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靜還真在鴛鴦客棧住下了。他每天跟著敏言傳悠，還隨手拿個小本寫寫畫畫，儼然一副好學生的樣子。一開始敏言嫌他礙事，但他主動交了“學費”之後，她的態度就變了。在他不妨礙其他客人的情況下允許他跟著，偶爾還會指點他兩句，他都老老實實地記在了本子上。有時，聞人靜也會問一些不相關的話題。
“姐，你挺著個肚子也不容易，你相公呢？怎麼沒見過他？”
敏言拔算盤的手一頓，“死了。”
“阿嚏……”
“公子你怎麼了？是不是著涼了？”
華淵渟：“……沒事。”
聞人靜愣了愣，又問：“那你有沒有想過再找一個相公？一個女人這樣還是不容易。”
敏言斜了他一眼，“那你做我相公好了？”
聞人靜嚇得雙手抱胸跳出兩米遠，“我還小！”
“知道自己還小不懂事就別瞎叨叨，真要閑得慌就自己玩兒去。”
聞人靜灰溜溜地走了，正巧碰上迎麵而來的阿瑟。兩人擦肩而過，阿瑟走到敏言跟前，說到：“他怎麼還在呢？來我們這兒的客人不是做生意就是遊玩，我看他兩樣都不像啊？之前還說要找個叫謝什麼言的人，後來又鬧自殺，真是奇怪……”
“你說什麼？”敏言“唰”地抬起頭來。
見她反應這麼大，阿瑟嚇了一跳，“我說他很奇怪？……”
“不不，前麵那句，他要找誰？”
阿瑟皺著眉頭回憶：“謝……謝什麼……”
“謝敏言？”
“對！就是謝敏言！”
敏言臉色一沉，放下了手中的算盤沉思了一陣，一言不發地回房去了。
夜黑風高，聞人靜穿戴整齊，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小心翼翼地拉開客棧的大門，向夜色中走去。客棧大門方一合攏，敏言從櫃台後冒了出來，迅速尾隨而上。
聞人靜走得很快，敏言身子重，行動慢，險些跟丟了。好在聞人靜並沒有走得太遠，敏言看到他在一棵樹下與一個女子碰了麵。可惜隔得太遠，天色又太暗，她根本看不清那女子的形貌。
聞人靜同那女子說了些什麼之後便折身回客棧，敏言躲在暗處觀察著這一切，心中隱隱有了一絲猜測。待聞人靜走遠，她也開始往回走。夜闌人靜，街上空無一人，敏言走著走著，突然臉色一變，捂著肚子站住不動了。她麵露痛苦，腿一軟，就要向下倒去。
忽有一道身影閃至，及時扶住了敏言下墜的身子。敏言突然目光一變，一把抓住了那個蒙麵人的手臂。那人顯然一怔，卻不忍把她推開。
“我道是你……”敏言眼眶泛紅，“這半年來你一直跟著我，護著我，卻從不露麵……可我知道是你。”
蒙麵人的手有些發顫。
“我打聽過，在我回梁都前不久，你服役的那座苦役場被山上的落石掩埋了，所有的人都遇了難。可我知道你沒死，我可以‘死而複生’，你為什麼不行？掌管戶籍的向主簿有一日在鴛鴦酒樓喝醉了酒，我鬥膽問了他關於我的名刺的事。他說當時有個蒙麵人拿著劍逼他給我上了戶，那個人也是你對不對？寒川！”
當敏言叫出那兩個字時，黑衣人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緩緩拉下了臉上的黑布，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看著麵前的人了。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摟入懷中，許久沒有開口而略顯幹啞的聲音飄蕩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