甚至隻是本市藝術節的一個小?小?金獎!
隻是賣出幾萬塊作者本人應該都已經感恩戴德、欣喜若狂了!
——而它竟然賣出了一千萬!一千萬啊!?
這場拍賣會後邊還有知名混血畫家的作品,雖然是合繪作品,但?Aron本人也更有名氣,收藏回?報比更有保障。
但?是有一個男人,他根本不考慮收藏價值!不考慮回?報比!甚至這一千萬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時晶晶和左明月競爭失敗、但?卻心神激蕩!
不愧是他,不愧是那個男人……
那個畫手到底是誰,他也太幸運了吧!
這幅金獎作品直接載入史冊,拍出了遠超於它本身的價格,因為收藏者是祁粲、祁氏集團的掌權人、富豪榜上最年?輕的祁大少——相當於直接給這幅作品鍍金,實現了階級躍遷。
從此以後,有了這樣的成績,這位小?畫手的作品也將水漲船高,就看?她能不能繼續產出、接住這潑天的富貴了!
“一、一千萬一次。”
“一千萬兩次!”
“一千萬三?次,成交!”
“恭、恭喜祁大少!”
“恭喜作者!”
祁粲往後仰了仰,半闔著眼,餘光裏看?到Aron落敗的身影,然後感受到了時聽?崇拜到快溢出來的目光,心中冷嗬一聲?。
剛要?開口說點?什麼,卻聽?見心聲?重新響徹他的世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時聽?決定真誠地看?向他、給霸道王八自己全部的關注、自己崇拜的眼神!
她整個人轉了過去。
目光真誠、盈盈淚水、深深地凝視著祁草這個大慈善家。
祁粲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指尖微蜷。
有這麼……激動?嗎。
區區一千萬而已。
那她以後得嚇成什麼樣……。
那雙黛色的眸子激動?到幾乎震顫,水光瀲灩,但?是這個距離下的對視,祁粲又聽?不見她的心聲?了。
可是莫名地、祁粲此刻很想?聽?見她心裏在說什麼。
於是男人忽然伸手,蓋住了那雙濕漉漉的黛色瞳孔。
掌心下,眼睫微微顫動?,拂過他的皮膚。
然後,祁粲聽?見了她振奮的聲?音:
——「感謝祁總贈送的法拉利!」
——「感謝祁總為山區修路做出的貢獻!」
——「請祁總接受畫家本人發來真誠的祝福!」
祁粲:?畫家本人
祁粲一頓,然後忽然看?向那幅畫的名字。??
“讓我們恭喜祁大少,將這幅《聽?》收入囊中!”
“掌聲?送給祁大少!”
祁粲:?
——「掌聲?送給祁大草!」
祁粲又把頭轉了回?來,看?著眼前激動?的小?啞巴。
——「啊啊啊啊我好?愛你啊!草!」
祁粲閉上眼睛。
時聽?。
你又耍老子!
寶寶你是個變態^^
24
祁粲冷漠地看著激動得臉紅撲撲的?小啞巴。
他倒不在意這一千萬。
但是他很在意時聽竟然是這幅畫的作者, 而他不知道。
看著小啞巴現在激動但強行克製的?表情,祁粲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所以,她還有多少事瞞著他?
當初第一次看到的?時候, 是在藝術節的?作品展示上, 當時作者都?被匿名了,而他也並沒有細想。
可時聽是在什麼?時候畫的??
為什麼?她的?心聲沒有體?現?出來?
這件事連他都?不知道, 還有誰知道?
祁粲漠然地瞥了那金發混血男一眼,他知道嗎。
祁大少感到一種莫名的?不爽。
憑什麼?。
然而時聽已經無暇注意祁粲的?表情, 她簡直太高?興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感謝大家?、感謝大家?!」
一千萬啊!
那可是一千萬塊錢,十分之?一億。
時聽現?在連一千萬句話?都?沒達到,還在努力衝擊五百萬句,這個?對比讓時聽有種幸福的?眩暈感。對她來說都?是天文數字,她甚至都?不敢告訴奶奶,生怕嚇到她。
旁邊的?Aron雖然遺憾棄拍,但看到她難得?露出這麼?高?興的?表情, 也跟著勾唇,那雙迷人的?深情眼中帶著笑意。
同為藝術創作者,他知道那代表的?不僅僅是錢,更是一種價值的?肯定,是對她的?認可。
主持人激動地落錘之?後?,全場都?在跟著消化這個?重磅消息, 可以說足以登上明日新聞頭條!他們?這場拍賣會?也會?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成為全市的?談資!
