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君:“地方官吏想舉薦美人算嗎?”
“這算什麼趣事。”太子好笑,“先前在泰安若非孤也在場,頭天酒宴上泰安太守就會安排舞樂助興。”
昭平君見他渾不在意:“你不擔心?”
太子搖頭:“後宮女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不過要是一些不安分的就算了。”
昭平君:“必須的。否則不知道會折騰出些什麼事。尋常人家家宅不寧都有可能為全家帶來滅頂之災。”
公孫敬聲很是意外:“昭平君,我真得對你刮目相看了。”
“就你知道家宅不寧?”昭平君瞪他,“我家雖然隻有我一個,可我父親沒少養鶯鶯燕燕。若非我母親乃公主,他敢停妻再娶。”
太子:“你倆別吵了。中午還回去嗎?”
公孫敬聲微微搖頭。太子給身邊小黃門使個眼色,小黃門出去吩咐庖廚備菜。
現在的太子宮雖然寬大,快趕上博望苑了,而兩人考慮到有可能撞見史良娣,就令太子拿出圍棋,他倆同太子下棋。
太子笑著找出棋盤:“兩人容易分心。還不如你倆一人來一盤。”
昭平君仔細打量一番圍棋:“這還是陛下以前送你的那副啊?”
“改日送給進兒。孤不止這一副圍棋,隻是用慣了。”太子示意二人不必在意這點小事。
下午,二人走後,太子回房午睡,默念芥子空間,出來一副黑色棋盤。這副圍棋太子有印象,他有段時間遲遲不能突破,帶著師弟師妹四處曆練的路上做的。
劉據隱隱記得自己做了好幾副。劉據仔細想想,隻剩這副圍棋。師弟好像說純黑色同他這個人很般配,沒有一絲雜念。
想起往事,劉據笑著把圍棋放櫃中,拿出幼時老父親送他的圍棋,令小黃門交給枇杷。枇杷在他身邊多年,接到圍棋就給史良娣送去,告訴她這副圍棋雖是舊物,但是陛下親自為太子尋的。
史良娣令她的婢女仔細收好,過兩年再給小劉進玩,擔心小孩拿著棋子往嘴裏塞。
翌日,太子隨天子前往高門殿接見烏孫使者。不出太子所料,烏孫使者此番隻為和親。劉徹胡扯此事突然,他得問問宗正宗親之中有沒有適齡女子。
烏孫國也知道天子隻有三個親生女兒。這種情況下還要和親那隻能找宗室女。烏孫使者雖然希望皇帝當場答應,也不希望娶民女。
三日後,劉徹在宣室殿召見烏孫使者,告訴他確實有幾位適齡女子,但她們離長安上千裏,此時無法答應使者把哪位宗室女嫁過去。
烏孫使者確實隻關心漢廷願不願意同烏孫和親。烏孫把這一點隱晦地表示出來,劉徹立即表示,他乃天子,一言九鼎。烏孫使者很是歡喜,要立刻回去稟報國王,準備迎娶大漢公主。
太子此時打
斷他,雖然宗室女,但也是高祖的後人,天家近親,必須以公主之禮嫁過去。皇家要為公主準備妝奩,準備護衛,最快也得明年今日。
烏孫使者臉色微變,以為這個精明的太子又想一拖再拖,最後不了了之。太子告訴他,可以先遞國書,把婚事定下來。
此言一出,烏孫使者重拾笑臉。
翌日,烏孫使者帶人去東西市買烏孫國沒有的物品。第二日就趕著長長的車隊回烏孫。
兩國已是親戚,這次太子便攜典客等官吏出城送他們。烏孫使者一行遠去,被太子帶到身邊曆練的衛不疑禁不住說:“知道的他們來求娶大漢公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進貨來了。”
太子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遊牧民族不善耕種,不擅紡線織布,更不用說做紙那種精細活。”
衛不疑:“殿下,剛剛拉著烏孫使者說什麼呢?他一副又驚又喜不敢相信的樣子。”
“想知道?”太子旋身。
衛不疑周圍還有許多官吏,他下意識搖頭。
太子坐上車:“散了吧。”
衛不疑跟上去,太子聊起車簾,他轉身騎馬,同太子分開。
太子看到烏孫使者買了二十車物品,同使者感慨:“買這麼多啊。”使者心虛又羞恥地恭維大漢天子英明,黎民百姓聰慧等等。太子表示回去告訴國王不必著急,大漢會給公主調br教幾名紡線織布,種桑養蠶以及做紙的匠人。烏孫使者聽到這番話自然驚喜萬分。
太子羨慕草原上的馬膘肥體壯。這位烏孫使者還是之前那位,他上次就找長安的匈奴人打聽過漢家嫁娶禮儀,聞言他就表示迎接公主的時候烏孫會準備一些聘禮。
