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章
一行人走下飛機，踏上異國的土地。迎著異域的風，許盈沫恍然生出了一種他們是亞洲天團的錯覺。
看他們六個人站在一起多拉風，許盈沫趙婷容嫵，謝斯哲宋琢言寧真，擺開一字步，頭頂藍天，腳下紅毯，如九大常委走入人民大會堂，氣勢如虹！
一行人往機場外走去，謝斯哲這趟來歐洲沒有帶人，也沒通知人來接，隻靜靜地陪許盈沫來感受一下參加影展的快樂。
寧真激動得整個人都要壞掉了，不斷重複著：“快掐我，我要暈倒，我怎麼感覺不到我在走路？好像走在雲端上一樣腳下輕飄飄的……”
說著說著，他真的一頭差點從扶梯上栽下去。一片驚呼中，許盈沫趕緊抓住了他，自己晃了幾下，又被謝斯哲抱住。她抬腳就要踹寧真：“你再不老實我把你扔出去。”
話未說完，她臉色扭曲，俯下-身捂住腳踝。剛剛急著去拉寧真，一不留神自己崴了腳，這下鑽心的疼：“禍害啊你！”
明天閉幕式還要穿12公分的高跟鞋，這簡直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她把手搭在趙婷肩上，往前跳了幾步，對寧真吩咐：“去給我找個輪椅來，我好像不能走了。”
機會……機會來了！
宋琢言心中一動，作勢要上去攙扶：“你沒事吧？幹脆我來背著你，我們去前麵申請一個輪椅。”
謝斯哲哪堪落後，也上前走了一步，心中緊張起來，宋琢言竟然搶著要背她？好吧，他必然不會讓他如願的……宋琢言這個小心機，就應該明天替許盈沫穿12公分的高跟鞋，哪兒涼快哪兒發芽去。
“……還是算了吧。”許盈沫聽了宋琢言的提議，有點頭皮發緊，這裏人來人往，被人背著多尷尬，這麼親昵的動作。
她忍一忍，忍一忍……
被宋琢言這個小心機搶了先，可是謝斯哲才不是那麼容易認輸的人呢。接受了十多年精英教育的他，思維開闊、靈動敏捷！
很快，他就有了最佳方案，非常睿智地敲了敲他扶著的萬輪箱：“要不，沫沫你坐上來？”斜眄宋琢言一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果然還是他智計百出。
宋琢言被他的不走尋常路驚呆了。
行李箱裏，盛放的是趙婷和容嫵、許盈沫三人的行李，因為沒打算逗留幾天，所以一切從簡，一個行李箱就裝完了。
現在，這個行李箱，可以當輪椅推呀……
謝斯哲，你蠻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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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這大號箱子，此刻它寬闊的外形、厚重的質地、實在的作風，仿佛長出了六隻翅膀，還發著光。許盈沫感動地看了謝斯哲一眼，扶著他一溜兒坐上了行李箱。
於是謝斯哲遂了心願，推著坐在箱子上的許盈沫，在人來人往的目光中走過。他微微淡笑著，瞄了宋琢言一眼。還是他更了解許盈沫，知道她為人處世的性格喜好啊。
此戰，贏了！
宋琢言眼睛都要濕潤了，還是他想象力不夠，結果，被謝斯哲這個小心機，玩了這一手！
真是不得不佩服他的智慧啊。
不過，行李箱再怎麼大，也坐不下一個人的，走不了兩步身子就要滑下去。許盈沫總坐不穩，沒受傷的那隻腳在地上像槳一樣劃動，這一幕，引來了眾人側目無數。
謝斯哲隻好騰出一隻手扶著她，捏了捏她的胳膊，溫聲道：“你抓住我，腳不要沾地。”
感受到手上帶來的穩健力道，許盈沫心裏酥得快要梗塞了。謝斯哲的手往下攥緊了她的手，兩人雙手交握，她靠在行李箱上倚著他，以古怪的姿勢雙腳離地。
路過來往的金發碧眼的人們，驚訝地看著一個精致美貌的少年，推著一個精致美貌的少女，可惜少女全身偏癱，坐在行李箱上，少年一手扶著她，果真是不離不棄，這一幕真感人啊。
亞洲少年多奇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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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哲推著她走了一會兒，淡聲道：“剛剛我覺得你有點像一個名人。”
許盈沫縮在行李箱上，還在觀光著E市機場的風光：“嗯？哪個明星？”
“史蒂芬霍金。”
許盈沫：“……”這貨故意的，隔這麼久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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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到了酒店下榻，趙婷去華人超市買了紅花油，宋琢言和謝斯哲不動聲色費盡心機，想毛遂自薦幫忙上藥啊。
