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滿找不到周老三,自然要調查一番。
且不說他派了周老三去找三禾記的麻煩,這次還擔著殺人滅口的重任,就是周老三知道他這麼多的秘密,他也不敢貿然讓人就這麼消失不見。
有了秦湘的故布疑陣,周滿要找到周老三可沒那麼容易。
他不僅找不到人,還總要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才一上午的功夫,嘴角就起了個燎泡。
他本來就不是清俊的身材,如盆大的麵龐,加上亮晶晶的火泡,嘴唇都腫的老高,是真的沒法子出去見人了。
就連家中的夫人見到他這幅樣子,都要諷刺一句:“該不會又去找了哪個浪蹄子,染上的髒病。”
要是平日,聽到這諷刺,周滿定要和周夫人掰扯一番。可他現在著急上火的,是真的沒心思。
丟下了句:“淨胡說。”便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周夫人看他走到門口,又扭身回來,折身往書房走去,冷嗤聲:“本就不是讀書人,天天往書房跑有什麼意思。”
周滿去書房自然不是去讀書的,書架上擺的都是書籍都是他用來充門麵的。他雖識的字,也僅此而已。
周滿是周家的家生子,見到主子們商議要事都選在書房。耳濡目染的,等當了周掌櫃,有了些銀子後,就自己也建了一座。雖然看不懂這些書,但用著相似的書房,總覺得自己和主子們是同樣的,遲早有一天要一飛衝天的。
可他的這個美夢還沒做多久,就被周老三打破了。
周老三一直不出現,周滿就一日不得安生。周老三究竟是去了哪兒,又或者是什麼人帶走了他?
不管是哪一種,對他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
他吐了口氣,看著空蕩蕩的桌案,思索自己究竟哪一步做錯了。
既有周老三這個還算得力的屬下,隻是去對付一個三禾記,還有那個小小的夥計,怎麼就出事了?
周滿的想法,也是周老三的。
即便他已經淪為階下囚,仍舊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敗的。
他做的事還算隱秘,何況三禾記又不是日日防賊,何至於連個小夥計都看得這樣牢。
有這閑工夫,做什麼不好?
他不解,便要見一見金千。
“總得讓我死個痛快。”
逞一時痛快,周老三說完就後悔了。他想活,隻是過過嘴癮罷了,希望秦夫人可別把他的話當了真。
陳五六聽完,轉身就去詢問秦湘。
“他要見金千?”秦湘思索了下,說:“你去問問金千,他要見,就見一麵吧。”
金千思考了下,決定見一見周老三。
“他說要死個痛快,小的就給他個痛快。”
周老三在一頓飯後見到了金千。
小夥計瘦瘦小小,麵皮倒是白,一張圓臉嚴肅的板起,隻一邊酒窩翹起。
“你出賣我?”
金千見到周老三後,反而鬆了口氣。
對方是個窮凶極惡的壞人,他也不需要愧疚。眼前這個男人,可是趁夜帶著人要屠他全家。
“我至始至終就是三禾記的人,和你可不是一夥的。不曾同流合汙,何談背叛?”
瘦瘦小小的個子,說話卻委實不夠客氣。
周老三這些年背靠大樹好乘涼,仰仗著周家人的顏麵,日子過得很是愜意。反正是沒人敢給他臉色看,就算敢他也必定會報複回來。
可眼前的這小子不卑不亢,竟是半點都不擔心被他報複。要是擱在以前,周老三蒲扇大的手掌伸過去,掐死一個小子就跟掐死一隻雞一樣,不費吹灰之力。
可現在他為階下囚,這小子站在欄杆外,瞅著他的笑話,他竟拿他半點辦法都沒有。
周老三覺得可笑,便說:“你隻是三禾記的一名小夥計,就不擔心得罪人枉送了性命?我給你的銀票,可足夠你全家人舒舒服服的過上個十幾年了。”
“銀子雖好,但不是自己賺到的,拿著也燒手。”金千抿著唇,目光堅毅:“你雖然給了我銀子,但救了我一家老幼的是秦老板。她是個好人,還幫了七裏巷的鄉親們。你讓我給在糕餅裏投毒,不僅害了秦老板,也要害別人的性命,是不對的。”
周老三還當他能說出什麼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沒想到僅是這樣。
“就這?”他好笑的說:“就因為她是好人,你就出賣我?”
金千抿唇,點了點頭:“不算出賣,我本來就沒打算給你做事。從你找上門起,我就知道這件事不能善了。我不聰明,但也不是傻瓜。”
要是他真的財迷心竅為他做事,在糕餅中投了毒。回頭三禾記出了事端,第一個要滅口的人就是他。
雖然財帛動人心,但也得有命花。
何況金千覺得,用自己的雙手踏踏實實的賺錢也沒什麼不好。他也不是什麼富貴命,這輩子沒什麼財運,就當個普普通通的小夥計挺好。
周老三見到的相見的人,但至於有沒有聽到自己想聽的,就不得而知了。
他揮手讓金千離開,怔怔的看著灰暗的牢房,低低的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