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章

【中午大家都吃的不多,菜似乎不太合你胃口:)這是我的失禮。能冒昧請問,你有什麼喜好的口味嗎?——學淵。】

多麼一語雙關的問話啊,其中的挑逗意味不言而喻。

也難怪,容嫵長這副相貌,偶爾也會遇到調戲。但是,當挑逗的一方是閨蜜的男友,這感覺別提有多草泥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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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大家一起吃飯時,靳學淵借找不到電話為由,套出妹子們的手機號,卻沒有被閨蜜團們買帳,並且被許盈沫輕飄飄一句話擋回去了。但他有的是其他辦法,最終還是搞到了許盈沫、何潤萱、容嫵、水兵的手機號。

——許盈沫,這妹子和他以前交的女朋友相比,姿色不相上下,能試試就試試吧,搭不上也無所謂。

——何潤萱,好歹也是“攀女郎”,事業起步期,正是需要後台力捧的時候,這樣的小明星玩起來最帶勁兒了。

——容嫵,那姿色就不必說了,這種人就是誌不在娛樂圈而已,要是扔進娛樂圈裏,紅是分分鍾的事兒,那些女明星跟她一比,統統都是老黃瓜刷綠漆。

——水兵,這女人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但勝在有魅力,有神韻,精致小點吃膩了,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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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天下午,容嫵在練功房裏做熱身運動,忽然手機叮咚響起。她起身去鏡牆下拿起包,看清楚手機上發來的短信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身經百戰的她,當即心中暗叫糟糕。

——這短信,要是換了隨便一個人,她用腳後跟都能應付得了。

但這貨不是隨便什麼狂蜂浪蝶,他是趙婷的“準男朋友”!

那麼問題來了,這件事,到底是告訴趙婷呢,還是不告訴趙婷呢?

趙婷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條件尚可的,自己就把這種事告訴了對方,去打破趙婷的未來規劃嗎?

但要是不告訴趙婷,她又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個男人背著好友,做出什麼劈腿兒勾當。

但是說出口,就更麵臨著一個嚴峻的現實——她和趙婷的感情,會不會因此而淡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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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中學時候,閨蜜防她如防賊,即便如此,那些“男友”還是會因為她漂亮而起心思。以後,趙婷會不會也是這樣,防著她?

此刻她真是恨死了這個靳學淵,要是從此她和趙婷姐妹離心,她絕對要穿20公分的細高跟,碾得這個渣男八輩子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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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嫵二十年的人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糾結。一時間,她連排練法曲舞蹈的心情都沒有了。思來想去,拿不定主意,她隻能帶著這條短信,無助地去找了許盈沫。

不過,當推開許盈沫的宿舍門,看到寢室裏坐著的水兵、何潤萱,容嫵一瞬間靈竅頓開,仿佛明白了什麼……

她抽搐著嘴角,拿過水兵的手機,瞄了一眼短信:

——【今日招待不周,實在抱歉。可否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這條短信乍一看,就是真誠又風度翩翩的致歉,但是發短信和收短信的對象不同,就可以有各種不同的解讀。

假如水兵是個“那樣”的女孩子,喜歡搶閨蜜男友的,她完全可以回答,看在你誠心的份上,給你一次機會吧╭(╯^╰)╮之類的。然後兩邊順水推舟,最後約定了一起去空中旋轉餐廳,吃燭光晚餐,眉來眼去,玩玩曖昧,打一炮。

然而水兵,她不是凡人。麵對著靳學淵發來的短信,她隻有一個字:【滾。】

滾完了以後,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簡單粗暴,萬一對方隻是道歉,她未免太不給麵子。於是左思右想,便來找許盈沫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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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嫵又拿過了何潤萱的手機,靳學淵對不同的人,發短信的方式自然都不一樣。

麵對何潤萱,他就更為含蓄一點:

——【你的影視作品我都有看過哦,說實話,你是我認為很有潛力的演員。如果有好的時機,你就是未來的super star。】

看到這條短信,何潤萱理都沒理,好的時機,你以為你有錢就能辦到?騙騙新人小妹妹罷了。她沒有回複,心裏卻直接把靳學淵拉黑。想到趙婷還在水深火熱中,於是來找了許盈沫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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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許盈沫坐在宿舍裏,看著閨蜜們四麵八方的短信,簡直歎為觀止——哦呀,這個人,竟然把閨蜜團都勾搭了一遍?

