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愣住。隨後意識到兵卒此話何意轉身就跑,一邊奔走相告一邊回住所拿錢。
小劉進起初隻是托著下巴看熱鬧。隨著侍從官和太守以及屬官忙不過來,少年也坐不住,到太守身邊幫著發房契,亦或者教目不識丁的按手印。
太子很少出來,就算偶爾出來也是扮成商人。他出來也很少去府衙或街上,多是領著兒子踏青遊玩,是以除了守軍沒人知道小劉進乃皇孫。
邊民見他長相白嫩,小手如柔夷,年齡不大氣度不凡,就問他是不是太守公子。小劉進被問住,忽然明白父親為何那麼愛用表兄弟的名。
小劉進想了又想,搖搖頭。
“那你是哪家公子?”買到房屋的邊民家離將軍府不遠,不著急回去,退到他身後同他閑聊。
小劉進:“我就是隨太守過來長長見識。”
上官桀聞言看過來,眼神詢問他累不累。小劉進搖搖頭,上官桀繼續幫屬官寫房契。邊民見狀確定他非上官公子:“你是皇親國戚?我還沒見過皇親國戚。”
小劉進指著房契上麵的名,令另一人按手印:“沒見過冠軍侯啊?”
跟他扯淡的邊民噎住。
小劉進以為他走了,回頭一看他還在:“還有事啊?”
“你告訴我,就告訴我一人,我不告訴別人。”
少年很是無語:“不如你猜猜看。”
邊民倒是覺著他同皇孫年齡相仿。可除了邊關將士以及太子一行,沒人知道皇孫在此。所以邊民不信他是皇孫。邊民小聲問:“你晚上住哪兒?”
“住——”少年停一下。邊民懂了:“太子那邊吧?要是這邊你不需要猶豫。太子殿下是小公子什麼人?”
少年示意拿到房契的人先出去。站在少年身側的太子侍從官瞪那位邊民:“有事沒事?沒事別在這裏礙事!”
“又沒問你!”
天子腳下民風彪悍,邊關更甚。太守在一丈外邊民也敢跟侍從官切磋。小劉進一看要打起來,忙說:“我姓吳。”
“吳?”邊民眉頭微蹙,朝中有姓吳的皇親嗎。
來租房的人把房租遞給侍從官,小劉進問對方姓氏名誰,家在何處,祖籍何地,一一寫在紙上,一式兩份,隨後讓他按手印。
那位得到租契也有心思管閑事:“一公主啊。”
先前那位邊民恍然大悟:“一公主夫君姓吳!我怎麼忘了。你竟然是天子外孫!”
原本就很擁擠的府衙頓時多到摩肩接踵。上官桀擔心這些人當中有樓蘭或匈奴細作,立刻令兩個人過去幫小皇孫,把已經拿到房契租約的人往外攆。
在門外看熱鬧的人見很多人往裏擠不禁好奇,抓住一個從裏麵出來的人問:“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
“那怎麼都往裏擠?”
“哦,那啊,天子外孫,一公主長子也在裏麵。”
瞧著熱鬧走過來的婦人不禁問:
“一公主長子沒多大吧?”
“十歲左右。”停頓一下,讚歎道:“別看人不大,做事很穩重。不慌不忙。無論別人怎麼催,他該怎麼寫怎麼寫。那手字也漂亮極了。”
有人不知是厭惡天子,還是仇恨官吏:“你們也想想他的老師都是哪些人。最次也是太學五經博士。”
跟小劉進聊天的邊民被趕出來,嘴上嘟囔著太守小肚雞腸,聞言顧不上抱怨,轉向那人:“就你這樣的天子手把手教你也成不了冠軍侯。”
那人被擠兌的臉色漲紅。
膽大的邊民繼續嘲諷:“好像皇後的外甥天子的外甥沒上過太學一樣。”
有些人不懂此話何意。長安過來的商人懂,笑著頷首:“確實如此。昭平君十來歲的時候沒少仗勢欺男逗女。隆慮公主擔心的要為他提前賣命。還有天子大外甥,修成君之子,橫於京師。還有公孫敬聲,跟咱們上官太守同為天子近臣,諸位不妨過去問問其秉性如何。”
公孫敬聲的叔伯兄弟沒少在外罵他。上官桀有所耳聞。雖然公孫家人要麵子,沒敢說實話,但人精憑隻言片語也可推測出全貌。
長安商人聲音洪亮,上官桀隱隱聽到他的姓,不由得朝外看一眼。離得近的人等到上官桀麵前就問他公孫敬聲秉性如何。上官桀笑笑表示他也不清楚。來買房租房的人頓時明白,要是公孫敬聲秉性純良,上官桀不必這樣說。
有了長安商人幫腔那位邊民又嘲諷:“承認別人優秀很難嗎?”他指指手上的租契,“我不識字也知道練字跟做木匠活蓋房一樣。一看就會,但想寫好做好得天天練。”
長安商人笑著頷首,忽然笑容凝固,“你,你的租約給我看看。”
“怎麼了?”邊民心裏咯噔一下。
被他擠兌的有口難言的人不禁幸災樂禍。
商人拿過去,露出笑意:“沒什麼事。也不是。上麵寫著租金從明年正月初一開始算。”
幸災樂禍之人臉上僵硬。邊民眨眨眼睛:“你說這半年不要錢?就算我明日搬過去,也可以白住大半年?”
商人點頭:“是這樣。”看看自己的房契,哭笑不得。
“你的跟我的不一樣?”邊民好奇。
看熱鬧的人不禁說:“人家買的民房。”
“我也有租鋪子。”長安商人共有兩張契約,他相信朝廷,相信天子不屑坑平民,所以也沒仔細看,“我的房屋是從明年正月開始,三年後才可自由買賣。”
看熱鬧的人問:“那你要是等著錢用怎麼辦?”
“賣給官府。”長安商人指著最後一行,“這裏寫了。鋪子也是。你租兩年不想租了,就交給官府,官府幫你租出去,除了租金無需交稅。”
目不識丁的邊民不禁說:“這事好啊。省得我擔心有人不滿房租一把火把房子燒了。”
看熱鬧的人接道:“陛下可算幹了件好事。”
長安商人心說,陛下此舉是為了取締樓蘭,朝廷自然不會巧立名目征收賦
稅。何況朝廷在邊關修城多是求穩,為了防禦敵人,從來不是為了賺錢。
“以後會更好。”商人笑著說:“聽說很多房子都建好了。我明日得過去看看缺什麼,一次買齊送過去,三伏天曬曬房子晾晾家具,到秋正好入住。以後來邊關也省得住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