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氣,晦氣……”揮去莫名的雞皮疙瘩,中年客人端起碗,猛灌幾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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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麵上,相貌平凡的青年牽起身邊的女子。
“走吧。”
“阿石,我跟你說,發財的機會來了!”她自然地挨近,喜滋滋地道:“二百兩哩!今晚咱們去鎮外的亂葬崗試試,怎麼樣?”
“什麼?”他垂首,視線落在那張不再圓潤如包子的臉上。
“骷髏花啊,就是劉家的懸賞,你知道吧?”
她雙眸亮晶晶,雙頰因興奮而浮起些許血色,為那張蒼白的病容平添幾分生氣。
“嗯。”他漫應一聲,右手拇指不自覺地一遍遍揉搓掌中冰涼的小手,真的是瘦太多了……
那日,他先醒來,發現他們身處一處山穀,懷中的她尚有一絲氣息。他也渾身是傷,卻不知哪來的力氣,背著她出了穀,找到大夫醫治。
那一刀當胸透過,同時刺穿兩人,常人必死無疑,他和她卻活了下來,連大夫都嘖嘖稱奇。
是白衣吧,他想,可他為何要救他們呢?他卻想不透……
“……阿石?阿石?發什麼愣啊……”略顯蒼白的鵝蛋臉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一邊翻看他腰間的荷包,一邊念叨,“沒亂用吧?我先前給了你三十文錢……啊!你又買了什麼?”她驚恐地叫道,又空了又空了……她的小心肝又要經受考驗了……
她急忙朝他前後左右探看,又伸手在他懷裏亂摸一通,最後視線落在他左手的小布包上。她一把搶過,打開一看,脫口:“怎麼買了牛肉?”他不是吃素的嗎?
“嗯。”
她抬頭,後知後覺地道:“……給我吃的?”
“嗯,你身子虛,要補補。”他說得一派自然。
石頭居然會說好聽話了……她驚奇地眨了眨眼,嘴角慢慢咧開,然後越咧越大,她低下頭,高興地拎起一片牛肉塞進嘴裏,心花朵朵開。
“王小哥,王小哥——”
兩人停步,循聲望去,是賣炊餅的小販。
“王小哥,帶媳婦出來走走啊?”小販熱情地招呼。
“嗯。”他簡單地點頭。
小販似是了解他的寡言,熱情絲毫不減,對他們招招手:“來來來,拿幾個炊餅去,剛出爐的,熱乎著。”
“呃……”捏捏扁扁的荷包,她麵露窘色。
“不要錢不要錢!”小販看穿她的意思,趕緊澄清,“前些日子我妹子出嫁,那套嫁妝多虧了王小哥幫忙,小哥的手藝真是精巧……”眼尖地看到她手裏的布包,“小嫂子愛吃牛肉?我這炊餅夾牛肉最好吃了,來,拿著拿著……”
推卻不過,兩人收下炊餅,謝過小販,繼續往家走去。
說是家,其實是棺材鋪後頭的小屋,棺材鋪老板便宜租給他們,晚上順便幫忙守鋪子。
她看看手中捧著的炊餅,再看看身邊來來往往的尋常麵孔……可以開始物色長住的宅子了吧?
自那日從鬼門關回來,那些殺手便消失了,她和石頭隱姓埋名,躲在小鎮上養傷,她再也沒有感受到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
平靜地過了幾個月,她開始相信追殺真的已經終止了,或許那些人以為她和石頭已經死了吧。
如今,他是王石,她是王棗,他們是平凡普通的王家小哥和王家小娘子。在這個小鎮上,他們可以一起走完下半輩子。
王家小娘子……王家小嫂子……王家媳婦……嘻嘻……
細細的笑聲傳入耳,他偏首,看到她正對著手中的炊餅傻笑,想是高興撿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