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的時候,帝後皆喜在宮河之側看那漫天的煙花。
煙花四散,普天同慶。
畫溪倚在皇帝的懷中,頷首凝著那明亮的夜空,淡淡一句:“寧西洛,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心悅於我的呢?”
“大概是聽到你名字的那一刻吧。”
“名字?”
畫溪的疑問讓寧西洛多了分思慮,他垂目看著畫溪那狐疑的模樣,輕輕刮了她的鼻頭,笑著:“朕第一次見到柳濼鳶時,她跪在養心殿之外。”
柳濼鳶……
畫溪微怔,看著寧西洛那微微抿起的唇線,有些釋然。
或許她可以稱呼柳濼鳶為嫂子,或許也能稱呼她為一聲娘親。那般年過去了,柳濼鳶那清冷而絕美的容顏依舊留在了畫溪的心中。
柳濼鳶,生的極美,武功極高,卻不喜多言。
那般的柳濼鳶是被畫武親手殺死的,而那般記憶卻是通過顏冥的口告訴了寧西洛,轉而又聽到了她的耳中,倒是諷刺。
畫溪輕聲道:“那時的你,似是並不大。”
煙花肆意而開,亮了那鳳目一瞬。
寧西洛隻是看著遠處的宮河,笑著:“那時,父皇的貼身內監抱著朕,瞧見了柳濼鳶,也瞧見了她那肚子。那時,她喚你一句畫溪。”
“這名字可是有不妥?”
“那時初聽,隻是想著是朕名諱之中的西字,轉而一想,或許不是。當時,朕隻覺得你那名字與朕名諱是同音,朕覺得大不敬,該罰。”
“可那時你還不是皇帝,哪裏來的大不敬?”
“朕一定是皇帝。”寧西洛垂目,瞧著畫溪那疑惑的模樣,表情卻是極度的認真。
畫溪因寧西洛這表情卻是笑出了聲,她輕輕搓著寧西洛的手,淺眸淡淡地凝著他:“所以你便想要瞧瞧是什麼大不敬的人,敢與您同音?然後偷偷瞧了許久?”
“沒多久。”
“那是多久?”畫溪追問。
這一問,寧西洛卻是不開心了,眉頭緊緊皺著:“聒噪。”
有多久?
畫溪或許已然知道了,那個時候,在畫府校場之內,她第一次見到張良的時候,便該想明白,張良身後的人一定是寧西洛。
她小小的年紀,便被西州君主盯上了嗎?
畫溪悠悠歎了口氣:“您倒是要麵子。”
她倚於寧西洛懷中,輕輕地蹭著他,闔眸抱著他,已是淺笑。洲國平定之後,她便卸下了渾身的戒備,與這天子朝夕相處。
寧西洛,再也無需用那狐幽香入睡了。
那些曾經的過往,都將成為這萬曆年間的曆史,也終將成為那洪荒之中的一副畫冊子。
偶爾,畫溪也會托死士帶一些她親手製好的武器,送給那遠在東蜀的雲溪。
聽聞,雲溪已經開始習武了,且將畫溪留下的內力用的極好。聽聞,雲溪似是有了嫁人的想法,對方還是名門公子,生的俊俏。
聽聞,顏冥他過的很好……
畫溪握緊袖下的袖弓,那袖弓有多少次對準了顏冥,又有多少次對準了寧西洛?她再也想不清楚了。
解下袖弓,刹那間,畫溪便將之拋入了宮河。
水波蕩漾,泠泠作響。
洲國平定,畫溪已然無需再用這東西了。
遠處,傳來了簌簌奔跑的聲音,畫溪側目而看,隻見潤兒跑的極快,前麵追尋著一人。那人身姿修長,如畫卷俊俏的容顏露了些許的惱怒。
沈驚鴻,似是被死士尋來了。
潤兒直接撲到了沈驚鴻的大腿上,將臉貼緊於上:“沈公子,潤兒九年之後定然嫁你為妻!”
這聲公子,叫的奶裏奶氣。
沈驚鴻又急又慌,一副好看的眉頭擰成了一團:“說好離開西州,便是離開西州,皇上竟還讓死士將沈某直接綁來了!”
一席藍衫,被沈驚鴻穿的極為好看。
畫溪站在宮河之盼,微微歪側了容:“潤兒,休要胡鬧。”
潤兒並沒有鬆開沈驚鴻的腿,反而氣鼓鼓地看著沈驚鴻:“娘親說,我們藍家欠沈公子太多太多,潤兒要以身相報!”
說著說著,潤兒的眼睛便已紅了去,轉而便要去哭。
這說著說著,怎麼還被自己感動了呢?
宮河之盼。
“潤兒,莫要胡鬧了。”
畫溪看著潤兒在笑,而寧西洛看著畫溪也在笑。
沈驚鴻對二人行了普禮,便預拉扯潤兒:“叫沈叔叔,明白嗎?畫藍鳳到底又做了什麼?這娃娃到底是怎麼回事?”
潤兒咬牙切齒,直接便道:“不是叔叔,是沈相公!”
這裏似是空氣都凝結了……
煙花四散而起,映了沈驚鴻那嚇得慘白的容顏多了羞赧的紅:“休得無禮!”
“沈相公!”
“有辱斯文!”
“沈相公!”
“喪盡天良!”
“沈相公!”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