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白孜墨一直不做表態,賀捕頭忍不住說道:“白捕頭,還是下車吧。”連續四天四夜沒有任何風吹草動,可這一動就是一連串的麻煩,八位禦捕轉眼間一死兩傷,凶手卻連影子都沒露。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下車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一來可以將沐捕頭和曹彬送去最近的集鎮救治,二來到了空曠之處,凶手就無法再進行偷襲,隻要能明目張膽地對決,一旦挑明了作戰,禦捕門這幾位禦捕便絲毫不懼。
但白孜墨卻不同意。
身為禦捕門的副總捕頭,還是帶了七位天地字號禦捕執行此次的任務,這樣的身份和台麵,讓他拉不下這個臉。在一個刺客的麵前讓步,這是白孜墨的禦捕生涯中所絕不能容忍的!
他叫兩名次捕把受傷的沐捕頭和曹彬送去最近的集鎮救治,然後徑直推開門走進了中包廂。鐵良正坐在床上,因右腿的傷勢,一直在包廂裏休養,外麵發生了什麼事他也漠不關心,隻是喝茶看書。白孜墨沒有對鐵良說什麼,直接把凳子拉出來坐下,手扶一柄鋒銳的十字棱刺。一看白孜墨的臉色,鐵良就知道眼下的情勢不容樂觀。
白孜墨選擇留下來直麵刺客,賀捕頭和另外一名姓李的捕頭也沒有辦法,隻好陪他守在鐵良的包廂裏。
死人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火車上所有的乘客都知道了。禦捕門的人不再阻攔,不少乘客都跑去車頭看熱鬧。司機、司事、司火人員全部死於非命,無人駕駛的火車必然會在未來的一兩天甚至更長的時間內停留在這片荒無人煙的山林裏。考慮到接下來會忍饑挨餓受凍,又怕沾染上死人的晦氣,那些不在乎這點車票錢的乘客滿嘴怨語地扛起行李,隨禦捕門的兩位背著沐捕頭和曹彬的次捕,一起去尋找就近的集鎮,好在已是直隸境內,換行陸路,隻需額外多花兩三天的時間就能抵達京城,總好過在火車上漫無目的地空等。
車廂外一片吵鬧,車廂內,白孜墨卻在靜心地等待。
他不知道對頭會從哪裏出現,也許是正門,也許是車窗,也許從頭頂而降,也許破壁板而入。他清空了耳根子來捕捉周遭的動靜。禦捕門的人都經曆過殘忍的夜訓,在黑暗裏練就了非凡的聽力,但凡有任何異樣的風吹草動,一定逃不過白孜墨的耳朵。更何況不止他一個人,還有賀捕頭和李捕頭在。一個人興許會走耳,但三個人加在一起,走耳的概率就降到了最低。
很快,白孜墨等待的動靜就出現了。
不是有人從外麵闖入,而是火車忽然間動了。
從車窗望出去,火車的兩側,刹那間滿是吵鬧的人群。剛下車的乘客們,因為火車的突然啟動而慌亂不已,紛紛想重新上車。那些擠不上車的人,拚命地追趕越開越快的火車,幾乎跑斷了腿,最後也隻是徒勞。禦捕門的兩個地字號次捕背著中毒受傷的沐捕頭和曹彬,眼睜睜地望著火車越行越遠,直至消失。如此一來,禦捕門又少了兩名生力軍,留在火車上的,就隻剩下白孜墨、賀捕頭和李捕頭三個人了。
“守在這裏!”白孜墨不動的時候如一座山,行動的時候如一陣風。火車開動的一瞬間,他就衝出了中包廂,用最快的速度趕到車頭。一定有人動過火門,可駕駛室裏除了五具僵硬的屍體外,別無人影。白孜墨不懂如何操作火車,那些複雜的操作杆足以讓他眼花繚亂,這使得他無法將火車停下。他現在隻能追擊開動火車的人,而這個人絕不可能憑空消失!
白孜墨從駕駛室的側窗探頭出去,果然看見鐵門的側把手上,懸空掛著一個廚子。廚子發現了白孜墨,旋即一個鷂子翻身,上了車頂,身手矯捷如猿猴。
終於發現了凶手的蹤跡,白孜墨豈容他再逃?
白孜墨鑽出側窗,用同樣矯捷的身手翻上了車頂。
廚子並沒有逃走,而是站在車頭的頂上。他的沾滿油汙的衣擺,連同腦後的刀頭長辮,被大風吹起,揚得筆直,一柄剔骨尖刀斜握在手,刀鋒上反耀著嗜血的暗光。
在全速行進的火車頂部,白孜墨和廚子交上了手!
兩人一交上手,就知道敵我實力均衡。隻不過白孜墨占了上風向的優勢,步步進逼,廚子身處下風向,迎著風吹,眯縫著眼睛,連續退了數步。即便如此,白孜墨仍然沒有找到取勝之機。兩人鬥得旗鼓相當,短時間內難分勝負。
身首分離
白孜墨剛離開包廂不久,昨晚來過的老鴇就找上門來。
她是為了水姑娘而來的。
“幾位爺,”老鴇眉焦眼急,“見過咱家姑娘嗎?”
水姑娘是老鴇手底下容貌最俏麗才藝最出色的姑娘,用青樓行當的話來說,這叫“遊走的頭牌”。在眾多的姑娘裏,老鴇就指著水姑娘賺錢。老鴇對賀捕頭和李捕頭說,曾有地主看上過水姑娘,要替她贖身,可她死活沒答應,如此色藝雙馨的角兒,不收個天價,如何丟得?
賀捕頭向李捕頭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地站立,封擋住門口。如果老鴇的身份真有問題,那麼兩人的站位,足以扼殺老鴇接近鐵良的可能。
見兩人都沒應答,老鴇怕沒說清楚,又著急地說:“就是昨晚在隔壁包廂伺候的水姑娘啊!你們見到沒?”
見賀捕頭和李捕頭搖頭,老鴇不死心地說:“那她能去哪啊?”她攥緊了掌心,站在原地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