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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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雲之彼岸

唐缺

楔子

清越吾兄:

身體還好吧?上次和你說過少喝點就的事情,不然再喝得酩酊大醉去調戲女誇父,可沒人來救你了。

你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當已經達到雷州畢缽羅港。鑒於瘧嶢澤橫亙於雷雲兩州之間,其內彌漫的瘴氣比我母親大人的嘮叨更具殺傷力,我決定選擇海路,從畢缽羅出發,入滁潦海,然後沿海岸繞行西北,最終登陸雲州。當然隻是一個理想化的進程,有極大的可能性我會隨著顛覆的海船葬身魚腹,成為曆史上無數自不量力的倒黴蛋中的一員,妄圖一探雲州密境而最終丟了小命。

但請你不要勸我了,你知道我的脾氣,用六角犛牛都拉不回來。我決意要去雲州,這一點和你鼻尖上的痣一樣不從改變。

回信仍然請用淩風,謝謝你替我馴養了它,等我出海之後,全靠它和你聯絡了。

順頌安康

離軒

清越兄:

船已出海,目前還算風平浪靜,水手們也都經驗豐富,對著一片海域很熟悉,當然我並沒有告訴他們我要去雲州——不然他們肯定不會同意我上船。這條船原本是要到西滁潦海的陌路島,那是距離雲州禁航區最近的一個有人定居的島嶼,到了那裏我再想辦法吧。

這艘船是一些商人包下來的,打算在陌路島的漁村中低價收購一些珠銘拿回去販賣,我不過是搭個順風船;還有一些專程到島上遊玩的年輕人,我看到他們嘻嘻哈哈的,完全不把這趟旅程當一回事,殊不知即便是接近雲州,這一條航道也是很危險的。

船上的生活很無聊,除了站在船舷邊看著千篇一律的海水與天空,大概就剩下胡思亂想了。這些日子裏,一切關於雲州的記載在我的腦子裏翻來覆去地打滾,可惜除了那些死亡數字是真切的,剩下的都是誇張多於事實,想象多於來曆。目前唯一對我有幫助的是那些海難記錄,它們真實的告訴了我,雲州沿岸的氣候有多麼惡劣,再加上頻繁出沒的巨大海獸,我至今還沒有想到有什麼好辦法去登陸。但我一定不會放棄。

哦,我還遇到了一個有意思的人,那是一個曾在瘴氣中僥幸逃生的商人。他年輕時和我一樣不安分,試圖穿越瘧橈澤進入雲州。當然了,結局注定以慘敗告終,但他是所有同伴中唯一逃得性命的。據這個膽小如鼠的家夥說,當瘴氣剛剛飄起時,他就迅速地甩掉其他人轉身逃離,但在逃跑的過程中,他無意間回望了一眼,發現迷霧中隱隱有什麼巨大的生物顯現,然而他不敢停留,一溜煙逃出了沼澤。他很肯定的說,那東西絕不比一頭猙的塊頭小,而且行動極其迅速,幸好當時沒去追他,不然鐵定跑不掉。

這個小故事再度激發了我對雲州的向往,那一片神秘未知的謎一樣的大陸,不知道隱藏了多少驚世駭俗的秘密啊。縱使我不能完全將它們發掘出來,至少也要努力去窺其一斑。

又及:你再上封信中提到了我們兩家的恩怨,我建議你不要去摻和,大丈夫生於世間,應當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現在既然已非戰爭年代,這樣的家族仇殺實在是無聊兼可笑,也並不適合你。我已經躲出來了,即使你不願意逃避,也最好能潔身自好。

此致

離軒

清越兄:

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一艘海盜船盯上了我們,沿路一直追蹤著,毫無疑問已經得知船上有許多商人,必然會有很多金錢。我猜我們當中極有可能有內奸。

船老大和商人頭子吵了起來。船老大說,海盜是惹不起的,要商人們交出財物,舍財免災;商人們當然不同意,要船老大全速撤離,可是一艘民船怎麼和海盜們裝備精良的戰艦比拚速度?年輕人們還咋咋呼呼,要和海盜決一死戰,簡直可笑。

要是在陸地上,我想我自保應當不難,但在這浩瀚海洋之中,實在是無用武之地,隻能見機行事。在我的視野裏,海盜船上張牙舞爪的旗幟都已經看得很清晰了,隻是在等待動手的最佳時機而已。

心情有些沉鬱,就此擱筆。為了這些無聊的俗事而打亂我的計劃,真是令人不快。

祝好

離軒

清越:

