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上輕薄的披風,夕顏帶著夏至一路施施然往天禧殿去。
春天的風帶著絲絲暖意拂過,夕顏卻依然覺得冷,她裹緊了披風,似乎要把整個人都包進去。
這諾大的皇宮,處處都讓人覺得寒心,那個坐在最高位上的人,原本她以為對他很了解,可其實她從未真正走進過他的心裏,他的言行,他的決策,都讓她摸不透,這讓她心裏生出一絲害怕,怕終有一天,她終會像桃葉、像榮妃那樣,被他輕易的拋棄。
穿過天禧殿宮門,夕顏踏入院中,入目的便是那株茂盛的海棠,遒勁的枝椏,茂盛的似滴出血來的海棠花,襯著蔚藍的天際,讓夕顏看的入了神。
“貴妃娘娘,您來了,”魏長林聲音由遠及近,他親身迎了上來,扶著夕顏抬步。
夕顏看他一眼,問道“皇上在裏麵嗎?”
“在,隻是……”魏長林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讓夕顏起疑,她在玉階上頓住,轉頭看著魏長林,眼帶詢問。
“沈良媛正在裏頭,”魏長林低著頭,終於將話說完。
“柳良媛?哪個柳良媛?”夕顏一時想不起宮裏有哪個柳良媛。
“是新進貢的那位柳良媛,才晉了兩個月。”魏長林伸出兩個指頭比劃,夕顏頓時明白了,這個柳良媛,是桃葉的表妹,去年剛進宮的。
這是從緊閉的殿門內傳來一絲撒嬌般的笑,“皇上……”那尾音拖的老長,軟軟的似一條細線,緊緊的纏在了夕顏的心上。
好,真好,才剛降了桃葉的位份,這邊就跟柳良媛調笑了,他倒真是懂得平衡之道。
她一手緊緊握拳,隱在寬大的廣袖中,一手鬆開了魏長林的攙扶,向身後的夏至揮了揮手,示意她將手中捧著的青瓷燉盅遞給魏長林。
“這是我燉的蓮子百合羹,清熱敗毒,皇上最近政務繁忙容易上火,一會送進去吧。”
夕顏交代完魏長林,轉身要走,被魏長林叫住,“娘娘請稍等,融奴才去通報一聲。”
“不必了,”夕顏冷哼一聲,扶著夏至踏下玉階,穿過庭院,“囑咐他趁熱喝,否則照他這樣‘日理萬機’的趨勢,喝再多蓮子百合羹都沒用。”
說完,夕顏咬了咬下唇,知道自己的話有些任性,微微有些惱怒,她一拉夏至的手,快步出了天禧殿。
遠遠便見皇後帶了浩大的隊伍一路正向禧月宮方向而去,她身形一頓,拉住夏至躲在暗處,待人都走過去,她才現身,略一思索,帶著夏至往靈秀宮去。
平日裏手腳麻利的內侍此刻一個都不見了蹤影,沒有內侍通傳,夕顏一路暢通無阻,直接行至桃葉的屋門口。
推開半掩的房門,就見桃葉一個人坐在桌邊,呆愣的盯著麵前的茶壺看,連有人進來都沒發覺。
夕顏向夏至使了個顏色,夏至便留在了門外,並幫她們將門輕輕帶上。
聽到門“咯噠”一聲,桃葉像受驚似的抬起頭,雙眼迷蒙的看向夕顏。
見是夕顏,她的臉上浮上一層冷意,“怎麼,你也是來看我這個貴人的嗎?”
夕顏搖頭,在她麵前坐下,“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因為皇後去禧月宮,才跑出來的。”
桃紅回她一個難以置信的眼神,“宮裏那麼多宮殿,為何偏偏來我的靈秀宮?”
“因為在這宮裏,你是唯一一個真心待我的人了。”夕顏趴到桌上,下巴擱在交疊的手背上,明亮的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桃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