而豪擲千金的?祁大少本人神色淡然,往後?靠在椅背上, 手臂虛虛環著時聽。
時聽正襟危坐,不時向祁粲投來振奮的?目光。
在前一天, 她還以為這個?男的?拿她當工具人、讓她培養癡情人設而不爽。今天,時聽願意為他奉上一切溢美之?詞。
把罵祁粲來水句數, 換成誇他來水!
——「你!祁大車,你是一個?巨大的?好草。啊!粲,你是一坨好粲。」
祁粲:?
他到底是什麼?。
生物學和人類學上有沒有定論?
——「你英俊,優雅,有錢,有品位,糞而不俗,草而不喪,你!就?是、我?的?神!粲寶,你是一個?巨大的?——」
一雙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祁粲麵無表情地蓋住了她那雙洋溢著幸福的?眼睛。
還是罵他吧。
真的?。
祁粲一手虛環著時聽,一邊還在思?考。
但時聽在哪學的?畫技?
那幅畫拍一千萬的?確是虛高?了,但畫技的?確不俗。甚至讓祁粲有種熟悉感。
可時聽每天在家?不是發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就?是看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創作,她自己倒是提過。
…是霸總文學給她的?靈感嗎?
她是怎麼?畫畫的??
主持人激動地清了清嗓子,開始著重介紹這幅拍出天價的?油畫。
“這幅《聽》,迎合藝祁之?聲藝術節的?主題:對世界發聲,描述的?是一陣風掠過原野的?場景,吹動了天邊的?流雲,短暫,卻有回音。”
“那聲音是自然之?聲,亦是記憶之?聲,是無數人都?能想起的?青春碎片。”
不可否認,那幅畫美得?很客觀,它的?調色鮮烈大膽,卻又趨於一種整體?的?清新感。
“創作者本人曾表示,她會?讓自己化作草葉,化作葉片上的?小蟲,繪畫時不拘於形式,任由心聲作筆,簌簌而動,窸窸作響。”
祁大少麵無表情地看著那幅畫。
忽然換了個?姿勢。
主持人還在用一種十分活潑的?聲音引導眾人,力求讓所有人向心這幅畫確實值這個?價!值得?祁大少拍下一千萬真金白銀!
“大家?閉上眼,仔細聆聽——是否聽見了那陣聲音?”
“窸窸窣窣,呼~呼——欻欻——”
祁粲忽然抬手,用骨節分明的?手指遮住了半張臉。
“欻欻欻——”
好了。
他知道她是什麼?時候畫的?了。
知道得?非常清楚了。
…
上半場拍賣會?結束,進入茶歇。
畢竟光是上半場就?拍出了這樣的?價碼,已經足夠主辦方狂喜了。茶歇在這個?時候恰如其分地推上來,一眾參與者可以進行短暫的?休息,吃吃茶點,喝喝咖啡。
時聽這個?時候也冷靜下來了。
原諒她,畢竟真的?沒有賺過這麼?多錢。她在山區的?時候就?不說了,畫的?畫根本沒有人買,有人買也隻有山野間?的?小朋友願意拿一塊兩塊糖來換。後?來被接回了豪門,卻意外失聲,這些年掙來些錢也都?用來給自己治療、看病了。
時聽深吸一口?氣,心平氣和地看著坐在她旁邊的?總裁。
——「太帥了,從沒覺得?他讓人這麼?順眼過!嗚嗚嗚太帥了!」
祁粲半闔著眼睛,剛才被她激動之?下吵得?腦仁疼。
但唇角還是飛快提了一下。
這就?帥到她了。
她要是因為這樣就?對他改觀,今後?能在心裏正常一點,祁粲願意再花很多個?一千萬買她的?畫。
嗬。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對祁粲而言都?易如反掌。
祁大少閑適地換了個?姿勢。
隨性的?動作透露出與生俱來的?矜貴。
Aron瞥了眼時聽這位未婚夫,聳了聳肩。
這個?男人雖然很優越,但是他覺得?聽不會?喜歡這類型的?。
還是他們?更有共同語言。
Aron那雙桃花眼眯了眯,浪蕩地曲著腿,而且他和時聽認識得?更早,哼——
時聽兩邊的?男人,一個?是黑發沉穩集團總裁,一個?是金□□漫的?藝術畫家?,對比非常鮮明,反差十分強烈。
他們?坐的?這個?位置,不僅有祁大少,還有Aron本人,可以說是整個?藝術館裏最引人注目的?角落。不少人端著咖啡杯就?想過來交流一番。
時晶晶的?心情倒是十分不錯,因為雖然她沒能拿下這幅畫,但是左明月也沒能得?手啊,最後?是由祁大少自己買下的?,這個?局麵沒有利好任何人!