他們動手了,船上有內奸,破壞了風帆和舵,船已不受控製。

來不及說了,風暴,大漩渦,估計無幸。淩風托付給你,如果我僥幸還活著,它就能回到這裏找我。

一、三十六號

作為一個恪盡職守的人,黃大方總會在每天傍晚能準時出現在清江路,令這條著名商業街上的所以人都禁不住大皺眉頭,但還不得不笑臉相迎。當然,黃大方也會還以有好的笑容。

“怎麼樣,今天的份錢都準備好了吧?”他親切的拍著大家的肩膀。“沒有麻煩是最好的,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偶爾有人一下子拿不出份錢來,他也絕不生氣,而是體現出人如其名的大方:“沒關係,明天補上就行了,外加三成利息。”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嘛!”他補充說。不過另一方麵,此人也極有職業道德,保護費就是保護費,除此之外,他連別人一個雞蛋都沒拿過。因此當天晚上,他提出要借地休息一下時,泰豐酒樓的汪掌櫃顯得頗為驚訝。

“快,送黃大爺到最好的雅間,”他趕緊衝著夥計吼道,“招呼老鄭坐一桌……”

黃大方疲憊的擺擺手:“不用了,我就是有點累,借你這裏休息一下,隨便給我找個地方就行。”他臉色蠟黃,看來的確狀況不佳。汪掌櫃不敢多言,仍然命令夥計將他送進了雅間,然後悄悄地掩上門。

此後黃大方一直沒有從雅間裏出來過,汪掌櫃也不敢去驚動他老人家。但外間的客人走了一桌又衣著,月上中天,到了大洋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了,親手捧了茶壺去敲門:“黃大爺,您要不要換壺茶?”

但黃大爺沒有應聲。汪掌櫃壯著膽子輕輕推開門,探頭一望,隨即連樓下正在打掃的夥計都聽到他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蠻虎一直偷偷喜歡著隔壁攤位那個每天清早過來賣花的小姑娘,但他也很清楚,誇父和人不可能在一起,所以隻能在心裏默默地想一想而已。兩人的攤位愛在一起,一個賣菜一個賣花。兩個月了,他隻知道對方的名字叫小翠,知道這姑娘住在城南的貧民地帶,每天天不亮就過來,很晚才回家,經常天都黑了,還看著眼前剩下的幾枝花發愁。而最近天氣越來越冷,賣花的生意更不好做。每當這時候,蠻虎就很同情:菜賣不出去大不了帶回去自己吃,反正誇父飯量大,可是花賣不掉怎麼辦呢?他有時會在街邊招來幾個小孩,偷偷塞給他們幾個錢,讓他們把剩下的花買走。

但是今天她沒有來。蠻虎心裏始終被不安的情緒所籠罩,這不是她的作風。他等了好一會兒,直到太陽的熱度已經讓他的額頭微微出汗,終於覺得自己無法再等下去了,於是匆匆收拾好攤子,走向城南。

誇父在這樣的和平年代雖然不算罕見,但走在路上依然引人側目,但蠻虎顧不上去在意。走到城南才反應過來,他壓根不知道小翠住在哪兒,城南那麼大,卻到哪裏去找?正在躊躇,突然發現前方亂哄哄的,好像發生了什麼事。人們臉上掛著驚惶而略帶興奮的表情,嘰嘰喳喳的談論著什麼。

一些捕快模樣的人一麵喝散人群,一麵向前疾奔。突然之間,他心裏有了一種很不祥的預感,好像有什麼滑膩冰冷的東西在心裏爬動。他深吸一口氣,慢慢跟了上去,每跨出一步,那種恐懼感就加深一層。

牛阿四雙目圓睜,牙關咬得咯咯作響,手裏的木棍幾乎要被捏斷了,身邊的牛阿二慌忙按住他的胳膊。

“捉奸在床!兄弟!”他說,“你現在進去,他們倆什麼事都還沒做呢,隨便編個借口就能跟官府搪塞過去,你就變成惡意行凶了!”

“我他媽的怎麼能忍得住!”阿四近乎咆哮著說,“這要換了是你老婆,你怎麼做!”

阿二惱了:“你明知道我沒老婆還那麼說!”

阿四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不敢再多言,擔心中衝將進去把這對奸夫淫婦痛打一頓的念頭仍然沒有消減。他強忍著怒火,耐心等待著,耳中隱隱傳來男女二人的調笑聲,充分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痛不欲生。身上不斷有蚊蟲飛來爬去,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個個紅腫的疙瘩,這更增添了他的火氣。

但是這對狗男女似乎就是不著急,還在囉囉嗦嗦的說些什麼,牛阿四眼睛裏都快噴火了。正當他按捺不住準備先打了狗日的再說時,卻突然聽到老婆的尖叫聲。

“你怎麼了?喂,說話啊!”老婆的聲調已經完全變了,“媽呀!救命啊!”