喲,少年,你對你很有信心嘛,摸下巴。

“所以啊,我覺得這個人,真是不靠譜。”何潤萱托著臉,把手機一麵一麵地翻來覆去地把玩:“就算他是羅斯切爾德家族的,那也是個火坑。”

容嫵抱著胳膊,倚著牆:“那該怎麼跟趙婷說?”high朋友,你未來老公來搭訕我們了,你豪門夢碎了,快撤吧?

幾個人不約而同噤了聲,事關朋友的終生幸福,她們才二十歲,人生觀念有限,也不知道做出的判斷究竟對否。但此刻,作為朋友,她們必須把問題利害,對趙婷講清楚。

但關心的同時,度也是要把握的,這樣敏感的事,不能影響了彼此的感情。

“算了,還是我去和她單獨說吧。”最後,許盈沫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小手一揮:“你們把短信截個圖給我,然後就別提了。畢竟要給她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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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朗氣清。

趙婷的心情,卻既不開朗,也不清平。

她坐在花園餐廳的遮陽傘下,麵前擺著一杯檸檬茶,陷入了深思。這段時日不長的接觸,她對靳學淵,從一開始的驚喜,到後來的審慎觀察,到越來越不滿意,直到今天,徹底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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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許盈沫約她一起出門買零食,路上談及了靳學淵。本來,趙婷這段時間,對此人也頗有疑慮,很多話迫不及待傾訴給對方。

聽完後,許盈沫直接勸分,緊接著,把幾個手機截圖放到了她的麵前。

趙婷看著那不同的短信背景截圖,分別來自她的朋友們。而那個沒有被存起來的手機號,也是眼熟的,那是靳學淵的號碼。

她愣住了。

再看內容,雖然沒有明確地提出邀約,但他主動發了短信,這就是一個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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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趙婷心裏便十分煩亂。雖然有許盈沫的安慰,但她還是有種屎裏有毒的感覺。知道這種事情不少見,但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她無法忍受。

夜裏輾轉反側,又忍不住權衡——她憑什麼把自己的青春,浪費在這樣一個男人身上呢?

對方還不尊重她的理想,不支持她的事業。

要是那個人,和她誌趣相投,和她的閨蜜們相處甚合,能有共同的追求,該多好。

精神世界的投契,能讓生活中的點滴都充滿了愉快,不是嗎?

隨即她輕歎,道是自己貪心。魚和熊掌,哪有兼得啊。

她將手攤開,舉到眼前,隔著指縫間望出去,是帝都難得的白雲藍天,一望無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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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學淵整理了一下胸前扣子,走了過來,遠遠看見趙婷坐在陽光下出神,白皙的皮膚仿佛泛著光澤一樣,整個人如清水出芙蓉,不說話而微微憂鬱的模樣,讓他聯想到維納斯,他心頭一動,趕緊走過去。

這個女友,除了總是愛做一些無聊的“文化事業”外,他給打一百分。他是真喜歡她的。

“抱歉,路上有點堵車。有什麼事,電話裏不肯說,一定要見麵談?”服務生上來遞飲品單,他想也不想,隨手點了,目光溫柔似水地看向趙婷。

後者過了一會兒,才收回思緒,直直對進了他的目光,開口卻是:“靳學淵,你給我朋友發短信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沒有迂回,沒有婉轉,趙婷不想在沒必要的人身上花費心思。

靳學淵怔住了,這真TM是個晴天霹靂。

他啞口無言。

隨即心裏暗罵臥槽,但又明白,趙婷這話,故意沒有透露出其它信息。她究竟知道多少?他給四個女孩兒都發了短信,她知道的是哪幾個?四個人都出賣了他嗎?

他心裏暗暗想,這群閨蜜,白長一副好樣貌,腦子有毛病啊,竟然看不上他,看不上就罷了吧,還來這一手告狀?

還好,他向來是不留把柄的,那些話真要追究起來,也都有另外的一套解讀。是以他笑了,坦坦蕩蕩:“是這樣的,那天中午吃飯時,我看氣氛不太好,大家吃的都不多,心裏一直覺得很抱歉,這樣太虧待你的朋友,也等於是虧待了你。畢竟我這麼在意你,也不想怠慢你最好的朋友,讓你不開心呀。所以後來,我挨個給她們發短信道歉,問她們喜歡什麼,我下次補上。”

這話說的真是完美到位,忽悠精絕。

然而趙婷沒被忽悠暈,聽完了,喝了一口檸檬茶,仍然直奔重點:“那你是怎麼知道她們的號碼的?”