除了那個?小畫家?本人。
既然祁大少這麼?喜歡這幅畫,竟然願意花一千萬買下來——那她畢竟也為這幅畫拉了票,在祁大少麵前也是有的?說的?。
再看左明月,她還一臉憂愁哀切的?樣子,時晶晶的?心情就?又好了。
隻要有人比她難受,時晶晶就?舒服了。
左明月緊緊握住手裏的?咖啡杯。
她就?快要忍不住走上前,告訴祁粲——你身邊坐著的?那個?女人是蛇蠍心腸,她要害你你知不知道?
左明月找黑客攻破那個?郵箱,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所以那郵箱裏依然還在正常往來。
時聽那些隱晦的?惡意,簡直讓她觸目驚心,
但最重要的?、也最讓左明月心酸的?是她發的?其中一條郵件——
【20xx年x月x日寄,祁粲果然還愛著那女人,我?的?存在隻不過是他的?工具,他對我?隻有利用,沒有感情,他這樣的?人活該被我?毀掉!都?是他逼我?的?!】
左明月已經對這個?郵箱的?使用人是時聽深信不疑。
她看到之?後?,心都?碎了,更加堅信祁粲的?所作所為都?是因為感情用事、一時糊塗。
可她又沒辦法直接把這個?郵箱當做證據交給祁粲,這人狡猾地很,根本沒有留下什麼?真正的?信息——左明月當然不會?認為這是一個?反邏輯,更不會?想到既然沒有證據她又怎麼?能認定這是時聽。
她更不會?想到去更深一步地查一查這些郵件,她隻覺得?——粲對她深沉的?愛,甚至給自己招致了危險,這怎麼?可以?
左明月最後?下定了決心,給哥哥左陽發了信息。
[我?願意…用我?自己,讓粲明白那個?女人的?惡毒]
左陽急忙回道:[月兒,你怎麼?能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那個?女人會?做什麼?,我?們?根本不知道]
[為了祁粲,就?真的?值得?嗎?]
左明月關上手機,看著剛剛豪擲千金神色卻稀鬆平常、英俊出眾的?男人,心頭酸澀甜蜜。
[他值得?…]
[我?願意為他涉險]
發完消息,左明月就?感動地閉上眼睛,離開了會?場。
全程隻有時晶晶觀察到了。
她心想:左明月戲好多啊?
除了時晶晶好像根本無人在意她坐在那的?情緒變化,不過無所謂,左明月走了更好,她現?在正要趕著這幅畫的?熱乎勁去和祁大少他們?交流。
時晶晶走到了祁大少、Aron、時聽他們?坐的?那片,知道那幾人當中最適合她的?突破口?還是時聽,於是溫柔地笑著開口?。
“姐姐,剛才你也嚇到了吧?哎呀拍賣就?是這樣的?,你看不出其中的?門道也沒關係的?,坐在這兒看看也長見識呀~”
祁大少半闔著眸子,沒有反應。
倒是Aron挑了挑眉,這個?什麼?亮星星是聽的?妹妹?
時晶晶見狀,以為Aron大佬意識到了她和時聽之?間?的?差距,更是積極地表現?自己:“畢竟這次活動是我?來辦的?,雖然你一直說自己不懂藝術,但不枉我?特意邀請了你好幾次,你看,來了果然有收獲吧?”
時聽特別、非常、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
——「是啊是啊!收獲太大了妹妹,聽我?說謝謝你啊晶晶,好人一生平安!我?隻恨我?不能表達我?誠摯的?謝意,5555」
祁粲半闔的?眸光帶了幾分玩味,看向時聽。
他家?這個?小啞巴…氣人很有一手。
看來不光是氣他一個?人。
Aron挑起的?眉梢卻更高?了,看向時晶晶,她剛才說什麼??
時聽,不懂,藝術?
他雖然會?中文,但畢竟不懂漢語的?博大精深,感受不到其中的?彎彎繞繞。
Aron隻覺得?震驚,這個?亮星星難道不知道——剛才落錘一千萬的?這幅畫,就?是時聽畫的?啊??
不過時聽說了不必要在人前展現?他們?的?關係,畢竟他們?的?相識真要追溯起來,那太過久遠。
時晶晶身後?還跟了一個?和她最要好的?小姐妹,一起抓住這個?social機會?,配合著時晶晶問?向時聽:“時小姐覺得?呢?”
——「一個?兩個?的?,都?需要我?發表重要講話?,啊啊啊啊,我?也很想講話?啊!」
時晶晶見狀立刻嗔怪道:“哎呀,你幹嘛刁難我?姐姐,你又看不懂她的?手語,況且她也不懂這些藝術的?東西,她隻是被我?邀請來長見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