最後容嫵看他們倆心煩，直接把紅花油搶走：“上藥這個我最有經驗，你們不要來搶我的生意！”不要來搶我的恩寵！滾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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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榻一夜，第二天就是V電影節閉幕式，中午起床後，幾個人收拾齊整，意氣風發地來到了電影節會場。
時間已是傍晚，幾個人坐在嘉賓席上，周圍都是人頭攢動的外國人，交頭接耳的各國語言，鎂光燈時而閃耀，還能看得到國內一些紅毯明星和影視團隊，以及一些耳熟能詳的媒體，寧真生出了一些恍惚的不真實感。
作為一個劇組的服化師，他也有這樣一天，以一個主創人員的身份，坐在這裏。其實這一切，離不開朋友對他的支持。
他最應該感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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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婷坐在席位上，神情坦然大方，她要參加V電影節的事情，早就被媒體報道出來了，網上不少人對這件事議論紛紛。剛才她們遇到國內媒體，對方認出了她，她還笑著擺拍了不少照片。
媒體記者拿著國民校花的照片，也心滿意足。趙婷這些年三不五時出現在網友們的視線中，不少人對她的炒作效應已經感到疲勞，但去年獲獎的紀錄片，重新塑造了她的網紅形象。如今，這部充滿人文情懷的《棱角》反盜獵紀錄片出現在V電影節上，更是讓網友們重新認知了她。
很少再有人說她靠炒作、學習成績有水分一類的話了。畢竟她接二連三獲得了各類獎項成就，而有才華的同時更有信仰的人，是值得尊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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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場外，另一邊的紅毯上，何潤萱也跟著《逝水》電影劇組來到了這個影展。相較於《棱角》這部默默無聞的紀錄片，國內媒體果然還是對有著名導、明星的《逝水》電影興趣更大一些，畢竟這部電影，先前在國內賺夠了話題度。
這次來歐洲影展，何潤萱一路遇到熟人，也談笑風生地敘舊。自從有了千杯不倒，她出席各種酒會餐敘，都毫無壓力，還因在桌上豪飲，態度毫不扭捏，頗得一些投資商、製片人的賞識，對她青眼相待。她本就善於經營人心，抓住機會奠定了不少人脈資源。
她和那些影視界貴人相熟的模樣，看在媒體記者眼裏，對這個剛出道的女孩更是高看了三分。回去寫報道，可得把人誇一誇。
雖然時差沒調好，但踏上了紅毯後，何潤萱瞬間氣場全開，光彩動人。她知道自己現在不是什麼巨腕明星，能夠在學生時代的處女作，就有機會來國際電影節上走紅毯，已經是祖墳上長靈芝了，於是衣服選的也比較低調，先是問過了女一號的助理和經紀人，再決定了自己的禮服款式。
這樣的尊重，也很讓圈內前輩賞識，提起她來，口碑多是讚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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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盈沫坐在席位上，此刻還沒開始頒獎儀式，寧真在雙目望天地跺腳，趙婷在刷微博看自己的熱搜新聞，於是她坐不住了：“係統，我現在的積分夠兌換技能嗎？”
她從山區回來的這近兩個月的時間離，每天堅持不懈的做日常和周常任務，總算是堪堪把積分還完。
【宿主呀，能是能的，隻不過時限很低，不會超過3分鍾。否則，您又要過上吃土的日子啦。】
“廢話那麼多，開商店吧，我記得第一次遇到你時，你給我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就展示過一種技能噠。”許盈沫說著，從位麵集市裏點出了那個卡片：【我總是在搶戲】。
說明：隻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的容顏~
可惜她的積分隻夠買1分鍾的。
【我總是在搶戲】使用效果：豔光四射！謀殺菲林！鏡頭會不由自主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到使用者，對其拍照，無論怎麼拍都會是完美角度，保證360°無死角，就算使用者做鬼臉、翻白眼，也能挖掘出另類風情。
【宿主Σ( ° △°|||)︴，您要這個，是想一會兒領獎的時候，上去豔壓眾生嗎？】係統十分不解，我家宿主才不是這麼虛榮的人呢，好吧，是在遇到本係統之後……