衛青那次弄來千萬頭牲畜,其中有不少良駒。去年匈奴被邊城百姓關起門來打,也弄到不少良馬。大漢不缺跟匈奴馬一樣的烏孫馬。太子佯裝好奇地問他可知大宛有寶馬。漢廷願出百匹綢緞換之。隨即隱晦地表示,他能用十匹絲綢換一匹馬,大漢一樣給他百匹布,剩下九十歸烏孫。
烏孫使者震驚,一匹絲布到西域可賣十兩金。千金換一匹馬,大漢不愧是大漢,財大氣粗。太子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不舍,烏孫使者恨不得他變成大宛寶馬跟漢馬配種。
烏孫使者穿過諸多小國,三月底見到國王,先表示漢廷同意和親,緊接著就提大宛寶馬。大宛同烏孫相鄰,如今四分五裂的烏孫怕匈奴,但不怕比烏孫小很多的大宛。
烏孫國王立刻令人把大漢同烏孫和親的消息放出去。周邊小國雖不懂漢廷兵法,也怕遠交近攻。一時間不少國家都向烏孫道賀。烏孫國王趁機跟大宛提出買馬。烏孫國王其實不想幫漢廷買馬。漢廷國富民強,兵強馬壯,再配上良駒,漢廷那個敢孤軍深入的冠軍侯還不得一舉消滅西域諸國。
烏孫國王饞漢廷的桑蠶和紙。漢廷見不到寶馬,他們也別想擁有做紙織布匠人。如果以後西域諸國隻有烏孫會養蠶做紙,西域諸國都跟烏孫生意往來,烏孫富強指日可待。
大漢本是
虎,現在想打到西域也不難,得了良馬也不過是縮短行軍時間。對於大漢冠軍侯而言早到半日或晚到一個時辰沒什麼區別。
這筆買賣無論怎麼算都是烏孫賺了。
元封六年,春二月,宗室女進宮拜見皇後。這位宗室女可以說是宗正從犄角旮旯裏扒拉出來的。其祖上早已沒落,因一直在暨陽,劉徹封她為暨陽公主。
暨陽公主幼時隻比平民好一點,這還是因為地方官吏不敢叫宗室女交稅。常言道窮人孩子早當家,大漢民風彪悍,暨陽公主又是家中長女,所以為了家人,為了生存,她同民間女子一樣潑辣。在地方官吏告訴她,朝廷打算選一名宗室女跟烏孫和親的時候,這位暨陽公主要拿刀砍了縣丞,當她家中無人好欺負嗎。
宗正把單身名額遞給太子的時候,太子詢問一番很不滿意,不是好吃懶做,就是生活放蕩。亦或者膽小懦弱,被父兄推上來的。太子令宗正下去詳查,宗正查到暨陽。聽說她敢拿刀砍人,為了照顧母親弟弟妹妹,二十歲還沒嫁人,頓時覺著這就是太子要找的人。
孝順母親愛護弟妹,說明品行端正,敢砍人說明膽大。宗正到其家中,有雞有羊,院裏幹淨,說明勤快。不願意和親,說明眷戀故土。
宗正告訴她,這次和親自願原則。陛下這些日子收到不下十份自薦。她成了公主,她弟可以去太學。她可以從陛下給她的妝奩中拿出一些錢財安置母親和妹妹。
天子腳下真太平。這位宗室女聽城裏商人說過。皇城旁邊有書樓,誰都可以進,想看多久看多久。宗正又告訴她,老國王快死了。她路上走慢點,等到烏孫國正好可以嫁給老國王孫子。
烏孫求著跟大漢和親,她雖是平妻右夫人,左夫人也不敢為難她。她能掀起烏孫內亂,正好大漢令冠軍侯前去解救她。
這位宗室女也知道母家有人撐腰,嫁出去的女兒可以在婆家橫著走。雖然此生可能再也見不到親人,還得埋骨烏孫,可守著親人吃糠咽菜她一樣很難受。
這位宗室女不識字,她答應下來宗正就帶她們全家回長安,令女官和匈奴人教她規矩禮儀以及匈奴語。
人在暨陽,無法想象長安的繁華。到了長安,暨陽公主慶幸她答應宗正。沒幾個月她就幫妹妹找到婆家。秋季開學把弟弟送去太學,給母親買幾個奴隸,把家中安置妥當。
暨陽公主進宮這一日天氣極好,在殿外片刻就曬的人身上暖暖的。
椒房殿冬暖夏涼,雖然寬大,但跟在太陽下一樣溫暖。衛子夫笑著請她坐下,就像一位溫和的慈母,這也讓頭次進宮的暨陽公主卸下緊張。
妙齡宮女送上茶點,小黃門進來稟報:“太子殿下來了。”
“請太子進來。”
暨陽公主慌忙起身見禮。太子笑著讓她坐下:“沒有外人,不必緊張。論輩分你還得喊孤一聲兄長。”
這位宗室女雖然性格強硬,但並非不識好歹之人。聞言,她笑著喊一聲“兄長”。
皇後:“你怎麼來了?”
“妹妹第一次進宮,我總要過來看看。”太子殿下言笑晏晏,又長相俊美,風度翩翩,一句話令暨陽公主忘記她這一輩同太子已出五服,仿佛她是太子的嫡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