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齊騎在剽悍的黑馬上,淩亂的頭發在夜風中飄揚,居高臨下的望著被圍剿的倭奴,唇邊帶著勝利的笑。
我策馬上前,與他並轡而行,長風凜冽,“在這當口若是有酒在手,該是何等快意。”
一回頭,隻見耶律齊正仰頭直視天邊烏雲,狂風將他的衣袍吹的鼓起,兩袖盈風。
“過兩日可要隨我去大曜國?”我與他一起看向天邊,將滿天烏雲直收眼底。
“不了,”耶律齊一揚鞭,驅馬前行,“我要趕回北辰國,過兩日便是想容的生忌。”
我默然,看他揚鞭快馬而去,心中卻是止不住的羨慕,為了想容,他能做任何想做的事,而我呢,隻能將最愛的那個人深埋心底,永遠都不能觸碰。
吩咐了副將收拾戰場,清點人數,我策馬回營,今日一仗,幸不辱使命,再過不了多久便是除夕了,大家總算可以回家過個安心的新年了。
帳中案桌上,那株水仙正盈盈散發著淡雅清香,仿若那個氣質娟秀的人,在靜靜的等我回去。
北方的冬天,難得會遇上下雨,部隊在雨中行進速度減慢,我算算時日,若照這樣的速度我根本趕不及除夕的盛宴,這樣我便失去了可以見她一麵的機會。
思量再三,我決定將大部隊交給副將,自己帶著先頭部隊,一路快馬南馳,希望能在除夕夜趕回。
我的周身以被雨水打濕,冰冷刺骨的雨水夾雜著狂風,直往我衣領中灌,身著鎧甲的身軀已被激的冰冷。
“將軍,前方就到雍州了,”隨時在身邊的部下眼尖,已在暗夜中看到黝黑的城郭。
我心中一喜,過了雍州,就離京城不遠了,想到她正在溫暖的燈前等我,我便再也感覺不到寒冷。
“將軍,收到線報,隨軍押回京城的倭奴中,逃脫了三名俘虜。”傳信官追上我彙報。
我尋思,三個倭奴也掀不起什麼風浪,現在趕路要緊。
一揮手,我便不再理會此事,命大軍全速前進。
繞過雍州,前方不遠就是月氏山,過了月氏山就到京城了,我心中激蕩不已,一心策馬疾馳,漸漸將部下落在身後。
待我回頭去尋找他們時,我清楚的看到一支冰冷的羽箭穿透雨幕向我飛來,我堪堪避過,又一支簇箭飛來,躲避中,越來越多的箭矢射向我,避無可避中,終於有兩支箭穿透鎧甲,射入我的胸口。
鐵刃隱約間映照著冷色輝光,帶著生了鏽的血的味道,浸透暴雨的夜。
冰冷的感覺刺入心扉,讓我瞬間頓住呼吸,速度頓時慢了下來。
身後的部將趕來,有人迅速的飛馳而去,剿滅了偷襲我的人,原來便是那逃走的三名倭奴。
“將軍,您身上有傷,容在下喚軍醫診治。”隨後趕來的副將上前拉住我的韁繩,止住馬的步伐。
我咬牙製止副將,一揚鞭,又駕馭馬兒飛速南回,這點傷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麼,比起療傷,我還有更重要的事。
馬蹄飛濺起滿身的泥濘,我不在乎,抹抹臉繼續趕路,她在等我,她在等著我。
“將軍,前麵就要到京城了,”隨侍驚喜的呼喊聲傳來,我心中一喜,一顆心放鬆了下來。
長途奔波的馬腳步虛浮,一個踉蹌,我沒坐穩從馬上倒了下來,摔入冰冷的泥水中。
“將軍,將軍,”部下焦急的叫喚在耳邊回響,雨水肆虐,我睜不開眼,耳邊嘈雜一片,我卻漸漸再也聽不清。
有人將我扶起,為我遮擋風雨,我軟弱的靠著身後的依靠,渾身無力。
胸口的箭矢不再冰冷,漸漸變的滾燙,我從懷中取出用黑布包裹的花朵,除去黑布,還好,水仙還完好無損。
夕顏,我仿佛看到黃白的花朵幻化成了夕顏的模樣,暗夜中正對著我柔柔微笑,那情形,仿佛回到了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夕顏,就是在這樣墨黑的夜裏,對這扶了她一把的我,淡淡一笑,從此她便像水仙一般,在我心中生了根,此生無法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