“你想多了，何潤萱在走紅毯啊！前前後後好多國際明星的，她一個新人我怕她撐不住，這個要用在她身上，哈哈哈哈，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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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場另一端，何潤萱站在紅毯上，對著鏡頭微笑。她在寧真的建議下，選的是一款橘紅色的高級定製長裙。事實證明，寧真的審美確實眼光獨到，長裙的款式簡潔高雅，顏色又秒殺菲林，何潤萱的發色和膚色與它相配格外白皙洋氣，一亮相就驚豔了不少外國媒體。
雖然她是挺想蹭紅毯的啦，但考慮到圈內前輩，理智還是壓過了虛榮心，她決定不在紅毯上多待。
結果誰知道，她一亮相，紅毯兩邊的記者跟打了雞血似的，紛紛把鏡頭對準了她，而且停不下來！完全停不下來！
“哢擦哢擦”，鏡頭中了邪似的，對著她開始了瘋狂的拍攝，眼中再也沒有了別人……
走在前麵的某好萊塢女星、走在後麵的某韓國女星，她們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紅毯上因此出現了一點小騷動，會發生這樣的情況，是何潤萱始料未及的。雖然搶足了風頭，但她很快就可以想到，明天國內媒體會對此有什麼報道。為了避免落人話柄，她低調地衝著那些鏡頭笑了笑，優雅地款款離去。
“……”外國媒體記者們意猶未盡地望著鏡頭裏燦然一笑的東亞美女，遺憾失落地對著她的背影伸出了爾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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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了三個多小時，頒獎儀式終於正式開始了。評委會主席上台，他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電影人，在國際影壇頗有聲望。他說著英文，對這次V電影節入圍的所有作品做了一個大致的介紹，又重述了一下V電影節的精神和理念，展望了一下美好未來。
倒計時到淩晨12點，這次閉幕式的重頭戲終於來了。一時間，場中都安靜了不少，屏息聽著每一個單元的獲獎作品。每當念出一個獎項，會場就會有一陣騷動，伴隨著有的角落的歡呼，有的片區的窸窣。
各類單元獎一項一項的揭曉頒布，寧真的心也越來越緊張，恍若回到了藝考放榜的時候，在一片紅底黑字中，汗流浹背地尋找著自己的名字，如同遊魚尋找一絲希望。終於，當主持人念到紀錄片單元的時候，他的手心都沁出了細汗，不由自主地拽緊了身邊人的衣服。
許盈沫感到袖子一沉，燈光下，寧真的神色肅穆，嘴唇緊抿，眼睛直直盯著主席台。其實她何嚐又不是緊張呢，趙婷攥著她的手，容嫵攥著趙婷的手，此刻都一聲不吭。
於是許盈沫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在寧真的手背上拍了拍，帶有安撫的意味。
感受到觸及的溫暖，寧真長長籲出一口氣，為自己的失態感到不好意思。主席台上，主持人用英文念出了獲獎作品的名字，通過會場內的音響放大了數倍，縈繞在坐席之間——
《恒河之沙》。
這是一個來自印度的、講述古老恒河文明與現代社會變換的紀錄片，新穎的以冥想的方式引導觀眾去深思生命和自然的哲理。它的藝術手法無疑是非常巧妙的，入圍時便有不少人對其看好，這一次，斬獲V電影節的最佳紀錄片獎，實至名歸。
……
寧真懸起的心，驟然跌落。
結束了啊。但這一天，也是新的開始。
他垂下眼簾，不知是否因為失落悵然，但他也明白，國際大賽中人才紛紜，沒有一帆風順的人生，而獲獎，很多時候一半靠實力，一半是靠運氣。
獲得最佳紀錄片獎的製作團隊，已經踏著地毯走上了領獎台。寧真望著那筆直的、仿佛沒有終點的地毯，就像鋪在他麵前一定要堅持下去的道路一樣，這條他的父輩沒走完，他繼續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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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父親帶他上山，他絆倒在樹根下，趴在地上不肯起來，嚎啕大哭。父親蹲下-身，笑著把他架了起來。
“哭啥，多大點事兒？一根樹根，瞧你哭得貓似的。我們摔過的比這疼得多呢，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父親生前最後一晚坐在門檻前抽葉子煙，而他鬧著脾氣，半夜起床上廁所時，看到父親依舊蹲在門檻兒前，腳邊落滿了煙葉，一圈圈的白煙繚繞，看不清他的發色和臉。後來父親再也沒有回來後，鄉鎮政府的人把他的煙口袋找了回來，上麵還沾著血。他湧出眼淚時，腦海裏就會浮現出父親那帶笑的聲音，渾然不在意的，把對生命的灑脫和肆意，播種在他的記憶裏。“哭啥，多大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