靳學淵一臉坦然:“她們告訴我的呀。記得我們吃飯中途,你去洗手間嗎?她們趁機把電話號碼留給了我,讓我存起來常聯係。”實際上,他是悄悄翻了趙婷的手機通訊錄,不過這一點,他是不會承認的。

聽到這裏,趙婷微微冷笑:“那是我的朋友,我再了解不過。我的朋友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嗎?”

靳學淵心中一緊,看向趙婷。她的手肘支在桌子上,春風吹得她頭發微微拂動,她皮膚白皙剔透,眼睛明亮慧澈,就像一曲清新MV裏的戀歌,能讓人放下一天的疲勞、壓力,在這樣甜美清純的氣息中酣然沉睡,多好的女孩兒呀。

然而她的神情,她的口氣,卻令人不得不提起全副心神,謹慎以待。

靳學淵自然是不敢隨意敷衍她的。他放輕放緩聲音,溫聲哄道:“你信她們嗎?婷婷,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午後的風很安靜,他的聲音不大,卻講了一個足夠令人心冷的故事。

那是發生在他留學朋友身邊的,一位家裏開商場的富二代,談了一個女朋友。女朋友帶他去見自己的閨蜜時,閨蜜非常嫉妒,過了幾天,她私下和朋友說,這位男友一直在對自己動手動腳。朋友信以為真,和男友大吵一架,分手了。

“所以婷婷,你太單純了,不懂人心的險惡,那些複雜的勾心鬥角。女人最愛嫉妒,嫉妒是女人的天性!你的朋友都沒有男友,你又和我交往,她們能不嫉妒嗎?她們是故意的,拿著這種短信借題發揮!”靳學淵的手放在桌子上,麵色漲紅,仿佛是真的為了這件事,氣憤不已。

趙婷:“哦。”

靳學淵:“……”

他感覺趙婷怎麼這麼刀槍不入……隻有艱難地辯解道:“可是,她們不能用這樣的方式,來離間我們的感情。畢竟,我和你,才是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人啊。看來,我要和她們好好談一下才行了。”

趙婷:“嗬嗬。”

她起了身,從包裏抽出幾張錢,放在桌子上,淡聲道:“她們是我的朋友,你不要去打攪。先這樣吧,最近我們不要聯係了。”

她轉身快步離開。

靳學淵徹底怔住了,第一次,有女人這樣聲色淡漠地,跟他劃清界限?

然而他也是有尊嚴的,他怎麼可能起身去追。唯有坐在椅子上,怔然看著趙婷遠去的身影。

以前他的那些女朋友,都不會管這些啊,頂多鬧鬧小脾氣,他用私人飛機送她們去米蘭看時裝周,給她們無上限的卡去消費,下一刻她們就會放下不滿,嬌笑著撲過來,在他的臉上親一口,他依然可以優哉遊哉去玩。

如今他真正發現,趙婷,確實和她們不一樣。這個女孩兒的眼界心氣,都是極高的,母親果然沒看錯。

想到母親,他又頭疼了。趙婷千好萬好,這是父母挑好的結婚對象,是省商會主席親自做了見證人的。這算是準媳婦兒了,要是飛了,他爸媽肯定要嘮叨死他,連個女人都看不住。

想到這裏,他頓時糾結了,隻好一麵發短信給趙婷,使勁渾身解數地解釋;一麵又給遠在饅頭省的父母打了電話,報告了這個不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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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另一頭,靳夫人一聽,哎呀,給兒子相了個好媳婦兒,結果他們倆才相處了沒一個月,女方這就要掰了?

她不由有點著急,打麻將的興致都淡了。在劈裏啪啦的牌聲中,她耐心聽兒子在電話那頭講了前因後果,抱怨趙婷小心眼善妒,不好哄。末了,靳夫人歎了口氣:“你呀,這才幾天,你那些德行就不知道收一收?現在能怎樣,還不是把人家哄著。這些矛盾,你要自己學會解決,學會讓她聽你的話,不要什麼小事情都來找我。”