阿四顧不得其他,從地上跳起來,破門而入。阿二歎了口氣,隻好跟進去,但剛到門口就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摔倒在地。

撞到他的是弟弟阿四。阿四麵色慘白,五官變形,嘴唇顫抖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他不理會哥哥的叫喊,好似一隻受了驚的兔子,一溜煙的就沒影了。

阿二揉著胸口慢慢站起來,嘴裏咒罵著發瘋的弟弟,扶著門框往屋裏看了一眼,然後他肆無忌憚的暈了過去。

以上事件均發生於12個對時之內,發生於某一個微寒的深秋,發生於黃金港口淮安城。淮安城是一座了不起的城市,這座城市的與眾不同之處在於,人們都忙碌於賺錢,通常對一般的市井流言缺乏足夠的熱情。對於他們而言,與其去關心誰誰誰家的地窖裏藏了多少金子,倒還不自己踏踏實實想辦法從別人口袋裏榨出點錢來。一位著名邢萬裏的旅行家——據說全九州的旅行家都叫邢萬裏,以便形成品牌效應,不知道是不是跟淮安人學的——曾在書裏說:

“我很驚歎於淮安的忙碌與充實。人們像奔流的海水一樣永遠不知疲倦,連行走的速度都比其他城市的人要快。這裏的人總是精明而務實,雖然關注各種細節,卻絕不會把一丁點兒注意力放在與自己生計無關的事物上。當我走在淮安,向人們打聽淮安的風物人情時,他們的反應往往是冷漠而敷衍的,後來我換了一種方法,有意無意的流露出對他們經營的些許興趣,他們會立即轉變的很熱情。”

但在這一天,這一個看似在平常不過的清晨,整個淮安陷入了一種無法遏製的恐慌。這種恐慌上一次蔓延的時候,還得追溯到早已結束的亂世時代。那是在朝不保夕的戰火陰雲下,人們終覺,生意上的事沒有太多好關心的了,還是自己的命最值錢。

現在,這樣一個類似的時期似乎又悄然來臨了。人們都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傳遞著同樣的擔憂:下一個會輪到我嗎?

“說不定下一個就會輪到我呢,”傳令使喃喃的說,“這是我這一生所見到的最詭異的時間。”

“輪到你?隻怕你還沒這麼好的運氣。”三十六號一邊說,一邊抓這一塊幹果往嘴裏送,“一般而言,不經過幾個與人到一年的時間,不可能形成如此完美的幹屍。”

傳令使看著三十六號津津有味的咀嚼,強忍著胃部的劇烈不適,低下頭看著這具幹屍。誠如三十六號所言,該幹屍的確堪稱完美,連表皮都忌諱毫無破損,然而一丁點血肉都沒有了,全部的水分都已消失,整塊皮緊繃繃的包裹在骨頭上,呈現出灰黃的色澤。這樣的屍體誰看了都會不寒而栗,三十六號卻依然能滿不在乎的吃東西,而且恰好吃的是脫水的幹果。傳令使禁不住仔細看了這個人兩眼,他麵部的線條棱角分明,帶著一種桀驁不馴的氣質,眼神卻始終散散的,並不露鋒芒。

組織把這件事交給他做,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傳令使想。

“而且必須要在極高溫、極幹旱的條件下,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三十六號補充說,“宛州不可能找出這樣的地方。你真的確定,這家夥是在三個對時之內變成這樣的?”

傳令使搖搖頭:“確切的說,兩個多對時。他是當地黑幫對淮安城的商鋪進行勒索敲詐的小頭目,至少有十七個人看到他活著走進一家酒樓的雅間,但此後再也沒出來,等打樣時發現,就變成了這副德行。”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吻:“我對藥物這種東西不是太熟悉,不過,是不是由某些特殊的毒藥可以達到這種效果呢?”

“我也不是太熟悉,”三十六號說,“在我的印象裏,隻能想到十一種配方可以讓人迅速脫水,可是……這些藥物都無法解釋這個問題。”

他伸出手,指向幹屍的頭顱。這具幹癟而毫無生氣的軀體上,那顆頭顱卻令人不寒而栗的保持著栩栩如生的姿態。確切的說,它比一般人頭顱看上去更加唇紅齒白、嬌豔欲滴,色彩鮮明得不正常,倒像是精雕細作的蠟像的頭部。任何人看到這顆頭,都會擔心他什麼時候會突然睜開眼睛,衝著自己齜牙一笑。這一刹那,傳令使有一種古怪的感覺:似乎是那死屍身軀裏的所有精魄都被頭顱吸走了。

“真漂亮,不是麼?”三十六號說,“我覺得這簡直就是雕塑家心目中的完美作品。”

傳令使歎了口氣:“怪不得上頭要把這件事情交給你,你的神經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樣。”

“好吧,那麼你告訴我,一個黑幫的小混混被殺了,幹嘛要來請我出手?我的業務範圍什麼時候變得跟那些遊手好閑的遊俠一樣廣泛了?”三十六號問。

“因為這小子其實是組織裏的人,”傳令使簡潔的說,“更何況,一夜之間發生那麼多起一模一樣的慘劇,上頭也很希望弄明白緣由,說不定會找到一些對我們有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