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湘輕笑,對此並不作答。
和一位年紀大的老人家計較這些真的沒有一點意義,也辯不贏。
世道就是如此,晚輩是決不可道長輩是非的。
“您就不好奇,明明那些事您沒做,為什麼有人會這麼說你?”
老白剛剛抬起的屁股,又坐了下去,“你知道?”
“要知道這件事不難,我已經派人去問詢了。在此之前,我還想問問您,您是不是覺得自己要了他們的方子,又幫他們改良,是他們求來的福氣?”
“那當然!”老白挺起胸膛,有幾分自豪的說。“有我白王爺加持,是他們幾輩子都求不來的。”
秦湘搖搖頭,這老人家倒是自戀。
“那您問過他們的心嗎?他們是否真心實意?”
“當然。”他一臉有理的說:“我後來去過的店家,對我都很客氣,也很感激。話可以是假的,但生意不是。有我改良的方子,的確讓他們的生意蒸蒸日上了!”
“那您是否注意到,您去的店都是大些的酒樓。”
“這……”
不等老白想明白,秦湘繼續說:“因為小的鋪子沒辦法守著這些方子,而大酒樓有背景,也不怕別人過來搶秘方。”
“胡說,我……”
“您幫他們把方子保管好了對嗎?可您手底下的人,您確定他們不會出去亂說?您並不會廚藝,得到的方子就交給手下人,讓府中的廚子去烹煮。而這些方子經過了幾道人的手,早就不知道通過哪個渠道流出去。”
“等原來的店家得到您改良後的方子時,那些流出去的方子,已經足夠將他們的店擠垮了。可能您說,您手下的人都值得信任。但人無完人,您又怎麼敢保證有人沒有二心呢。”
這麼多年從來沒人對老白說過這個,“你胡說!”他有些激動的辯解,臉也有些發紅。“我做的是好事,他們都要感激我的!”
“是嘛?”秦湘似笑非笑的說。她也不想刺激這個老人家,可有些事不是蒙著眼睛,就意味著看不到。“那為什麼會有那樣的話傳出來?甚至有人說,您會搶奪別人的方子呢。”
“我,這……”老白啞然了。
看著火候差不多了,秦湘叫陳五六進來。
“您知道的,他統統可以告訴您。”
“這些年,您的手底下人打著白王爺的旗號,光是搶走的方子就不計其數,這之中……”
隨著陳五六的一張利嘴,老白的臉色越來越白。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要讓一個人的信念崩塌需要多久?有時候,僅僅隻是一句話。
老白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他幫助了這些人。他是名老饕,他熱愛美食,他也依靠美食幫助了許多人。
可現在,有人告訴他這些都是他的自我感動,是空想。事實上,有人利用了他的名聲,大肆從別人手裏奪走秘方。有的人因為鋪子倒閉而流離失所,也有人為了搶回方子而付出性命。
他成為一名老饕多少年,就有多少人因為他遭受傷害。
“我知道您的出發是好意,可人心太複雜了。您該明白,這些秘方對某些人而言比性命還寶貴。就是您,您舍得將自己的性命送給他人嗎?”
道理淺顯易懂,但老白這麼多年都被迷了眼,根本就沒細想過。
回想這麼多年,他無意中做了多少錯事。
“其實,您有改正的機會,隻是不知道您願不願意。”
“什麼?”老白迷茫的問,“我還能做什麼?”
“您不想依靠家人,因為他們背叛您的信任。僅憑您一個人,是沒辦法找到這些人來補償他們的損失。但我就不同了,我不怕您的家人,我也有能力幫您找到這些人。”
老白眯起眼睛,問:“這就是你的目的?你希望我作什麼?”
而秦湘,也終於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
“其實不難。我看過您寫得《珍饈小傳》,寫得不錯。不知道《西延周報》的美食專欄您是否看過?”
《珍饈小傳》是老白幾年前所著,寫了一些他對於美食的體會和見解。傳播不廣,隻是被一些喜歡美食的人珍愛。
“你究竟要做什麼?”老白有些惱了。
“美食專欄需要一名美食編輯,他必須是通曉美食,並且能夠將各種美食的特色描寫的引人入勝。我覺得您就很適合,你知道您是否屬意這份工作?”
這才是秦湘的目的。
幫助老白?不,這對她沒什麼意義。錯誤已經造成了,如何挽回對她而言並不重要。愧疚的人是老白,而不是她秦湘。
但能夠幫助老白,就能換來一名背景深厚的美食作家,這筆買賣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